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黑压压的乌云如同不小心跌落在清水中的泼墨般晕晕而散。月光黯淡。星色黯淡。
失去玲珑的夜色露出惆怅的面容。长风四起。
冷若冰霜的风开始放肆。点点雨滴一串一串接连成晶莹的珠连习习而落。
织舞低下头松开了自己按住漫雾双肩的手,她不敢去看漫雾的眼睛。那双璀璨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能够拥有这样的眼神。漫雾一直冷冷地望着织舞说,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给我滚。织舞抿了抿嘴,她胆怯地看了漫雾,雨水倾盆而下。织舞迈开步子拼命地向前跑,坑洼中积水飞溅开来,融进这场哀伤的雨里。湮没进大雨的身影,如同大雨过后的痕迹,无迹可寻。
织舞鲜红的长裙被泥泞溅得黑一块红一块,她在跑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忽然跌倒在地,肮脏的泥水溅满她精致的面容。她趴在地上难过地哭出来。雨声浩大。
漫雾长长地吐出口气说,出来吧,这场戏还没有看够?大树后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出来,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漫雾说,你们演的戏我真是一点都看不懂。漫雾看着茗洁露出无奈的笑容。茗洁说,一个不是强盗的人非要承认自己是强盗,一个明知道那个强盗根本就不是强盗却非要逼着自己相信那个不是强盗的强盗就是强盗。漫雾在一棵树旁靠了下来,他说,我没心情跟你说笑。茗洁说,她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如果你是予杀的话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她走,她也许只是气你还有秘密瞒着她,其实她也不容易,短短的一天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我想她也许只是想要你一个肯定的答复,即使你说什么她还是会信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秘密告诉她呢?漫雾冷冷地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对她说?茗洁忽然疑惑地看着漫雾说,我从来没有见你这么难过过。漫雾叹口气说,也许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茗洁皱了皱眉头,西南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声响,茗洁当然知道这是有人走过来,而很明显来的人并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茗洁做好警备姿态想看看到底来的是谁,可是来人却停留在大树背后,荫翳正好覆盖住他的脸,雨声淅沥。
漫雾连头都没有抬,脸上也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这个人会来。他背靠着大树面无表情,茗洁回过头望了望漫雾又转头去看阴影下的人,她忍不住一步一步小心地朝阴影下的人移动,阴影下的人的心情也非常沉重,他轻轻地说,茗洁,你不用过来了。茗洁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吃惊地愣在原地,她吞吞吐吐地说,漫,漫雾?她不是对着漫雾说的,而是对着阴影下的人说的。阴影下的人走了出来,星眉剑目,皓齿明眸。阴影下的人才是漫雾,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眼睛却没有先前的“漫雾”那么深邃那么明亮,他的手指修长,稳而有力,一件黑色的长袍猎猎在飘摇的风雨中。先前的“漫雾”还是一动不动地靠在树边,他喃喃地说,你来了。漫雾点点头说,我来了,言杪。
茗洁疑惑地站在两个人中间,她刚刚看到言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言杪了,言杪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人皮面具,当时茗洁想要说出言杪的名字的时候被言杪阻止了,她当时也很想问为什么言杪要说自己是漫雾。
漫雾耽耽地盯着言杪,手中的精神力高度凝聚起来。
电闪雷鸣,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