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神清气爽地对着院子里开得争艳的花草伸了个懒腰,又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心里不无庆幸地想:幸好昨晚睡得早,不然今天哪里会有那么好的状态?
不过再好的状态遇到意料之外的状况时显然还是不够用的。
许安惊魂甫定地看着刚刚从花草里蹦出来的男子,轻声问道:“你,是谁?”
男子笑嘻嘻地走近许安,看到许安警觉地退后两步,便停住了脚,不过却还是涎着一副笑脸,声音却是清脆动听:“请问这位姐姐芳名啊?”
许安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色狼加流氓,但又看这男子长得俊秀白皙,一点都不似需要沦落为采花贼的模样。心里虽是疑惑又有些害怕,但还是镇定地与他对话:“我先问你的,你先答。”
“小生名为一清。”男子装模作样地朝许安拘了一礼,接着又笑眯眯地把眼睛弯成一双月牙,问:“请问姐姐芳名啊?”
未及许安答话,一道低沉却显清朗的声音传来:“她叫许安。”
许安和那男子一同望向声音来源处,秦暄身着一袭玄色长衫,衬得他的脸庞更是美得发光。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叫许安有些难以理解。那男子听到秦暄的回答先是对着秦暄愣了一会儿,接着立马转头盯着许安看,两眼像探照灯一样刷刷地刺向许安,看得许安一阵惊慌,慢慢踱着步走到秦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你你你你!”一清竖着食指来回指着许安和她拉着秦暄的手,浑身痉挛似的抽个不停,嘴里还颤巍巍地说着:“你竟然敢拉着我家公子的手臂!”
他家公子?许安疑惑地看向秦暄。
秦暄终于再次开口:“一清,不得无礼。”接着又看向许安解释道:“他是来接替一鸣的。”
许安恍然,眼神不住地从秦暄飘向一清,又忍不住地想到了时时刻刻端庄严肃的一鸣,不禁撇了下嘴,从眼神到表情都显示了一句话:这货,也能接替一鸣?
那边厢却是从秦暄开口之后便“哼”了一句便转过头不再看向她。
许安倒是莫名其妙了,她和一清根本是第一次见面,要说得罪了他吧她也还没有那时间和动机,但既然她都没有得罪过一清,这一清怎么貌似完全不待见她的样子?
“公子?您真要人家一路照顾她?”
一清的一句“人家”瞬间抖掉了许安一身的疙瘩,而秦暄则淡定得多,只轻飘飘的一句:“一清,趁你今年弱冠把你送进宫如何?”
一清立刻打了鸡血似的立正站好,声音中气十足:“一清立刻去准备马车,请公子先用早膳!”说完风一样地消失了。
因着最近几个月的相处,许安也大概知道了秦暄骨子里还是带着那么一丁点的腹黑的,只是他很少对自己黑,所以她并不知道原来温柔淡泊的秦暄黑起来是这么邪恶。送进宫,一清一个男的送进宫能当什么?
啧啧啧……
“去用膳吧。”转过头,秦暄的声音低醇得像浓浓的热巧克力。
“秦暄,你其实,有双重人格吧?”
照秦暄的安排,一清其实是被专程派来负责许安的安全的。虽然保护者和被保护者之间有些不大对盘,虽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许安还不知其解。
“为什么要派他保护我?路上会遇到劫匪吗?那你不能保护我吗?”明显感觉到一清的敌意,许安也不想自讨苦吃,即便已经坐在了豪华的马车之中,她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人心不古时常会有,一清有能力护你周全。”秦暄盘腿坐在车里,神情似是悠哉。
“那你呢?”
