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充满惊喜,作为中国高考大军中一员的杜宇觉得这是扯淡。三点一线式的生活,平淡且普通的家庭,也就在得知考试成绩的一刹那吧,会被惊到,但是喜有从何而有。
直到开学第一节课迟到的班主任带着一名转校生进了教室。原本刻意端坐好的学生们沸腾了,转校生是有着金黄色头发,黛蓝色瞳孔的意大利人,关键在她还是个漂亮的女生。杜宇瞪大了眼睛,讲台上的女孩儿不正是那晚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少女嘛,长得很像安妮海格薇的,叫什么来着,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夏娜,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将与你们共同学习。”来自意大利的转校生一面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一面在黑板上飘逸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阵掌声在班主任的组织下有序响起,杜宇突然想起了网上说如何夸你见到的一个女孩儿漂亮的最极致的一句话就是“我去上个厕所”,在见到台上的少女后,他觉得夸一个女孩儿漂亮最极致的方法其实是不用说任何话,大眼睛张大嘴望着就足够了。
班主任注意到了猪哥化的杜宇,哼了一声,说,“夏娜同学,我们班可以说是全校乃至全市都是第一的班级,当然,除了个别人外”说道这里,班主任刻意看了一眼杜宇,“除了个别人外,都是好学生,将来也都会是社会的精英。”
有几个带着比啤酒盖还厚的眼镜的学生低着头笑了出声,叶萱儿则一脸担忧地看着低着头苦笑的杜宇。
“所以老师希望你不要接近自甘堕落的学生,中国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班主任补充。
“谢谢老师,家父和杜宇的父亲很熟,我也很乐意和他做朋友。”夏娜笑着说,“老师,大家都是你的学生,你这样羞辱你的学生是不对的吧。”
台下一阵唏嘘,杜宇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上的金发少女。
班主任僵硬地笑了笑,“夏娜同学是外国人,思维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老师只是在阐述事实。”
梦中的少女出现在面前,并帮自己顶撞了从来没人敢正面顶撞的老师,这种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情节的的确确在眼前发生了,但是让杜宇更为注意的是她的一句她爸认识我爸。杜宇觉得脑袋有点疼,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刺激到了泪腺,弄红了他的眼眶。
她的老爸认识我的老爸,杜宇苦笑,真是惊喜啊,他已经对自己那个常年在国外杳无音讯生死未仆的老爸没了印象,最后一次关于老爸的记忆是八岁吧,可能还要更小,他带着只有他一半高的我去游乐场玩,给我买了当时我老妈死活也不给我买的奥特曼变身器,之后去坐旋转木马,我坐在上面一圈一圈地转,等音乐停了,我就再也没找到他了。之后开家长会都是老妈去的,有一次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其他同学都是老爸背着跑,我死活不肯骑上已经比自己矮的老妈身上了,最后我哭了,老妈也哭了。家里每年会收到一定的国际汇款,老妈也会在这个时候带我出去撮顿好的,这些时候晚上我隔着门缝会看见了哭得很伤心的老妈,有一次我走进她的卧室,说,不行就改嫁吧,趁你还年轻我还足够听话。老妈扇了我一巴掌,你爸还没死呢,还有,你根本不听话。但是说不定他娶了个外国老婆,生了一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白人儿子,当然我没敢当着老妈的面这么说。是了,我爸还没死呢,可他在哪,他死和没死掉的区别就是没死掉的他会定期寄回一笔不菲的钱,有时是美元,有时则是欧元。
不知道夏娜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前面,只听到她说,“杜宇,你爸爸他很想念你。”
杜宇很想用力地回一句我没有爸爸,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声“喔”。
“你好,你真的认识杜宇的父亲?”叶萱儿过来搭话。
“你是叶萱儿吧,你跟杜叔叔说的一样漂亮呢。”夏娜歪着脑袋,黛蓝色的瞳孔盯着叶萱儿。
“杜宇他,这对杜宇来说,嗯,你懂吧,希望你能照顾一下他的感受。”叶萱儿结结巴巴地说。
“哈,我没什么啦,我爸在最近过得好吧。”杜宇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说。
“杜叔叔很安全。”夏娜撩开脸前的头发,扎起了马尾,金黄色的秀发配上白皙的肌肤,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夏娜看了一眼杜宇,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正是杜叔叔过得很好。”
“嗯,那就好,他过得如果不好我妈会难过的。”杜宇心想,如果他过得太好我会不舒服。
被一个陌生人告知认识缺席自己生命十几年的父亲,杜宇没感到一丝喜悦,可能是过于突然吧。他此刻只替老妈感到默哀,是不是应该帮老妈问问眼前这个长得似洋娃娃般的少女自己不负责任的老爸此时身在何处,算了,或许老妈是知道的。
“你不想知道一些关于杜叔叔的事吗?比如,他不得不离开你们的理由。”夏娜狡黠地笑了,瞳孔那抹蓝如同罗马湖一般平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萱儿放下手中的书。
杜宇此刻很想帅气地大力拍响桌子然后足够帅气地说,够了,我爸他早死了,他喝醉的时候被撞死了。然而他只能做到抬起头,傻笑着说,“他有他的生活了,我没必要知道这么多是吧。”
“杜叔叔听到你这么说该会多伤心啊。”夏娜语调不变,继续说,“如果你想知道点什么,这个周末我希望你能腾出一点时间与我同行。”
“周末要复习功课啊,所以只好拒绝你啦”杜宇说。
“当然可以啊,任何地方均尊重人权。”夏娜转过身,只留下一道倩影。
这样一个神秘的少女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提起在自己心中已经死掉的老爸呢。不然的话,像日漫那样发展下去就好了。
叶萱儿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她对杜宇的评价是一脸无赖之下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们从小一道长大,杜宇的变化她一清二楚,表面上杜宇一直是乐观的,但是乐观的气质却是从阳光渐变到猥琐,他想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来保护自己,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软弱。而今天出现的转校生,却用话语一刀刀地剜向杜宇的心尖。太过分了,叶萱儿有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抱歉,让一下。”
夏娜注意到一个身姿挺拔,有着精致脸孔和乌黑笔直头发的少年站在自己的右侧,手里拿着几本书。冬阳从窗外照在他身上,光和影在他身上勾勒出好看的弧线。
“抱歉,请让一下好吗,我的位置在里面。”少年轻声说。
“当然,我是夏娜,今天来的意大利留学生,请多多关照。”夏娜微笑,马尾辫随着笑意摇摆,她侧身站起来,好让少年进去里面靠墙的座位。
“你好,我是谭凌飞,多多关照。”谭凌飞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带上了耳机,没有多看夏娜一眼。
“有趣的少年哟。”夏娜用意大利语说。
“谢谢”谭凌飞对着空气回答。
夏娜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