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的交班来的异常漫长,洛诗洋恍恍惚惚地拿着本子站在值班护士后面,却楞是一个字没记,这是实习以来洛诗洋的第一次走神,丁护还没有出现,那周阿姨究竟怎么样了?叶家是不是都乱套了?叶子琛……他还好吗?洛诗洋心里有些着急,交班一结束她就往心内科跑去。
洛诗洋刚到心内,就看见电梯外叶子琛倚着墙壁抽着烟,烟圈透过他细长的手指在他周围弥漫开来,随即而来的是他剧烈的咳嗽,身体随着咳嗽有些颤抖,这一刻的叶子琛就像个流浪诗人一下子失去了信仰。洛诗洋心里一颤,心痛的感觉侵占了胸口。
“不会抽烟就别抽那么多。”洛诗洋走到叶子琛身边,看见一旁垃圾桶上的灭烟槽里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不少烟头。
“下班了?”叶子琛抬起头,忘着洛诗洋。
洛诗洋看着叶子琛疲惫倦怠的眼神,眼睛里已经读不出以往的温暖和各种变化的情绪,此刻的落寞让洛诗洋内心有些害怕。
“阿姨怎么样?”洛诗洋捧起叶子琛的脸,双手在他疲倦的脸上静静地婆娑。
“情况不太好,现在在CCU。”叶子琛灭了手中的烟,轻轻的抱住洛诗洋。
洛诗洋只感觉叶子琛的头重重地落在她的肩上,身体的重量似乎全部压在了她身上,这个倔强的男人,他的脆弱原来如此沉重。自己一直以为他是能hold住一切的superman,他的自信和掌控力曾经深深地吸引自己,他的柔情和温和也一度让自己沉沦,而此刻她却似乎无力负担,她感受着他的切肤之痛,尽管内心焦急如火,但貌似丝毫不能分担。
“我去看看阿姨。”洛诗洋拍了拍叶子琛的背。
叶子琛带着洛诗洋来到CCU,病房外站着坐着一帮人,丁护和陈主任陪着叶伟信坐在椅子上,而齐箫磊搂着叶子璇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
“叶叔叔,丁护,陈主任。”洛诗洋打完招呼就走玻璃墙边,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叶母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墙上中心供氧的湿化瓶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洛诗洋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水。
“怎么会突然这样子?”洛诗洋走到陈卓钦面前,实在是理解不了病情怎么会突然加重,之前手术不是说恢复地很好吗?
“学生说晚上去叫她吃晚饭,发现她倒在地上没意识了,学生往镇医院送的路上联系老叶,老叶又联系了我。”陈卓钦也是一夜没睡,语气很是疲倦,“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血压下降地厉害,心脏彩超看见心肌已经广泛缺血性坏死了……”陈卓钦说完叹了口气。
“那现在呢?情况怎么样?”洛诗洋听到休克和心肌大面积坏死,心里一咯噔。
“心外没有床位,CCU也住满了,昨儿在这里做了介入治疗,不过心肌坏死范围太大了……效果……效果……不是很明显。”陈卓钦越说声音越低,而一旁的叶伟信和叶子璇早已是泪如雨下。
“我不该让她去什么科考啊,我知道她身体盯不住,我不应该让她去的啊,老陈~老陈~你一定要救救静兰呐,一定要救救她……”叶伟信老泪纵横,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学教授,为了一生的挚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地痛彻心扉。
“陈伯,我妈这病究竟……究竟还有没有救?”叶子璇看着陈卓钦,泪汪汪的眼神让人不敢去看。
死亡,这个谁都不愿意在此刻提及的话题,其实已经在每个人脑子盘旋了很久,洛诗洋虽然是个护士,但对于任何的死亡,她都依然很难接受。空气似乎在此刻凝结,丁护和陈主任都是经验十足的护士和医生,生老病死在医院司空见惯,但此刻,有些话却是很难启齿。
“子璇,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会放弃。”该说什么?该怎么说?陈卓钦也十分的纠结。
叶子璇听完就傻愣在那里,泪水像瀑布般滑落不止。
“爸,姐,别太担心,妈会挺过来的。”叶子琛像走到叶子璇身边,握了握她的手。
“静兰的病还要观察,你们先回去洗洗漱漱,都一晚上没睡了,自己身体不能再搞垮了。”丁护很是心疼叶子琛一家,从昨晚开始三个人就一直待在医院,齐箫磊也闻讯赶来,陪了一夜。
“对啊,子琛你先带你爸回去休息。”陈卓钦讲。
“那你们呢?要不要也休息下?我留下,让箫磊哥送我姐和我爸回我宿舍休息。”叶子琛很不放心病床上的人,不愿意走。
