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孟翰激动地挺起上身想要坐起,却因为折腾到伤口而吸着冷气躺回去。
该死的,太疼了!
“你别乱动!刀口崩开的话,又要再进一次手术室了。”
孟天晴急忙把弟弟压回去躺着,按着床头的按钮,帮孟翰把床头抬高。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回卓家去?!”孟翰现在哪还顾得上刀口,他揪着孟天晴的胳膊,急赤白脸的追问起来。
姐姐好不容易才从卓尔凡身边回来,怎么能再跳进火坑呢!
孟天晴摸摸孟翰的头发,温柔微笑着道:“我都和他结婚了,不回卓家要回哪里呢?”
“姐,跟我说实话。”孟翰的脸色和他的心一起沉下去,“你是为了妈妈和我,才会回到他身边,是吗?”
尽管是个问句,可语气却是在陈述事实。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孟翰想不出能让孟天晴去卓家的第二个原因。
“别想那么多,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妈妈。”孟天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把弟弟抱进怀里,小巧的下颌揉蹭着弟弟硬刺刺的短发,轻微的刺痛,却要成为她今后只能怀念的触感。
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和弟弟这样见面了吧。
孟翰双目泛起腥红颜色,少年澄澈的眼里,此刻像是酝酿着满目血泪。
短短数日之间,他们一家人体会了什么叫做,从天堂沦落到地狱。可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地狱的出口在哪里。
难道真的要用姐姐的一生来换一个逃生的机会吗?
“姐,就算不去卓家,也会有解决办法的吧?”孟翰的声音沙哑不堪,他向后退退,两手抓住孟天晴的肩膀,勉强笑着问道:“大不了,就是我们两个都不去上学,两个人打工的话,总还能负担妈妈的医药费的吧?”
孟天晴抿唇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反复深呼吸好几次,决定对弟弟说实话。
“小翰,以卓尔凡如今的权势,我们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算是端盘子洗碗的工作,都找不到的。”
那个男人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了一手遮天的存在。如果不做出妥协,他们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
孟翰的脸色灰白下去,整个人像是一株失去生机的植物,蔫蔫的。
“好啦,别难过了。我去卓家是做少奶奶,好吃好穿,你和妈妈也都能得到照顾。这样不是很好吗?”孟天晴拍拍孟翰的脑袋,对他露出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姐,你等我三年,三年以后,我一定带你离开卓尔凡。”
孟翰直直望进孟天晴笑得虚伪的眼,在这一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姐姐等你。”以为弟弟是在为自己宽心,孟天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为弟弟的懂事而感动。
不想再让姐姐越发难过,孟翰将种种负面情绪统统收起,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是让人安心的阳光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下一刻便被错愕取代。
孟翰盯着被打开的病房门,讷讷道:“妈……”
听他这一声喊,孟天晴也是一惊,扭头去看,就见孟母已经是泪流满面,只不过是捂着嘴,才将哭声勉强忍住。
“妈。”孟天晴看到母亲,便不由自主红了眼眶,却又怕自己哭出来,会让母亲更加担心,只好也强忍着。
“晴晴,我的晴晴,我的傻女儿!”孟母以手背抹去眼泪,冲到病床边,将一儿一女都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半只脚进了棺材的年纪,竟然要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病房中,母子三人哭作一团,病房外,颀长的高大身影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听着。
过了许久,直到病房中哭声减弱,那黑暗中带着压迫力的身影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哭够了么?”卓尔凡表情冷淡,对孟天晴道:“哭够了就跟我回家。”
与其让她在医院每天哭哭啼啼,伤心难过,还不如直接把她带回卓家。最起码,在认清事实以后,她的心情也该平复下来了。
“不是说好,让我在医院再待几天吗?”孟天晴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睛还有些发红发肿,可在家人面前才会出现的那份脆弱,早已被她悄然收起。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记得。”卓尔凡对于不久前的约定矢口否认,仿佛那些真的就是孟天晴自己的幻觉一般。
孟天晴还想反驳,但是想到母亲和弟弟都在,只好对卓尔凡妥协道:“好,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和卓尔凡吵架,恐怕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一直都对卓尔凡投去敌视目光的孟翰伸手,抓住孟天晴的胳膊,对卓尔凡道:“你如果敢伤害我姐姐,我不会放过你的。”
卓尔凡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孟翰的表情,半晌后,突兀地笑了出来。
“等你能自力更生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卓尔凡心道,这狂妄自大的小子,大概是还没从孟家少爷的美梦里醒过来。
被嘲笑回来,孟翰却并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越发坚毅。
身体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心灵的成长却往往只在一瞬间。从这一刻开始,从前那个天真幼稚的孟家小少爷,终于长大成人了。
跟着卓尔凡回山上豪宅的路上,孟天晴一言不发地靠着车窗,整个人像是个被抽空灵魂的傀儡娃娃,没人操控,就没有任何行动和反应。
“你打算一直这样和我冷战?”卓尔凡合上电脑的动作带着点焦躁,明显对目前的状况相当不满。
孟天晴的视线从车窗外的景色收回来,落在卓尔凡的脸上。
“你食言了。”孟天晴认真地对卓尔凡说道。
“难道该让你继续在医院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说服,头脑一热逃走吗?”卓尔凡底气不足,说话的语气便格外强势。
“我不会逃走的。”孟天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只要你不再食言的话。”
卓尔凡深邃的黑眸微眯,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孟天晴的表情。他交叠的长腿互换了一下,单手随意地搭在皮质座椅靠背上,优雅中带着几分类似猛兽的危险气息。
“我刚刚发觉,这件事我太吃亏了,所有的条件都对你有利,对于我而言,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孟天晴交握的手紧了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你想怎么样?”
她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可以给卓尔凡的?
面对孟天晴终于不再是平淡无波的脸,卓尔凡勾起唇角,对向阳吩咐了一句。
“让人把夫人的东西都挪到主卧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