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显然没有做好要直接面对秦暄的准备,所以当她看到秦暄时,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似乎这个动作就能掩饰她来惠王府的目的。
秦暄看许安转了头,笑了笑,走到许安身边,问:“来找我吗?”
“呃……我来找一鸣。”许安没有看向秦暄。
“是吗?可是绿琴告诉我,你是来找我的。”
许安暗自懊恼,刚才就应该让紫萧进去叫人的,绿琴那个鬼丫头馊主意多,还敢擅做主张。
“那……就找你吧。”许安不再晦认,转头看着秦暄说。
秦暄又是笑,执起许安的一只手,说道:“进去吧。”
许安想要抽回手,奈何秦暄的力道大,怎么也抽不回来,便只好任由秦暄拉着自己走进大门。
秦暄将许安带到一个非常小却十分幽静的庭院里,许安四处看了看,脱口说:“这个院子我怎么从没来过?”说完又自知以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说出这样的话,便又闭了口不再言语。
秦暄知道许安的矛盾,便也不说破,只说:“是你离开之后我让人新辟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一种花,叫做向日葵,所以辟了这个院子专门种这种花,只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嗯……只瞎种了一些别的,嗯,将就看吧。”
听着秦暄有些不自然的口吻,许安禁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我知道,也许,向日葵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引进我们国家。”
“难道这个是在然夏或者临秦?”
许安觉得有些难以解释,问:“呃……其实按我们那个时代来讲,现在的东齐,然夏和临秦都是一个国家,叫做中国。”
秦暄眯起眼:“一个国家?”
糟了,政治敏感类的话题,在皇室的面前就不应该涉及的。许安暗暗握拳。
“这个……历史的演变规律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秦暄对许安的这个言论似乎很是感兴趣,似笑非笑地问:“这个是你自己总结的?”
“当然不是!”许安连连摆手,说:“是前人的一本书里写的。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那么,你就是来自中国?”
“当然。中国是属于亚洲的,而向日葵,据我所知是来源于北美洲,离这儿太远了,还没传过来。”
“亚洲?北美洲?”饶是如秦暄这般聪明的人,也听不懂许安富有现代化的语言。
“科学家们把地球分成七个洲,亚洲,非洲,欧洲……算了,说了也很难解释清楚的。”许安摆手表示不想再讲下去。
可是没想到的是,秦暄拉着许安的手捏了捏。许安讶异地抬头看秦暄,看到秦暄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比渴求知识的光芒,便有些忍俊不禁,原来秦暄有求于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这个真的一时半会很难讲清楚,我以后细细讲给你听好吧?”许安直说道。
以后?秦暄立刻点头。
许安倒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代表了什么,径自问出了自己来的目的:“我刚才在医馆听说了一个传闻,我是想来确认一下真伪的。”
“问我和然夏太子登基有没有关系?”秦暄问出了她的问题。
许安很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秦暄微笑着,伸手将许安额前的散发拂到耳后,说:“青菱这几天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件事,难道你今天才知道?”
“我以为很少人知道的……”
“是。而且谢谢你。”
“啊?”许安被秦暄忽如其来的话弄得没头没脑。
“我和那件事有关系。然后,我很感谢,你那么关心我。”秦暄温声解释。
许安倒是真正担心起来:“那你会有危险吗?然夏的那个大将军会不会对你不利?”
“你会担心吗?如果他会对我不利。”秦暄答非所问。
许安没心思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告诉我啊,听说那个大将军做事狠毒,他会对你下手吗?”
“会。”秦暄简洁地给了答案。
许安抓着秦暄的手一紧,问:“你没骗我?”
秦暄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说:“消息是我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要引吕津豹来找我。”
“为什么?”许安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她应该相信秦暄,他这么做一定会有他的道理。
秦暄抚着许安的头,眼底时浓腻的柔情,他说:“我不是不愿意让你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的。”
许安仰头看着秦暄,轻轻点头:“我理解。”
“可是你可不可以,好好的,安全无虞地活下去?”许安问。
“不可以。”秦暄直接说。
许安着急地叫起来:“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以身犯险?”
