石魄33
烈火焚心地宫,燕姑被固定在一种叫做模具的器具上。模具在地狱谷的各自地宫中普遍使用。是一种用来将受处罚的人固定住的工具。由于这里面的刑罚方式千变万化,模具也具有不同的用途的样式。为了加在区别,每一种模具进行编号,每一个模具也进行编号。地狱谷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系统。
燕姑使用的模具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难看,只是迫使她平躺着,不能移动而已。
没有流血,没有地狱谷仆从。但是燕姑一点也不轻松。死神的意志得到了很好地执行。她正在经历难以想像的痛苦。
燕姑面前呈现一扇窗户。开始模糊,后来慢慢清晰。木头窗格上贴着纸剪出的窗花。喜鹊登枝,各种形式的喜字。都是出自燕姑自己的手。
燕姑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看到那些痛苦不堪的经历,可是这并不由她。她看也她,不看也好,事情都在发生。
燕姑在窗户前专心剪纸。一个影子在旁边赞看,过了一会儿这影子开始喝酒。燕姑拿下影子喝酒的碗,过了一会儿影子来抓燕姑的剪纸,燕姑捂住不让。影子坚持抓,撕坏了那张纸。
燕姑离开窗户,睡到床上。
影子撕掉贴在窗户上的剪纸,接着把燕姑没有剪的纸也撕掉,揉成一团团的扔到窗户外面。
影子又开始喝酒。
影子拿酒给燕姑喝。燕姑扭过头去。影子绕到床的另外一边,燕姑再次扭转方向。影子抓住燕姑的头发,迫使那张脸转向自己。影子挥手抽打那张脸。
燕姑抵抗,举手遮挡抽打的后。影子被激怒,用膝盖压住燕姑的身体。燕姑去对付来自膝盖的力量,顾不上脸遭受的抽打。燕姑哭泣。影子自顾酣睡。
燕姑悄悄爬起来,站到湖边,她用手掬起湖水,洗掉脸上的各种痕迹,其中有泪痕,有灰土,也有汗水的印记。这样她就可以自己喜爱的洁净的方式离开了。她准备纵身跳进湖水,拥抱里面的云彩。这时,一群黑鹤在头顶上飞舞,吸引了燕姑。她注视飞舞中的鹤群,脸上慢慢平静下来。
影子拿酒让燕姑喝,她拒绝了。她劝影子也别喝了。她把酒拿到远一点的地方,至少影子拿起来不那么方便。影子跟过去拿酒。燕姑用身体挡住酒坛。影子掀开她,她摔倒在地。头上碰出一个包块。影子哈哈大笑。她走出房门。一扇柴门。用大大小小的树枝捆扎而成的门。老下雨,柴门上的一些枝条长出了嫩叶。她在门前停了一下,外面的雨下得正大。
影子把她拖回屋里,给她灌酒。
她紧闭嘴巴,酒洒到衣服上,洒到地下。她推开他。推搡中,酒坛掉在地下摔碎了。碎片划伤了影子的脚。影子捡起一块酒坛碎片,划她的脸。一下,一下,又一下……她哀哭不止。
影子向她跪下,也用酒坛碎片划自己的脸。燕姑抢过碎片扔掉。影子抱住她,她也抱住影子,他们一起哭泣。
燕姑又开始剪纸。她把剪好的窗花贴到新糊好的窗户上。这回她贴的是一个胖娃娃。燕姑真的有了一个胖娃娃。影子把胖娃娃抱在手上,摇来晃去。
燕姑笑着,她终于有笑容了。笑容很快融化掉。影子把手上的娃娃掉到地上,娃娃没了。燕姑剪更多的娃娃,贴到窗户上。娃娃还在,在她心里。
影子又喝酒。影子把喝剩下的酒倒时燕姑的头发里。燕姑去拿布擦拭头发,影子跟在后面,拿起一团炭火,放到燕姑的头上,影子用力的抱住燕姑,不准她动弹。头发点燃了,挣脱出来的燕姑用布扑灭了头发上的烟火。她悲愤交加。
影子哈哈大笑,醉倒在地。
燕姑又来到湖边,这次她换了一个地方。她打算在看过鹤群飞舞后,纵身湖水。那个位置其实不是她选择的,她只是正好走到了那里。那块突出到湖面的石板是一个不错的纵向湖水的跳台。
她因为无意间占了鹤子的位置,向他道歉,她不想破坏另外一个人的心情。她想离开这个位置,鹤子说不必,既然大家有缘,就一起看好了。
燕姑还想离开,黑鹤起飞了。
燕姑把带来的饼分给鹤子,算是赔礼道歉,也算是感谢,有一个人陪着她看了鹤群飞翔,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笑容浮现在脸上。
她喝了鹤子带来的酒,本来她看到酒脸色变了的,可是,鹤子只给她斟了一点,也只给他自己斟了一点,他一点也没有把自己灌醉的意思。她喝了那几口酒,她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她放弃了跳进湖水的打算。毕竟,今后,她还可来看鹤群飞舞,她还打算给鹤剪影,剪出的鹤贴满窗户。
燕姑收下了鹤子送给她的黑鹤羽毛。这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剪纸灵感。
当影子从潜伏的地方冲出来的时候,燕姑的心脏一下就冻结了。她看到了那把刀。影子冲出的时候,把刀捏在手里,不停的挥舞。这可不是他磨刀玩儿时发出声音时的情形了。正是那些不断磨刀的声音,让她再一次并生了跳湖的想法。
燕姑试图让影子把刀收起来,她承诺再也不来看鹤,也不剪纸了。她甚至说自己以后陪他喝酒。她只求他别做蠢事。他曾经在磨刀时划破过自己的手,流出的血染红了磨刀水。
影子不听,她放弃了劝说,以放弃生命的态度,站到影子面前。
影子绕过她,疯狂的追逐鹤子。之后回来对她挥刀乱砍。她本能的举手遮挡,刀砍她的手指,手背。她最想保护的脸也没能保护住。刀砍到了脸上,深入骨头。她感觉到了刀锋嵌入骨头又拔出的力量。
影子拔出刀后,甩动刀子,想甩掉上面的血迹。甩掉了一部分,其余血迹凝固封住刀刃。影子把刀折叠好放进刀鞘,用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离开现场。
影子来到一棵树下,用手掌挖泥块,用磨得血淋淋的手,捧出一个瓦罐。瓦罐里盛放着死去娃娃的尸身。幼儿的尸身蜷曲在罐子里,栩栩如生。只是闭着眼睛。
影子对着瓦罐喝醉,一边喝酒一边亲吻瓦罐里的娃娃。影子喝多了,抽出之前使用过的刀子看。刀子上血迹鲜红如新,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时间改变颜色,并且在影子察看血迹的时候,本来凝固的血痕流动起来。影子调转刀子,把刀尖捅进自己的肚皮。他搅动捅进肚皮的刀子,扩大创口。
影子也被固定在一个模具上经受处置。
他现在被改换身份,正在重新经历燕姑经历的一切。
燕姑在地火烈宫看到这一幕幕情形,并没有因为已经经历过了,并没有因为影子正在经历她经历过的痛苦,痛苦就稍微减轻一点。她心脏被痛苦浸泡,越来越脆弱,她大声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