“我要回去上班,你陈伯今天也有两台手术,一会也要赶紧休息。那你辛苦点,我让墨言下班来替你。”丁护是看着叶子琛长大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留下吧,我今天是午班和小夜班,我陪着他。”洛诗洋看着疲惫不堪的叶子琛,心里越发的心疼。
“你盯得住吗?”一个大夜班上下来,丁护担心洛诗洋是不是熬得住。
“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洛诗洋朝大家笑了笑,看了一眼叶子琛,轻轻地挽住了他的手。
“谢谢~”叶子璇走到洛诗洋身边,原本靓丽的脸庞因为伤心而显得十分憔悴,原来不论你有多坚强,内心总有脆弱和不堪一击的地方。
齐箫磊带着叶子璇和叶父离开,接着陈主任和主治医生说了几句,也和丁护一起回了心外。洛诗洋陪着叶子琛坐在CCU外的长椅上。刚交完班的护士渐渐地忙碌了起来,病区里来回走动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叶子琛低着头,看着眼前匆匆忙忙的脚步,顿时感到了无助,面对稍纵即逝的生命,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力。
洛诗洋想让叶子琛趴在她腿上睡一会,但是医院太嘈杂了,而且叶子琛也根本就睡不着,医生查房之后什么有价值的都没说,洛诗洋感觉到医生的话有所保留,按照叶母现在的状况,寄希望于介入治疗之后坏死的心肌恢复供血来达到治疗的目的,对于大面积心肌坏死的病人,洛诗洋觉得,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她不能明说。
“别怕。”洛诗洋握紧了叶子琛的手,看着他无神的眼睛。
“我知道,我没事。”叶子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实话,比哭还难看。
洛诗洋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身边,探视时间到了以后,两个人移到了CCU里面,洛诗洋近距离地看着叶母苍白的面容,两行热泪滑落下来。护士十几二十分钟就要过来看一次,记录血压心率呼吸等一些数据,一根根输液管运送着药物往身体里输送,叶子琛坐在病床边看着她们来来回回的走动,电视机里放着狗血的电视剧,不一会叶子琛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太累了。
午饭是陈墨言送过来的,叶母还迷迷糊糊地没有完全苏醒,但总算是有一些意识和知觉。叶子琛说他没胃口吃东西,洛诗洋就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下午三点,叶子璇过来了,尽管叶子琛不愿意离开,但还是让叶子璇哄走了,洛诗洋也回心外上班。忙了一下午,洛诗洋本想趁着晚饭的点跑去看一眼叶母的情况,不料恰巧要收治一个重症的病人,一忙就错过了时间,其实像洛诗洋这样的实习护士,重要的工作一般都不会让她们做,在医院更多的是铺床换水备药一些缺少技术的活,但上班时间就必须在班,哪怕是无所事事地待着。
“我下班了,晚上我去心内换子琛和子璇姐。”陈墨言走到护士台,看见洛诗洋正被护士吩咐整理病例。
“你和子璇姐白天还要上班,子琛也不好老是请假,晚上要休息的,要不找个护工吧?”洛诗洋觉得这样下去,每个人都会被拖垮。
“我回头问问子琛。”虽然洛诗洋关心着一堆人,但听到自己还是很开心,“那我下班了。”
叶子琛和叶子璇被陈墨言好说歹说才同意回家,两人正要走,却看见赵羽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叶子琛很是惊讶。一旁的陈墨言看见赵羽便没好气地走进了病房。
“我去你家看望叔叔阿姨,隔壁邻居说阿姨住院了。”赵羽娇滴滴地回答。
“噢,我们要回去了,你……”叶子琛有些尴尬,洛诗洋受伤的事,他也有着耿耿于怀,倒不是陈墨言那种讨厌,只是觉得关系变的尴尬。
“你和子璇姐都走了,这边谁照顾?”赵羽问到。
“有墨言在。”叶子琛往病房里指了指。
“那我也留下来吧。”赵羽并不是真的特别喜欢陪护这个工作,但叶母生病,叶家正是脆弱的时候,这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
“不用了吧,墨言一个人就够了,谢谢你。”叶子璇总觉得有她在会坏事。
“没事没事,多个人多个帮手嘛。”赵羽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
“算了,随你吧。”叶子璇实在是受不了她那腻歪的语气,“我们走吧。回去看看爸。”说着便拉着自家弟弟走了。
赵羽兴冲冲走进病房,对上了陈墨言的冷脸:“干嘛,子璇姐同意的!”