秦暄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说:“我是说,没有你,我没办法好好的。”
许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秦暄刚才是说了情话:“你是在说情话?”
秦暄似乎很无奈:“难道很不像?”
许安摇头:“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
秦暄显得很无力,说:“少荣说过这种招数向来都很管用。”
“也许吧。”许安倒是显得无所谓。
“你不喜欢?”
许安摇头:“还可以。”
说罢她有看向秦暄,问:“难道你现在是在追我?”
“看不出来吗?”
“现在才看出来。”许安边说边将自己一直被秦暄拉着的手抬起来,说:“可是这样来看的话,你的追求是不是太直接了?”
秦暄笑了笑,迅速在许安的唇上印上,停留了几秒后抬起头,问:“那这样呢?”
刚送走许安,惠王府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暄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冷眼看着走进门的大皇子秦晋。
皇帝的儿女虽然不多,但因为各个的母妃不同,生养年岁也都有很大的差距。秦晋已经年近四十,中年微微发福的身材却也遮盖不住他曾拥有的英俊相貌。乍看下秦暄和他的大哥是最相似的,从身量到相貌,再到执着的个性。只是这两个那么相像的兄弟,现在却成了几近不共戴天的仇人。
秦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秦晋却是人不犯我我亦犯人。秦暄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秦晋逼出来的。他本无意参与皇位的争夺,即使父皇和大臣们都说他是难得的英明之才,即使秦晋因为素行不检而被废除太子之位而他登上了太子之位时,他也未曾想要争夺过什么。
可是秦晋逼人太甚,不但在朝堂之上到处搬弄秦暄的是非,明里暗里给秦暄下套儿,还将自小便与秦暄亲近的秦月害成那副似死非活的模样。
直到秦月被害,秦暄才下定了决心要与秦晋正面为敌。被秦晋陷害丢了太子之位和王位后搬到明山城的那三年,他搜集各方情报,将自己身边的护卫禁兵人数从先前的四人扩展到如今的二百多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面前的这个人来一场恶战。
“三弟!你可回来了!”秦晋的面上始终保持着和善亲密的假象。
可是既然两人的战争已经打响,秦暄便没必要应付秦晋的这盘虚情假意。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问身边的随从:“今天的茶泡得不错,加了红菊?”
“是,根据许大夫的嘱咐又加了点红糖。”
秦暄心里笑了笑,面上却还是无波无澜。
秦晋被人看做空气也不生气,径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前几天听说三弟娶了如花似玉的三皇妃名唤许安,不知大哥是否有这个荣幸一睹芳容呢?”
秦暄慢慢品着茶,说:“是真是假你该知道。”
秦晋点头,当然知道。那天他兴冲冲地跑到侯爷府里去问裴少荣,没想到那混蛋竟然比他还要惊讶地扔出一句:“我的话你也信?”
“听说那许安在济世堂当大夫,那么美丽的小妞在那个脏乱的地方做事,实在是委屈了。”
秦晋刻意挑轻薄的词语形容许安,想要试探秦暄的反应。可是秦暄还是端着茶一口一口地品着,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听闻许大夫还未有婚嫁,那样的美人若是能带回家专门服侍一个男人大概是世上绝有的享受了……”秦晋做出一副身在其中的悠哉模样。
秦晋死死盯着秦暄的动作,只是他握着茶盏的手指依旧优雅修长,丝毫没有指节泛白的现象,就连面上也都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动一下。
“此次前来,有何贵干?”秦暄没了耐心,却还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哈哈,没什么。只是三年未见三弟了,来看看。”
秦暄冷笑,却也不说话,径自喝着茶,似乎下面坐着的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去。
也许早预见好了秦暄对待自己的态度,秦晋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的恼火。反正他只是想要来找个答案,既然答案都已经知道了,主人什么态度倒在其次了。
“既然三弟事物繁忙,那为兄便先告辞了。”秦晋起身告辞了。
“一清,送客。”
一清点了点头,走到秦晋面前伸手向外:“大皇子,请。”
待一清领着秦晋走远,秦暄手中的茶渣瞬间在他的手中零落成粉,在空荡寂静的大厅中飘落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