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变故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一条人命。俗话说,人命关天。你就算心怀委屈,这样草菅人命也是不对的。”裴三少语气十分缓和也异常严肃,好像谆谆善诱的老教师。
可宁馨就不像听取教诲的乖学生了,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脸色变幻间,语气透露着难以置信,显得十分怪异:“裴三少,你可是裴家未来的族长。你怎么……这么的……呃……善……良?”
其实宁馨做出如此反应也是我的意料之中,就连我听见裴三少的话也讶然万分。倒斗这活计里面尔虞我诈、隐晦黑暗常人难以构想,丛林法则基本上是人人信奉的信条,心狠手辣、残忍嗜杀屡见不鲜,杀人夺物、同侪相残更是常事。裴三少此言此行确实妇人之仁了,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宁馨的做法还是更让我认同。
“不是善良,是要敬畏每一个生命。佛曰……”裴三少化身三藏圣僧,开始准备念经。
好在宁馨赶紧打断:“佛曰:你别每句话都用我的。三少啊,我说你真是裴家教导出来的吗?怎么这么妇人之仁。打住打住,你先别说话。咱们现在还是赶紧去追引魂焰,一会儿跟丢了,说不定还得再死一个人。”
裴三少被宁馨一番妙语连珠噎的不知说什么好,脸色铁青地追向早已自飘向甬道深处的引魂焰。
我急忙跟上前去,心里提防着宁馨二人。这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心思缜密,又不乏狠毒,不得不让我心怀戒备,忌惮不已。而裴三少心地善良,纵使手段不凡,也不免会吃亏。
跟着引魂焰在七拐八弯的甬道里七拐八弯,终于在眼前现出了一道漆黑的石门。我们与石门隔着一个殉葬坑,足有五六米深,坑里摆着五个棺材,应当是无子嗣的妾侍媵人,以及六匹马匹的骨架,和一辆极其华丽庞大的马车残骸。看着没什么两样,但我们心中是无比惊异的。因为这马车不仅以六匹马为驾,更有华盖、执扇、幢、幡、纛、旗、旌,而这些全是帝王规制啊!在当时那个皇权至尊的年代,一位将军的墓葬中竟有天子同样规制的马驾,这如何不让人惊讶万分,思忖着这位神将究竟有多大的权势。想当年,汉朝时,周亚夫如此勇猛大将,儿子不过偷偷买了五百甲盾就被廷尉讽刺为要在地下谋反,送了卿卿性命。而这位吉雅赛音只是元中期的大将,论军功定是远不及汉初追随汉文帝的周亚夫,毕竟在一个朝代的中期是没有过多战事的。难道这吉雅赛音是死后想过过天子瘾?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文学历史专家,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过这个足有五六米深的殉葬坑。本来,只有一个坑的话倒也不难,虽说攀爬起来颇费体力,但也难不着我们。难就难在,这殉葬坑暗含风水命理,一旦其中尸体沾染生气,就会引起连锁性尸变,顷刻间我们就会被群尸包围。因而,到了此刻,这个五六米深的殉葬坑倒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其实,要过去也不难。”裴三少道,从背包里拿出飞爪装进发射枪,瞄准殉葬坑对面墙壁上,扣下了扳机。
只见飞爪“铮——”的一声带着绳子深深嵌入洞壁,裴三少拉了拉绳子,确保飞爪足够深入结实,再攀到高处拴好绳子这头。这BEAL的登山绳内嵌有坚韧无比的钢丝,承载力足有数吨,四人也不需卸下装备,安全性倒是多了些保障。
我先出发,随后是宁馨二人,裴三少殿后。滑到对面,宁馨脚一落地就被我用枪抵住要害。裴三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那略胖的中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反手抽出背包侧面的伯莱塔92F,抵住了男子的腰窝,不愧是世家出身。
中年男子被制住,只得听从我俩吩咐,将包中装备扔了下去,慢慢滑到对面。
本来,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异变却是突生。前行了没几步,中年男子忽然抓住裴三少持枪的手,微微一拧,腕骨已是被卸了下来,手上巧劲一用,只一划一转,枪就易了手,猎人与猎物的转换,快到应变不及。
中年男子笑了,食指一勾,“咔哒”一声开了保险:“裴三少你果真善良,连保险栓都不开。”
腰侧被抵上了枪,右手腕骨也被卸了下来,裴三少左手捏着右手手腕,紧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紧,不知是痛楚难耐还是心中郁结。
我能感觉自己脸色沉了下去,本来局势对我们来说十分有利。但现在,却是势均力敌,两方中核心人物都受制于人。何况,裴三少的重要性是大于宁馨的,如此说来,我们反倒位于劣势了。
要说不埋怨是假的,作为裴家培养的未来家主,裴三少竟如此妇人之仁,以致局势万分危急。
不得不说,人生如此狗血。两方对峙,深思熟虑一番,我准备妥协。可就在这时,变故再生。中年男子“嘿嘿”一笑,竟是将手枪收起,对裴三少道:“三少菩萨心肠,跟着您,想必我侯红昌一条小命可得以保全,跟着宁小姐……嘿嘿,那就不好说了。”
宁馨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以一敌三,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难道,今日我真要命丧于此吗?宁馨羽睫轻颤,缓缓阖上了眸,一点浸润在眼角氤氲。在死亡的恐惧下,宁馨真的怕了,毕竟只有十二岁啊。本来她以为,拘束在女尸阴冷湿滑的黑发里,已是经历过生死,她不会再怕了。可当死亡的阴影再次覆压过来,她还是怕了。也许任何人都会惧怕死亡吧,不论经历过多少次,死亡未知的恐惧依然席卷着渺小的人类,无法抗拒。
凄厉的惨叫蔓延在凄清黑寂的古墓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