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风吹来都是热的,树间的蝉鸣一声紧蹙一声。
风吹雨淋,“李氏铁铺”的招牌已经长满铁锈,烈日下,更是刺目。可这里的主人一直没有修复它的想法。
这里本就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现在来这里的人更少。
铁铺的主人是个高大的中年汉子。
他实在算不得聪明,东西打的很慢,很用心,也很耐用,铁铺自然没有多少回头客。
五年来,他每天都将生铁打成各种工具,不论长剑短刀还是剪刀厨具。
可是他今天没有动手,因为他在认真的听讲。每一句话他仿佛都要咀嚼一遍,才接着听下一句。
所以张城离他很近,讲的很慢,也很有耐心。
话终于还是讲完了,张城起身点燃火炉,留下高大的汉子像卧着的老黄牛一样慢慢反刍,就连有人快要走进铁铺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然而张城看见了,一个老人。
老人满脸皱纹,像风干的核桃,岣嵝着瘦小的身躯躲进铁铺的阴凉下。他看着对面,神情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
女孩年纪很小,也很好奇。铁铺不大,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她的目光停留在中年汉子身上。
中年汉子很普通,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孔武有力,此刻的他蹲在那里沉思,更像是打盹。
很快,一个身着夜行装的人出现在烈日下。他看上去很是滑稽,很可笑,可是张城没笑,因为剑光在他手中晃动。
老人挥了挥手,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少女走向张城,张城一动不动。
黑衣人没有阻止,他们挥起了手中的剑。
剑光如电,剑影漫天。
老人的剑很慢,恰好将每道剑影击破。
可是剑影太多、太密,力道太大。剑影消散,然后他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越过张城和少女,离中年汉子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
就在这时,中年汉子动了。
睁眼,直身,伸掌。
老人飞快的身体,被他轻轻一掌,瞬间停下。
老人感觉进入了棉花团,退了很久才止住。他的眼睛却告诉自己,不过才退了半步而已。
就在这同一瞬间,黑衣人连续出了九道剑影,直刺老人。
老人还未动,中年汉子又动了。
寒光闪动,一柄铁条打散剑影,停留在黑衣人咽喉的三寸之外。
黑衣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他不是害怕或恐惧,而是冷。身冷,心更冷。
长剑浮空,剑上覆盖着一层冰,冰很薄,剑身却在燃烧。
很明显,长剑刚才还在铁炉内燃烧。
世间的能做到这样的人有很多,然而黑衣人此刻想到只有一个人。
中年汉子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铁铺,长剑也重归火炉。
黑衣人深深地看来铁铺一眼,飞奔离去。
女孩看着李玄的背影,显得很惊异:“火怎么会在冰里燃烧?”
老人道:“因为冰冻的速度足够快。”
女孩好奇道:“什么样的功法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老人道:“寒螭剑经。”
女孩道:“那一定是部绝世剑经。”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是,寒螭剑经算不得顶尖的剑经。”
女孩道:“什么?”
老人道:“因为一个人”
女孩顿了一下,指着中年汉子道:“因为他?”
老人道:“是。”
女孩道:“他是谁?”
老人道:“他就是李铉。”
老人接着又说了一句:“李铉是个聋子。”
女孩看着李铉,心中充满更多的疑惑和好奇:“可是他的修为……”
老人道:“所以他是李玄,独一无二的李玄。”
李玄走到火炉旁,抡起铁锤,继续锤炼那柄铁剑,火星四射。
当他想听的时候,没有声音能逃过他的心。
毕竟元神的神奇,老人和女孩不懂。
所以他们心中有惋惜,脸上有敬佩。
弯腰,行礼,然后老人和女孩淡出张城的视线。
张城的双臂开始酸麻,风箱变得沉重。
“稳住!”
话语在心中响起,张城没有半点惊讶,道:“这把剑都打了五年了。”
没有回答,张城又问道:“为什么打这把剑?”
“为了一个人。”
五年来,张城几乎没见过李玄走出这间铁铺,所以他更加好奇。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一片静默,唯有“叮叮叮”的打铁声。
李铉熟悉秦仪的一切,包括功法、剑经、习惯,所以他自信可以铸造出一把完全适合秦仪的剑。
天才?疯子?
秦仪会选哪一个?或许会一笑了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