“勉够自保。”说着秦暄闭上了眼睛,安心养神。
许安也不再多说,对着车门,想着坐在马车外驾车的一清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神情,实在怀疑当她真正有难时一清会不会转头给她一刀。
许安现在乘坐的马车应该算是马车中的兰博基尼了,但无论如何还是比不上她在现代乘坐的最差的交通工具——出租车,尤其是这马车左摇右晃宛如自带按摩系统实在叫许安那从未受过罪的娇弱身板无法承受。
原本许安想忍着,害怕让秦暄以为自己太过柔弱不适合外出,但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秦暄立刻睁开了眼。
许安表情痛苦,却还地摇摇头说:“没事。”
“停车。”秦暄立刻向着外面吩咐道。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许安也顺着马车停下的冲力抱着车板大口地喘着气,还不时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和前胸,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
怎么了?”秦暄问。
“我,晕车。”许安眼睛紧闭着,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零件都失去控制地在体内横冲乱撞,叫她难以经受。
秦暄似是思索了一会儿,一句“失礼了”便探手在许安的耳后和前胸几个部位点了一下。
顿时,许安的神情缓和很多,原本充斥着脑子和胸腔的那股郁热霎时间消失殆尽。又过了一会儿,许安最终恢复过来,激动地问秦暄:“你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秦暄只是淡淡一笑:“中医之理罢了。”
“中医?你竟然还会医术?”许安几乎要崇拜他了,“在秦府时就总看你抱着账本,又会武功,现在还会医术。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秦暄仍是笑着,却并未回答她,而是转头对着车门方向说:“走吧,慢点赶马。”
“是。”门外传来一清不情不愿的回应。赶马自然要图个痛快淋漓,慢点赶马,那不如赶驴!臭丫头,矜贵死你!
一清的腹诽许安自然没办法知道,但一清早上到现在对她的态度她还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她还是免不了要问上一句:“一清,似乎对我有什么偏见?”
秦暄不答反问:“听说,府里许多丫鬟对你都有偏见?”
许安眯着眼看向他,问:“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秦暄笑笑,说:“不,只是好奇你平时对丫鬟们的闲言碎语都从不理会,为何独对一清的态度如此上心?”
“因为我在乎你啊。”
这似乎是完全不搭边的理由,但秦暄偏偏是听懂了,并且心不可避免地一惊。
因为一清是我身边的人,所以你才在乎他对你的态度。因为那些丫鬟都是你我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你从不在乎。
秦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许安,怕自己的眼里泄露太多情绪却仍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只有看着她,才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许安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同时也大大方方地回看了过去,眼神一点一滴地描绘着他精致的五官和轮廓。他的眉毛不是过于刚劲的挺直,而是略有些弯,却完全没有女子般的阴柔之气,他的鼻子直而挺,尖尖又显圆润的鼻头像一块上好的珍珠,漂亮得几乎发光,他的嘴唇不薄也不厚,竟还是淡淡的粉红色,唇角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显出或深或浅的笑纹,叫人捉摸不透,却也真是,诱人啊!
意识到自己兽性突发,许安猛地低头不敢再看秦暄。其实这些日子他们的关系在府里都是昭然若揭,但两人之间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许安趴在秦暄的膝头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如今她看着秦暄竟然生起想要吻他的冲动,如何叫她不既害羞又不安?他们之间向来都是许安主动,但若连接吻都是她主动,她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晕车,是嫌马车太过颠簸了吗?”秦暄开口问道。
许安点点头:“我没坐过马车,不太习惯。”
“那你以前出门,都以何代步?”秦暄似乎突然升起了聊天的兴趣,又追问道。
“嗯,我家的车,开得都很平稳,而且速度也快,像马车三天赶到的路程,基本上,那车花几个时辰就能赶到了。”许安小心翼翼地准备措辞,既怕泄露自己所生年代,又怕伤了秦暄的自尊,但毕竟再牛逼的马车也没办法和她爸的凯迪拉克相提并论吧?更不说她那招摇惯了的二叔买的兰博基尼了。
“不过,我家的车都没有你家马车宽敞。嗯,完全没有!”许安还体贴地给小马车找了个说的过去的优点。
老实说秦暄真的很受伤,怎么说他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了,用的马车自然也是最高级的配置,拉车的马,都是从马场买来的最快最稳的马了,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比他用的马好到数十倍的马?
秦暄又低下头假寐,许安朝他靠了靠,低声问:“你不开心了?”