“呵~她不知道你只会坏事吗?”陈墨言白了她一眼,冷笑道。
“你!”赵羽知道他看自己不爽,准确的说洛诗洋身边的人看她都不爽!
“你什么你?这里是医院,是病房,不是你撒泼闹事的地方。”陈墨言走到旁边一张空病床,躺了上去。
赵羽刚要说出口的话被活活地噎了回去,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呼呼地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待了三个多小时。
晚上11点半,洛诗洋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了病房,本以为只有陈墨言一个人在,没想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赵羽?
“她怎么来了?”洛诗洋推了推倚在床头的陈墨言。
“妈呀!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啊!”陈墨言冷不丁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吓得哆嗦了下。
“偷偷溜过来看看。”洛诗洋朝陈墨言做了个“嘘”的姿势以示保密。
“我妈知道了会宰了你。”陈墨言用手指戳了戳洛诗洋的额头,唉~不靠谱。
“放心,有人值班,有事会叫我的,我看一眼就走。”洛诗洋看着心电监护仪,起起伏伏的波形显示着心脏的状况,洛诗洋盯着看了一会,感觉波形有些异样,但由于知识能力有限,又具体讲不出哪里不对。洛诗洋刚想叫陈墨言来来看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陈墨言,你个乌鸦嘴!”说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嗯~马上回来!”洛诗洋挂了电话,陈墨言的电话也震了起来。
“今天刚来的那个?嗯~马上到~”陈墨言挂了电话,无奈地看了一眼洛诗洋,“晚饭时送来的病人是我师傅接的,现在不行了,要组织抢救。值班护士也叫你回去?”
“你还真的是乌鸦嘴~”洛诗洋无语极了,她连忙叫醒另一边睡着的赵羽,“醒醒~赵羽!”
