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的新四军第一师战多功大
抗日战争爆发后,由于实现了第二次国共合作,当时在北方的红军被改编为八路军,在江南的红军被改编为新四军,粟裕率领的在浙江省南部坚持斗争的红军部队也被改编,并于1938年春到达皖南,与新四军其他部队会师,走上抗日战场。
后来,刘少奇在新四军工作时曾说:粟裕领导的新四军第一师“在抗战中建立了最大的功劳。在我全军中以第一师部队作战最多,战果最大”。我军第一大将粟裕在抗战中打过许多好仗。第一仗是著名的卫岗伏击战。
1938年4月皖南春意盎然,到处洋溢着生气勃勃的抗战气氛。新四军军长叶挺亲临二支队驻地,给粟裕下达任务。
叶挺说:“粟裕同志,现在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交由你去完成。奉中央命令,我们决定组织一个先遣支队,先期进入苏南敌后,执行战略侦察任务。先遣队的司令员,就由你来担任!”
“感谢军长的信任!”粟裕兴奋地说。
4月28日,粟裕和政治部主任钟期光率领先遣支队全体指战员,在潜口西大祠堂门前誓师东进。叶挺、项英、张云逸及各支队领导人都赶来欢送出征。陈毅作了热情洋溢的动员后,部队整装出发。叶挺走上前紧紧地握住粟裕的手,上下摇了又摇。他见粟裕的机要员何凤山没有武器,就解下自己心爱的左轮手枪,交给何凤山,说:“小鬼,你任何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首长身边,千万,千万!”粟裕非常感动。
先遣队进入敌占区的第一夜,部队宿营于南陵。钟期光睡得正香,忽然被粟裕叫醒。只听粟裕说:“钟主任,起来吧,我们集合部队转移。”
钟期光一骨碌坐起来,瞪大眼睛问:“发现了什么情况吗?”说着已经把二十响的匣子枪握在了手上。
粟裕忙说:“你别紧张,没发现什么情况。”
钟期光这才松了口气,苦笑道:“粟司令,你太谨慎了,这是打游击打出毛病来了。”
粟裕申辩道:“不是。我考虑此地离芜湖很近,鬼子定在这一带布置有特务汉奸,并设有电台,我军进驻南陵的消息必然会很快被敌人侦悉。这里不能久住!”
接着,他又认真地说:“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
钟期光笑道:“打什么赌呀,我听你的。早就听说你有料事如神的本领,陈毅都服,我为什么不服!”
于是两人立即命令部队起床,拂晓前离开南陵。次日清早部队抵达麟桥,离开南陵仅20里左右,粟裕又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赶快进行防空伪装。果然,日机来了。先遣支队刚离开的地方遭到了狂轰滥炸。指战员们对粟裕判断敌情如此准确无不钦佩。
傍晚时分,粟裕派侦察参谋张秀带几名侦察员去侦察铁路两边的情况。这段时间日军的铁甲车常在铁路上出没,对我军威胁较大。粟裕问:“张参谋,敌人铁甲车开来,你在远处能发现吗?”
张秀想了想,疑惑地问:“怎么才能发现呢?”
“你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就行了,起码可以听到几千米以外的动静。另外,如果铁甲车的探照灯照过来,一定要头朝着灯的方向紧贴在地上不动,千万不可把手和脸露出来。”粟裕仔细地交代。
侦察兵们信服地点着头,执行任务去了,他们对粟裕考虑问题的周密细致早就领教了。
在粟裕积极寻找战机时。陈毅带的一支队主力也到达江南,两支队伍并肩进入茅山地区。
6月份,正是江南梅雨季节。大雨下得天地昏黑,道路泥泞。部队连着十几天在漆黑的雨夜中行军,疲惫极了。粟裕和战士们一样只有一套军装,无法替换,天明到达宿营地后,只好赤身裸体地把衣服架在火上烘干。
“我打算沿沪宁铁路东进到镇江附近,在那一带破击铁路,影响比较大。然后寻找战机,同鬼子打一仗。现在这个形势,不打一仗是不行的。”一天粟裕和陈毅就这样裸着身体讨论部队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粟裕迫不及待地对陈毅说。
陈毅戏谑道:“我们这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哇!打吧,我支持你,一仗打胜,全盘皆活。”他翻动着衣服又问:“力量是不是还需要加强一下?”