秦暄不说话,仍是闭着眼。许安没办法,倚在秦暄身旁的车板上圈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又开始自言自语:“其实我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啦。我爷爷经商,开了家很大的酒店,嗯,是客栈,然后我爹继承了爷爷的商业头脑又在其他的商业领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虽然我二叔人品不好又败家,但我们家族事业还是蒸蒸日上的。”
腿酸了,许安又换了一下两腿的位置继续说:“我娘是我爹的小老婆,不过我爹为了娶我娘做正房,所以就把他大老婆休了。我爹真的是超级爱我娘的,所以虽然我二叔二婶三叔三婶都排斥我和我娘,我们娘俩还是没受过什么委屈,而且我爷爷也是支持爹的。然后就是,我生病了,病到不能下床,爹花了好多心思帮我治病,娘整天守着我。那段时间啊,我们家真的是愁云惨雾。再接着……”
许安突然不再说话,头也倚靠着车板,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因为她想起了她的父母,她仅有的两个亲人,虽然都仍在人世,可他们却偏偏无从见面。爸妈,你们现在还好吗?
秦暄也未搭话,依旧闭着眼,似乎真的睡着了。
过了半晌,许安直起身子歪头看向秦暄,见他一动不动入定了般,无奈地叹口气:“唉,真是的,一点都不适合当听众。我那么感人的辛酸史竟然让你当摇篮曲了!”说完便靠着身旁的小桌子也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安被秦暄叫醒了。她慢慢睁开眼,就见秦暄正端坐着看着自己,马车的车门被打开了,一清一脸大便似的也正盯着她。
“这是到哪了?”许安又闭了闭眼清醒自己,随后问道。
“这是我们将要下榻的客栈。今晚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早上再启程。”秦暄说。
见许安了解地点头,秦暄便下了车,许安也紧随其后下了车。一清则是交代了前来接待的店小二把马车安顿好便也跟着他们进了客栈。
客栈里还有一个接待的小二,见到有几个人进来便马上走到跟前,笑着招呼:“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
“准备三间上房,再给各间准备些吃的送上去。”一清说道。
而许安则是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编导诚不欺我,对话竟然都和古装电视剧一模一样!
一清见许安傻愣愣地站着,不耐烦地说:“杵在这干嘛?上楼啊。”
许安回神,问秦暄:“我们不在这里吃吗?”
“我们公子是能在这里和这些三六九等的人一同吃饭的身份吗?”回答的仍然是一清。
这话就委实有些不入耳了,不仅许安皱起了眉,就连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二也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说话不必这么难听吧?”
一清本来因为要随侍许安所以心情便有些不爽,这下有了个不长眼的店小二自动撞上他的枪口,于是更加口不择言起来:“怎么的,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一个店小二又算什么敢跟我这样说话?说来你连我家府里的一只蟑螂都不如,凭什么在这里还教训起我来了!”
“一清!”秦暄的声音是许安听到的前所未有的严厉。
一清如梦初醒般低下头:“对不起,公子。”
“向这位店家道歉。”秦暄命令道。
“公子!”一清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这时许安开口道:“道歉的话才会显得你不是三六九等之下的人。”
一清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许安的意思,便不情不愿地对着小二鞠了一躬,说:“对不住了。”
店小二原本被一清的话气得一脸青紫,但见到一清那么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歉,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便连忙叠声道:“没事没事,公子多礼了,多礼了。”
一清因为刚才的事被秦暄罚禁食,一个人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所以许安乐颠颠地把自己的饭菜端到秦暄的房里和他一起吃饭。若一清也在一旁的话,许安有理由相信自己一定会被他冰冷冷的眼神当场刺穿。
“我讨厌吃青菜!”许安用筷子挑出一盘菜中所有的青菜,末了还重重在青菜上扎了几下,仿佛泄恨一般。
秦暄原本正无声无息地吃着自己的饭,见许安这样,难得地多嘴问了一句:“怎么?”
许安挑了挑眉毛反问他:“说来话长,你真的想听?”
完全不出意料地,秦暄又转过头继续吃饭,完全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意愿。
许安倒也没难为他,只说:“因为有一个人很喜欢吃,所以我很讨厌。虽然知道这实在是种可笑的报复行为,但既然不能从其他地方去抱怨这个人,让我自己偷偷地以这样的方式讨厌他,对我来说就够了。”
秦暄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许安也像往常一样说完就算,两个人又是一阵悄没声息地用膳。
一夜好眠,许安身着中衣对着窗子伸了伸懒腰,眼睛微微眯着像极了初醒的猫咪般嘤咛了一声。正当她想倒杯水喝的时候突然房门被敲响。
“许安?”是秦暄。
许安立刻走到门前移开门闩,对着秦暄笑眯眯地道:“早啊!”