“嗯?”赵羽朦朦胧胧地抬了抬头,只看见一团白影在自己对面。
“我和墨言要回心外,一会护士来,让她看看心电图,没护士来你就去叫,知道没?”保险起见,洛诗洋还是觉得要让护士或者医生来看看,尽管她知道自己并不十分懂心电图。
“让护士看心电图?知道了~”赵羽满口答应。
洛诗洋这才放心地和陈墨言往回跑。
“心电怎么了?”陈墨言边往回走边疑惑地洛诗洋。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能是我看走眼了,有赵羽陪着呢,没事的,我不是让她叫护士了麽。”洛诗洋心里有些不踏实,前面有个生死未知的病人,身后又有个令人担心的人。
两人说着就跑回了心外,陈墨言急忙换衣服往抢救室奔,事实上抢救病人并不需要洛诗洋做什么,病人抢救成功下来送病房之后的所有重要的护理措施也由经验老道的护士来做,她要做的只是帮着值班护士处理好一些杂事。
四十几分钟之后,陈墨言低着头走出了抢救室到护士台拿病例。
“下不来了?”洛诗洋把病例递给陈墨言,小心翼翼地问,死亡,是个沉重的话题,至少在小护士小医生心里。
“心衰,00:40死亡……”这不是陈墨言经手的第一例死亡病例,但他内心的起伏还是那么显而易见。
“又走一个~别想太多,尽力就好。”洛诗洋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她也无能为力。
小夜班凌晨一点钟下班,陈墨言等洛诗洋交完班,两个人一起往心内走去,到了CCU却发现病床周围医生护士在焦急的忙碌着,洛诗洋的身体突然一怔,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她跟着陈墨言眉头紧皱地往病房里冲,只看见赵羽一脸眼泪的站在病房门口。
“怎么回事!”陈墨言朝赵羽吼了一声。
“我……我也不知道……之前护士进来看了会就突然冲出去,不一会医生就过来了,他们还通知我马上叫家属,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赵羽害怕地有些哆嗦。
陈墨言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叶子琛姐弟俩带着叶父着急快步地走了过来。
“我妈怎么了?”叶子琛看着陈墨言,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刚到,里面应该正在抢救。具体情况不清楚。”陈墨言也很着急,赵羽是一问三不知,什么情况都问不出来。
“什么叫你刚到?你不是在这陪我妈吗?”叶子璇有些疑惑。
“快十二点的时候心外给我打电话,我师傅接的病人要抢救,我就过去了。诗洋也在啊,走的时候她还叮嘱赵羽去找护士来检查心电图来着。”陈墨言着急地解释。
“你去抢救,留赵羽一个人在这里陪我那?”叶子璇加重了语气,手指了指一旁蹲在门口掉眼泪的赵羽,“你难道不知道她不靠谱吗?你要走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过来?”
一旁洛诗洋看着叶子璇的反应,突然有些害怕,难道她认为自己母亲出事是因为墨言中途离开了,没有即使发现异常?
“赵羽,我让你去叫护士,你有没有去?”洛诗洋走到赵羽身边,看着丢魂似的她。
“我……我……忘了……我睡得迷迷糊糊,不记得你说什么了……”赵羽小声的回答,头低得很低,不敢看洛诗洋的眼睛,急匆匆地跑开了。
陈墨言和洛诗洋看着溜走的赵羽,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病房里抢救的医护人员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变成了一条光滑的直线,医生和护士相互对视,抢救医生无奈地对旁边的医生说了句话,“记时间吧,一点二十分,仪器都撤了吧。”站在门口的洛诗洋突然就傻掉了,泪水瞬间崩塌。不会的!怎么会呢?!
“哪位是周静兰的家属?”医生从洛诗洋面前走过,看着一群门口着急的人,等着做最后一件事,宣布死讯。
“患者由于大面积心肌坏死,导致心力衰竭,心率失常,抢救三十分钟后无效死亡。我们已经尽力了,很遗憾,请节哀。”医生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去叙述这个冰冷的事实,但,仍然赤裸裸地伤害了每个人。
叶子璇倒退了几步,泣不成声,扭曲的面庞写满了悲痛,叶父也倒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泪如泉涌,那个说好一起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人,那个从艰难时期一直相互扶持走到现在的人,那个说好要牵手一生的人,只陪伴了自己二十六年,就不在履行合约,撒手而去。叶伟信呆坐在椅子上,任老泪纵横。
叶子琛走到洛诗洋身边,看着她的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他想伸出手去擦拭,抬起的手却愣在了半空。洛诗洋抬头看着叶子琛,面无表情的他让人感觉窒息般的恐惧。
“你发现了我妈心电不正常?”叶子琛缓缓开口,眼神死死地抓住洛诗洋的双眸。
“我……”洛诗洋不知道叶子琛要说什么,但她感觉到一阵冷风向自己吹来,她微微一抖。
“可是接着你去抢救病人了。”叶子琛像是在阐述一个逻辑性很强的故事,可是他不是在说服别人,他在捆绑自己。
“我……我只是怀疑……我让赵羽去叫,可是她……我……”洛诗洋只是想说出事实,可是似乎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是啊,如果我走之前去叫一下护士或者医生,也许早一点发现情况不对,也许就能抢到多一些时间。可是,我错了吗?可是我让赵羽去叫了啊?!可是……洛诗洋委屈地看着叶子琛,她伸手去抓他,却怎么也抓不到了。。
“子琛,你什么意思?你怪诗洋?”陈墨言没想到叶子琛把矛头指向洛诗洋,他疯了。
叶子琛不说话。
“诗洋今天小夜班,半夜擅自离岗过来看周姨,她是说感觉心电有些奇怪,但是她不是让赵羽去叫了吗?!她哪里做得不对?!”陈墨言发现眼前的叶子琛已经不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了,“你TM要是偏要怪谁,那就怪我好了!”