粟裕实事求是地说:“这一路南来,天天在雨夜中行军,部队病员很多,战斗力大为减弱。你再派点身体好的同志给我吧。”
陈毅二话没说,当即抽调了100多人,组成一个连,交给粟裕。当夜,粟裕便率部向镇江方向迸发。指战员们尽管脚上都扎着防滑铁钉,但还是免不了时常摔倒在泥泞里。两天后,终于到达预定地区,按计划破坏了宁沪铁路。部队隐蔽在离铁路不远的山上观察敌人动静,只见一辆日军列车在铁道的破损处脱轨,随后开来了七卡车的敌军,气汹汹地向四周开枪示威。
见此情景,先遣队的指战员都高兴极了。粟裕便问大家:“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是就这样回去呢,还是打一仗再走?”
指战员们虽然已在雨水中挣扎了20多天了,但情绪依然十分饱满,异口同声地说:“打一仗再走!”
粟裕笑道:“要打仗容易,眼前就有机会!”接着他告诉大家,几天前,他亲自到镇江至句容公路沿线侦察过敌情,察看了地形。发现这条公路上每天大约有五六十辆敌车通过。敌人十分狂妄,毫无戒备,有的甚至就一两辆车单独行动。敌车通过的主要时间是上午8点钟前后和下午4点钟前后。他宣布:要打的仗就是伏击敌车。伏击地点选在镇江以南10多公里处的卫岗以南赣船山口。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伏击队必须夜间急行军,拂晓前进入阵地。
第二天凌晨,粟裕带着挑选出来参战的80多人,冒着大雨,急速地开往事先选好的伏击区。一路上天黑雨急,山路陡峭难行,但部队的行进速度依然十分迅捷,拂晓时已全部进入伏击阵地。指战员们观察四周,见这一带地形险要,生长着密林的山峦居高临下地控制着公路,真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心里不由得十分佩服粟裕。
粟裕作了简单扼要的动员,要求大家隐蔽、迅速、勇敢、灵活,一定要打出军威,务求必胜!然后,他派出少数部队担任句容方向的警戒,大部分人员就地埋伏,等待敌人军车到来,采取突然袭击。
上午8时,天还在下着大雨。从镇江方向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指战员们平心静气,注视着敌军车开来的公路一端。阵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更增添了几分战前的沉静。当第一辆汽车转过山隘进入伏击区,离我军阵地四五十米时,粟裕举起左轮手枪,蓦地从隐蔽的岩石后跃起,挺身而立,命令截击敌车。机枪、步枪一齐吐出火舌,敌车上的驾驶兵脑浆迸裂,汽车歪歪扭扭冲出几十米,轰然歪在公路一侧。
六七分钟以后,又有一辆敌军官包车自镇江方向开来。由于正在下大雨,敌军又是紧闭车门行驶,对刚才的枪声毫无所闻。粟裕举起左轮手枪,挺身而立,命令截车。机枪手立即掉转枪头,一时间,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朝敌车打去。粟裕迅速带领警卫战士穿过公路,登上山坡,控制了制高点,这时又有3辆敌卡车接踵而来。卡车被截下后,车上的30多名日军立即跳入路边的草丛和水沟,负隅顽抗,粟裕带领战士们飞步下山,以势不可当的气概压向敌人。在冲到一辆敌车边上时,一名日寇军官从车底钻出来,举刀向粟裕劈去。一旁的警卫员手疾眼快,一枪击倒了这个军官。后来查明,这便是日军大尉梅泽武四郎。
战斗打得干脆利落。计击毙日军少佐上井、大尉梅泽武四郎以下共30余名,击毁汽车5辆,缴获长短枪20余支,钢盔十余顶,日钞7000余元,日军军旗、军刀、军服以及车中满载的食物、保险箱、被褥等军用物资。
战斗结束不久,日军从镇江方向开来了17卡车援兵,在飞机坦克的配合下,对卫岗地区狂轰滥炸。粟裕和战士站在远处的山头上看见日军在卫岗忙得热热闹闹,不由哈哈大笑。国民党中央政府曾电令嘉奖这次战斗:叶军长:所属粟部,袭击卫岗,斩获颇多,殊堪嘉尚,仍希督饬继续努力,达成任务。为纪念这次胜利,粟裕曾作一首《韦岗初胜》的五言诗:
新编新四军,
先遣出江南,
韦岗斩土井,
处女奏凯还。
陈毅也为此赋诗一首:
弯弓射日到江南,
终日喧呼敌胆寒。
镇江城下初遭遇,
脱手斩得小楼兰。
卫岗伏击战规模虽不算大,但却是新四军挺进江南的首战。在当时的形势下,它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为开创江南的抗日局面立下了第一功。卫岗伏击战以后,粟裕一边频繁地组织部队对日作战,一边苦苦思索对日军作战的方针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思考,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了底。他对钟期光说:
“我反复想过了,以我军的力量,在敌后作战,还是要以游击战为主。”
“打游击我们都是行家嘛!”钟期光表示同意。
粟裕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过去的革命战争中我们摸索出了很多游击战争的经验,关键是要灵活运用。”这以后的几个月里,粟裕以游击战的原则对日作战,打了一连串的漂亮仗。如小丹阳战斗,日军出动步兵4000余人、骑兵500余人,轰炸机20架。兵分八路,水陆并进,企图一举聚歼新四军二支队三团于小丹阳地区。粟裕指挥部队采用灵活的游击战术,分散袭击敌人后方,转内线作战为外线作战,变被动为主动。分兵一部进袭当涂,造成敌人的恐慌;一部进击南京附近的陶吴,牵制敌兵力。另派一支精兵,奔袭南京近郊,夺取雨花台制高点,直接袭击中华门内敌伪军事目标。敌军耗费了大量弹药的情况下,连新四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后方却到处挨打告急,只得惊慌撤退。粟裕趁机追击,毙伤敌50余名,自己无一伤亡。接着又指挥部队先后袭击了南京麒麟门、秣陵关、大校场机场,给敌人心理上造成了强大的压力。
奇袭官陡门打得更漂亮,战斗的全过程只花了8分钟时间。活捉敌伪57名,死伤敌伪无法统计,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而我方仅有2名战士轻伤。要说粟裕在抗战中指挥上最绝的战役是闻名天下的黄桥决战,这一仗打的是国民党顽固派。
1940年7月底,陈毅和粟裕率领的新四军东进部队占领黄桥,国民党顽固派韩德勤认为我军占了他的地盘,亲自指挥26个团3万多人南下,要与陈毅部7000多人决战。
为了周密细致地做好与韩德勤决战的准备,粟裕经常亲自去察看地形和我军工事构筑情况。一天黄昏,他带领参谋和警卫人员来到黄桥外围几公里远的一个山坡上,恰巧碰见了一股敌军的溃兵。敌军见新四军人数不多,以为有机可乘,打了一阵排枪后便朝粟裕等人扑来。粟裕听到枪响时,敌人已经离他不远了,情况万分危急。粟裕当机立断,一边命令身边的号兵立即吹冲锋号,一边拔出手枪,高喊道:“警卫排跟我冲啊!”迎着敌人就冲上去。警卫战士和机关人员看到首长亲自朝敌人冲锋,也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两军相逢勇者胜,敌人在这突然爆发的攻击面前乱作一团,争相逃命。跑得慢的都成了俘虏。当被俘的敌人弄清刚才带头冲锋的竟是粟裕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决战迫在眉睫。粟裕彻夜不眠,在地图前来回踱步。他双眉紧锁,凝神细思,默默不语,各种设想、各种可能像沸腾的铁水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搅动。紧张的思考使他头部负伤留下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脑部疼痛如烧灼一样。他不得不把头部浸泡在冷水中,以便能继续思考。
