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深是最后出场的。其实他们选择的标准很简单,看模特的镜头感,对衣服的掌控度,肢体的灵活程度,能不能在摄影师的指导下迅速的着出反应。前面五十几个模特都是在网络上的照片找的模特,宁深是个异类,只有她是线下物色。也只有她现在站在台上听不懂摄影师的官话,比如说“倒头”宁深站在台上倒不是很紧张,只是有点不懂。她看着程程,程程也看着她,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台下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什么都不会还来,真是丢死人了。”“还以为程老师找了个多厉害的的呢,结果是个愣头青。”宁深听着这些话语,神色微动。“能麻烦给我一把木椅子吗?”摄影师面色不耐,但碍于是程程带来的人,只得叫场务端过去一把。宁深伸手接过“谢谢。”端凳子的场务抬头看着这个低眉颔首的姑娘,内心微惊。现场的哪个场务不是每天都在看美人,要说什么叫做审美疲劳,他们总能说出个所以然,这个姑娘太特别,就连自己鱼目都看到了她身上的光,所以他极度诧异摄影师的态度。
“您能靠近点拍我吗?我做什么动作,您抓拍。”宁深的一句话乍起一片抽气声,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模特,何况她还不是。摄影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可能也是想早点解决最后一个早点下班,所以也没有多做反驳。上前两步就开始拍摄。镜头里的宁深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随着镜头的放大,圆润的脸庞不再像远景那样五官模糊,微微上扬的眼角流露出一丝嘲讽,黑色的眼线细密延伸,融入咖啡色的瞳孔里,嘴唇微张,贝齿在尖尖的嘴角处显山露水,酒红色的指甲搭在手腕上,与白色的皮肤对比出强烈的视觉冲突。旗袍贴身,曲线流水,凳子将左腿遮掩,露出半截脚背,低头颔首,长睫毛在鼻梁上留下剪影。那个先前不耐的摄影师此时显露出了一种极为敬业的状态,他不停的变化着姿势,以求能抓拍到更美的照片。
“咔嚓咔嚓咔嚓。。”十多分钟,摄影师拿下镜头,眼神放光,迅速走到宁深面前,“明天我能找你拍一组硬照吗?”摄影师紧紧的盯着宁深,深怕她不答应,宁深此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望着一边一脸笑意的程程,程程看看着她,看都没看这个摄影师,“再说吧。”说罢就转头走出门,宁深冷漠的看着一脸悲戚但眼神充满渴望的摄影师,“我听他的。”转身跟着程程走了出去,摄影师绝倒在地。
“哎,我今天如果没过能拿工资吗?”宁深追上程程就是这样一句话,程程站定,转过身来深深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着急要钱,但是你既然说了不会连累我,那我姑且信你一次。看你今天的表现我认为是个可造之材,我决定签你,一旦红了,皆大欢喜,如果不红就是我注定只能老骥伏枥,而你红不红几率对半。”宁深听着程程这席话,沉默良久。
程程已经快四十岁了,工作停歇了三年,已经成为公司养的闲人一个了,他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十几年来只用街头碰巧的方式物色人,从前他选到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是风格多样的绝色尤物,现在地位最高的便是嫁入香港第一豪门林家的唐婉。那些年的他真是让多少人红了眼。只是到后来他再也没找到那些让人红眼的女子,直到停工三年之后遇到的宁深,可即便是宁深,也不是上佳之选。但是对程程来说,宁深那不足的美貌,黑暗的气质也正是让他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气。
宁深就是一朵黑色的花,她绽放在每个人的心里,并且永不凋零。
宁深明白程程的意思,如果她决定和程程合作,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复学,今后的很多事情就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事情,而且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还清债务,今后父亲再欠多少,自己多做些工作便能够还清。
宁深没有有多犹豫,因为她知道这份工作的保质期,美貌不过十年,在这个行业里,你能冲到顶端再怎么长也不过一两年。等到看客厌烦,就是她宁深功成身退之时。
“可以,但是我现在需要八万块和一个住的地方。”
程程闻声正眼看着这个眉目清冷的姑娘,她在看窗外的景色,日薄西山,晚霞在她眼里燃烧,城市的黑夜即将来临。
“合作愉快。”程程郑重地对宁深伸出手,宁深伸出手,放在程程的手心。“合作愉快”。
还是那辆车,程程带宁深回了今天出发的那个小屋。
“你以后就住这里,明天我把八万打给你,给你一天时间,处理好你的事。”
“好,多谢。”
程程呆了一会,跟她讲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就离开了。
宁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梧桐大道希尔顿酒店。
“少爷,这是今天公司里新招的模特。”L集团的孙秘书站在一少年的右下方,手里递上来十几张照片。“嗯,放那儿。”孙秘书见少年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就准备退出去。“听说今天程眼睛带人来了?”少年突然发声,带着不容否定的态度。孙秘书猛地顿住,转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是的,程程今天带了一个小姑娘来,不过据说长相一般。我在照片背后标注了属人,少爷您可以看看。”“好,辛苦孙秘书了。”“不辛苦不辛苦,少爷我先走了,您先忙。”孙秘书赶忙跑出了房间,靠在走廊里一身冷汗。L集团谁不知道少当家行事诡异喜怒无常,15岁就为公司创造过几个亿的业绩,18岁接管集团20%的股份。前些日子跑去旗下超市做门口的检察员,吓坏了一帮高层。谁知道今年又要做什么,因为是家里的独子,老爷子对他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做什么坏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转身站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将照片一一拨开,少年的眼睛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子身穿一袭红色的旗袍,眼角眉梢尽是深沉和嘲讽。反过来看到程程两个字,少年突然笑出声来。
“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这少年不是宁深眼里白痴的十八岁又是谁?
这少女不是十八岁眼里冷漠的宁深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