哪知秦暄原本微笑着的脸在刚看到许安的同时便冷下来,迅速将门关上,而自己则是站在门外问道:“你怎么穿着中衣便给我开门?”
“怎么了?我,这有什么问题吗?”许安自然很困惑,这古代的中衣上上下下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和他见面还能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暄一个男子又怎么能和许安说些女子的礼义廉耻,只说:“你快些把衣服穿上。”未等里面的许安开口又想到了以前遇到的相同情况便又问:“你会穿吗?”
里面没有传出声音,秦暄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当初怎么就能同意许安不带一个丫鬟的呢?
“你等着,我让一清去找个姑娘帮你穿衣。”
“哦。”许安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失望,因为她原本想要秦暄帮她穿的,当然如果她此刻知道秦暄的身份,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当许安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客栈楼下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一清给她找来的是个一般人家的妇人,而许安的衣服都是一鸣在明山城最好的衣馆里定制的,寻常人家一辈子都穿不了的衣服,样式繁复,这边扣子那边带子,那妇人也是摸索了很久才成功将它穿到了许安身上。再加上许安稍短的头发,想要弄出个古人发髻也是很费劲的。所以这也难怪许安穿到了这个世界至今只会吃喝拉撒了。
果不其然,许安见到了想象中的一清的臭脸。其实许安不无好奇,秦暄稳重而不好言语,情绪深藏从不外露,跟随他的一鸣也是少言寡语的性子,端庄且识大体,为什么这个一清却是这般藏不住情绪的人,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即便对自己这个秦府的客人,秦暄的,嗯,女朋友,都那么不待见,还都把这不待见都表现了出来,而且秦暄还都由着他。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许安收藏起对一清的探究,走到秦暄他们的桌边首先道歉。
“无妨。吃饭吧。”秦暄依旧是那样温温的语气。
一清则气哼哼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饼,刚咬了一口便装模作样地叫道:“哎呀,这饼都冷了!”
许安对此充耳不闻,兀自喝粥喝得畅快。
一清见许安无动于衷毫不愧疚的样子,扔下筷子刚要发作,便听秦暄一声:“一清”。声音里充满警告意味,便又讪讪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许安并不是个喜欢大动干戈的人,以前一听二叔三叔绵里藏针的针对她说话除了觉得好笑之外便没什么其他的想法,更不会生气。可是就在刚刚一清丢下筷子的时候许安感到自己的胸腔里迅速聚集了一股怒气——她已经再三忍让了为何一清仍然这样咄咄逼人?
但许安压制住自己突如其来的火气,依旧不声不响地喝粥,仿佛刚刚在自己身边发生的都只是别桌上发生的事情。
用完早餐后便又开始赶路,许安仍然依靠秦暄的中医之术给自己治了晕车,接着便靠着马车里专用的靠背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来了这个时代那么久,今天是许安第一次那么近地感受这个世界。这里有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制造不出的清新味道,微风拂面的清爽更是医院里空调吹出的恒温难以比拟的。还有从眼前不断掠过的花草树木,背着包袱赶路的寻常百姓,这一切都鲜活得像是一个梦境——相比于以前整天活在死亡的召唤之下,一片了无生气的白是她看的最多的景色,这里才该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归宿。
想到这里,许安转过头看着正闭眼假寐的秦暄,在心里轻声说道:“谢谢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
许安确实是爱上了秦暄,自她看到秦暄的第一眼。但爱一个人并不代表相信一个人,秦暄的心思太深,深到许安看不到一星半点。她能够与秦暄像如今这样相处,心里充满感激和庆幸,但她的重生是为了好好地活而不是掉入谁的圈套再一次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她会努力,努力让自己的人生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第二次夜宿客栈时许安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和着衣倚在床头上睡,免得第二天又得麻烦一清去找人来帮她梳洗穿衣。一清本就对她一肚子不满,再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不对盘迟早会升级成星际大战的。
果然,第二天当许安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秦暄和一清面前时,两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许安得意洋洋地说:“穿衣服而已,昨天我稍微学了一下,也不难的。”
一清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而秦暄则是等到许安走到他身边时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昨夜怕是没睡好吧?”
许安脸一红,有点被人戳破的尴尬,但随即展颜道:“昨夜空气微凉,客栈薄被自然不抵夜深露重,公子想必也没睡好吧?”