他想,从发展苏北抗日根据地、开创苏北抗日新局面的任务考虑,这一仗必须打成歼灭战。如果只把韩德勤击溃,没有歼灭其有生力量,他还会卷土重来,留下很深的后患。但是歼灭战能否达成呢?毛泽东曾经有一个作战原则,就是在战略上是以少胜多,在战役上、战斗上却须是以多胜少。而当前苏北的形势却要求我军不仅在战略上要以少胜多,在战役战斗上也同样要这样。这就需要发挥灵活机动的军事指挥艺术。
经一天一夜的紧张思考,粟裕有了成熟的腹案。天亮后他走出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大步走到陈毅的住地,参加陈毅主持召开的作战会议。
会议开始以后,粟裕首先介绍了敌我双方的情况,而后他说:“关于这次作战的办法,我的考虑中有些反常规的方面,提出来供同志们讨论。”粟裕走到地图前面,神色凝重地说,“我认为无论是从政治还是从军事上考虑,黄桥都不能放弃。但从我军的情况来看,没有条件采取集中兵力、坚守黄桥的方针。而且集中兵力坚守黄桥,最多只能击溃敌人,而不能歼灭敌人主力。我考虑要采取以黄桥为轴心,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
粟裕又说道:“为此,我们在用兵上要大胆,我准备以四分之一的兵力守卫黄桥,以四分之三的兵力作为突击力量!”
会场上一下子喧闹起来,“四分之一兵力,不就是1000多人吗?这么点人守黄桥,怎么守?守得住?”他们纷纷议论道。“这也太冒险了吧?”
陈毅敲敲桌子:“同志们,不要吵嘛,听粟副指挥讲完嘛!”
“这么点人守黄桥的确是少了点。”粟裕微笑道,“不过,如果我们在西、南两个方向不派部队,只要伙夫去警戒,部队还少不少?”
一位参谋脱口而出:“还是少!”
粟裕又道:“如果我们在北门也不派部队,只放一个班呢?全部部队都集中守东门一线,还少不少?”
与会者都被粟裕这种异常的胆略惊呆了。他们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用兵真是太绝了,本身就是一种激励士气、让人热血沸腾的办法。只听陶勇猛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干!”
10月4日,顽军到达黄桥外围,攻城战正式打响。
根据当时对敌斗争的情况,中央指示黄桥决战期间,陈毅撤至严徐庄掌握全局,由粟裕坐镇黄桥,负责前线的军事指挥。
4日下午3时,粟裕得到报告:敌主攻部队独六旅前锋已抵达黄桥以北两三公里处。为进一步判明情况,确实把握最有力的出击时机,粟裕赶到北门,登上土城高处观望。见大路上有许多老百姓在惊慌地朝西南方向奔跑,从这个迹象中,他判明敌人的先头部队确已到达。
粟裕算了一下,独六旅采用的是一路纵队行进,如果两人间的距离为一半米,全部3000多人的队形将是长达四五公里的一路长蛇阵。从其出发地高桥到黄桥约有7公里多的路程。那么在它先头部队还距黄桥两公里时,后尾必然已过了高桥,完全进入了我伏击地段。此时出击,正好可以把敌主攻旅拦腰斩断。粟裕决定要采取“黄鼠狼吃蛇”的办法,多路向敌突击,把当面之敌斩成几段,然后分路围歼,而且要力求首先歼灭该敌的指挥机构。在电话征得陈毅的同意后,他马上命令部队立即出击。经3小时激战,以一纵为主的突击部队全歼了独六旅,中将旅长翁达自杀。顽军主力第八十九军失去了右翼护卫,完全暴露和孤立了。这是韩德勤万万没有料到的,给了他沉重有力的一击。
粟裕松了一口气,对陶勇说:“估计八十九军三十三师先头部队,不久会进到这里。这里一定要守住。守不住,就没戏唱了。现在王必成正在通过古溪附近地区,很快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分界。我们拖住黄桥之敌,到时候前后一夹击,即可将三十三师消灭!那样,歼灭李守维的军部和一一七师就不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