虽然陈墨言还没有主治过这样的病人,但抛开主观的情感,客观地说像周静兰这样的病人,冠心病病史,心梗病史,现在急性心梗,休克,大面积心肌缺血缺氧坏死,剩下的心肌根本支撑不了身体。换句话说,死亡,常常是最终的归宿。对于医生来说,被判死刑的病人,临终关怀有时比治疗更重要,生存质量比生存时间更重要。也许洛诗洋发现了心率失常,急性心衰的先兆,然后又通知了医生,那么也许经过奋力的抢救,患者的生命得到了暂时的延长,但相比病人承受的痛苦,这短暂的延长真的有那么大的意义吗?陈墨言这么说并不是在辩解什么,只是生命从来无法重来一次,生和死无法逆转,作为医生和护士,就是和死神在抢人,在医生护士眼里,生命人人平等,没有谁该救谁应该被放弃,叶子琛一席话,不仅否定了洛诗洋,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这个神圣的职业。
“不吵好不好?他……他情绪不对,他不是那个意思……”洛诗洋要看着陈墨言火气要上来,赶紧拉住他,帮叶子琛解释,陈墨言攥紧的拳头慢慢地松开来。
“子琛,我是个医生,我也是周姨半个儿子,若不是周姨尸骨未寒,我一定和你把话一句一句择清楚,你若真觉得我是个刽子手,周姨的命是我陈墨言葬送的,大不了脱了白大褂,一命抵一命!”陈墨言走到叶子琛身边与他对视,“可是你冲我来就够了,诗洋犯不着成炮灰!”
“别说了,墨言,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洛诗洋拉了拉陈墨言的衣角,不敢抬头看叶子琛。
“遗体一会会有殡仪馆的人来处理,我送妈最后一程,姐你带爸先回公寓。”叶子琛没去在意洛诗洋说什么,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恩怨情仇,而是母亲。叶子琛一家走进病房看叶母最后一眼,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洛诗洋和陈墨言被晾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一家子与自己,存在着令人恐惧的陌生。
“走吧,我回去通知我爸妈。你快40个小时没休息了,回去休息吧。”陈墨言看着目不转睛注视着病房里情景的洛诗洋,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
“我不走,我要陪着子琛。”洛诗洋无力地被陈墨言搂着,哽咽道。
“现在不合适,他已经缺乏理智了。先回去吧。”陈墨言轻抚着洛诗洋的后背,“等周姨走好再解释。”说着陈墨言就扶着洛诗洋往外走。
洛诗洋很是绝望,她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边往外走,边往回看,病房冗长走道那头的病房显得越发的模糊,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把自己给抛弃了。
病房里的叶子琛瞥见陈墨言搂着洛诗洋的场景,内心的急躁愈演愈烈,连带着其他的各种情绪一起侵占了自己的身体,悲伤,痛苦,愤怒,急躁,失落,还有一股无名之火在体内互相纠结缠绕,像是要撕裂自己一般。自己不仅失去了母亲,似乎还失去了爱情,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为什么都同时地离开了……诗洋为什么不能先叫护士呢?墨言说的是对的吗?可是自己的母亲……叶子琛看着床边痛不欲生的父亲和姐姐,看着身盖白布再也不会醒来的母亲,他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老天爷,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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