秦暄先是一怔,随即浅浅笑出了声,温声道:“那还请姑娘下楼用些热粥,保重身子要紧。”
许安很少听到秦暄的笑声,最多也只是见他微挑嘴角可有可无地一笑。但今天这是真正的笑,他的眼睛微微弯了弯,眼角几乎没有什么笑纹,显示出他并不是个常笑的人。
“好啊。”说着,许安步履轻快地踏着楼梯下去了,仍站在原地的秦暄笑着摇了摇头便也跟着下了楼。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那然夏国的太子失踪了!”一个穿着短打布衫还留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忽然大声说起话来。
闻言,周围桌子上的男人们都围了过去,个个显得兴致盎然。
“失踪了?”
“对啊,前一阵子是先皇的遗旨遭窃,搞得然夏朝廷上下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个叫什么吕津豹的大将军更是想趁机篡位。现在太子又失踪了,然夏真是要乱了!”那大胡子又说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可我也听说然夏太子卓然不凡,不仅长得玉树临风,身手也不凡,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呢?”一个私塾先生模样的人也插了一嘴。
那大胡子大掌拍下桌子,声如洪钟地说:“我看除了那吕津豹没别人了,早就听说他狼子野心,光听他这名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呦大老爷,您悠着点儿说话,虽说这是在咱东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不定在哪就有然夏派在这儿的细作。”那位私塾先生惶惶地看了看周围,提醒大胡子说。
“怎的?他还能派人来暗杀了我?我可不怕!我这可是东齐!他要撒野可也得看看这是谁的天下!”大胡子依旧壮志激昂,完全不受怕的样子。
许安笑了笑,说:“看来这个国家的君主还挺得民心的。”
“那是自然。现在在我们秦氏皇朝统治之下是自古第一盛世”一清回道,语气里充满自豪。
“秦氏王朝?”许安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看秦暄开玩笑似的问:“不会和你还沾点亲带点故吧?”
秦暄依旧是若有似无地笑,反问她:“你看呢?”
“至少会有一点吧,毕竟现在这种社会向来是重农抑商,你们家单靠经商还能活得这样有滋有味,应该少不得朝廷的庇护吧?”许安猜测说。
秦暄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里不乏赞赏,说:“你一介女子,又那么小,竟还懂得这个道理。”
一清也显然没有猜到许安会这样说,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讨厌她的而木愣愣地看着她,又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秦暄,见主子的神色依旧如常便也放下了心。
“那么小?你以为我几岁?”许安的兴趣又提到年龄上来。
“十六七岁吧。”秦暄慢条斯理地喝粥,显然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
“啊哈!错了!”许安一笑,在秦暄眼里有说不出的俏皮,这般模样,难不成是还不足十六?
秦暄挑眉看向许安,意思很明白:不然是几岁?
许安手随心动地伸向秦暄的眉毛,轻轻地在那一双浓淡均匀的眉上来回描摹,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似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样。
秦暄第一次在许安的注视下有些晃神,他也在看着许安,专注得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忽地,许安收回双手,一笑:“你挑眉毛的时候表情邪邪的,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这副表情的。”
秦暄下意识地抚了抚眉头,故意忽视一旁一清满脸的忧色,却也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白痴一样的行径,嘴里说着:“你这么大一点,就自称女人?”
“我今年满二十,你说,我这年纪在你们这儿还算小吗?”
语毕,两双眼,四道目光从她身侧刷刷地刺了过来,许安笑眯眯地看着秦暄和一清两人,说:“姑娘我驻颜有术吧?”
“那你岂不是个老女人!”一清咽下一口粥脱口而出。
许安的脸唰地一下黑下来,一双大眼恶狠狠地剜向一清。
秦暄笑了笑,轻声安抚许安:“别在意,一清总是这般口无遮拦。”
许安这才放过一清,低头正准备吃饭就听秦暄又说:“马车行的比预估的要快,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这么快?我以为在这个时代外出起码得十天半个月呢。”许安表示很惊讶。这才三天就到达了,到底是马快还是路程短啊?
“这个时代?”一清指出许安话里不妥之处。
许安的心一跳,打着哈哈准备蒙混过去:“就是这样嘛,没什么啊。”
鉴于一清本身对许安就没有好感,又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样子,所以一清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着实让许安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