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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奔

周复被驱逐出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淄城,有人是幸灾乐祸,有人则是暗暗担忧,谁都知道这个阻拦了赵家婚事,杀死了赵括之弟赵传的周复,若是被驱逐出境的话那是必死无疑。

此时,赵家的人已经出馆舍中出发,既然婚事不成,他们自然是就要离开,然而人们都明白,表明上是离开齐国,实则恐怕会有更多赵国人来到齐国。

与来时的夹道欢迎相比,此时赵国使团的离去不免显得有些冷清,队伍的最前面是赵传的棺椁,对于一名公侯子弟来说不免显得有些简陋。赵山河脸色阴郁的骑在白色骏马上,与来时的风光得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回头望向白鹿山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而白鹿山,由于余路的出现,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在那寺人宣诏完后,也不敢在逗留下去。此时,上院弟子都聚集在白鹿山上的礼圣殿中。

“我进宫去劝王上收回成命”宋颜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一直站着的余路摇头道“齐王可不会听你的,咱们可以帮那小子,齐王却不会帮那小子。”

“二师兄说得对”张言叶也开口道“政治没有人,只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有利害。”

宋颜又岂会不知这道理,如今齐王令下,他们难道还能公然违抗齐王的命令吗?

一时间,礼圣殿中沉默了下来,一直不喜动脑的张奇说道“既然咱们都没办法,为什么不去问下师父呢?”

“问师父?”宋颜说道“师父这个甩手掌柜倒是坐得好,今天刚讲完学又跑回后山了。”

张奇立即赞同道“对啊,师父一直说咱们学得是入世之学,可是他这样子倒是像出世之学。”

众人都是微微一笑,先前沉默的气氛立即不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张奇一听,连忙暗叫不好。

“老四,你是不是又在说为师的坏话了!”门外走进一个穿着青色宽大长袍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张奇,不是荀院长又是谁。

张奇连忙站起来赔笑道“弟子怎敢说师父坏话,师父快请坐。”

荀院长坐在椅子道“这方面你就不如老二了,老二每次都是当我的面说我的坏话。”

张奇嘿嘿一笑“那是,那是,我这个老四怎么可能有老二厉害。”

余路也是嘴角露出笑意,荀院长突然喝道“余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苏仲他们呢?”

“师弟他们还在赵国”余路躬身答道“师父您也知道,弟子不喜同那些家伙勾心斗角,弟子就先行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你把大门都弄破了是怎么回事?”荀院长继续道。

“这...”余路沉吟不答。

荀院长突然用力拍了拍桌子道“羞恶之心为义,见义敢为是勇,但这并不是好勇斗狠,从小到大你一言不合就出手,你要我怎么说你?”

余路解释道“那姜梁无理取闹,弟子就是教训他,姜山也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

“怎么,你还有理了?”荀院长深邃的双眼一瞪“你不是喜欢打架吗,来和师父过两招如何?”

余路看见大师兄一直给自己使眼色,便摇头“是弟子不对,弟子知错了。”

荀院长轻哼一声,这才点了点头道“你的事咱们等会儿再算,对于周复的事,你们怎么看?”

四位师兄弟面面相觑,其实此时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办法,只不过要等师父拿主意而已。

“弟子认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保得周复平安,这已经不再关乎仁义的问题,这事已经闹得临淄城人人皆知,不久将会天下皆知,到时恐怕不止赵国就连秦国也可能会对他下手,到那时这将会关乎书院的名誉”宋颜说道。

荀院长点了点头,宋颜继续道“前几年一直有个传闻,秦国在找周王室后裔做血祭来唤醒九鼎,可是周室直系后裔本就少,焚毁洛邑之时,早已被全部杀光,当时燕太子丹在秦国为质,因为有一丝姬姓血脉,若不是燕太子丹早就准备好逃走的话,恐怕就已被血祭了。”

“你这是说,秦国有可能把周复抓去做血祭?而赵国人想要周复,也不单单报仇这么简单”荀院长说道。

宋颜点了点头,荀院长继续道“你们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人均摇头,余路道“大师兄,已经说了。”

“好,那到我说了”荀院长点头道“说实话,这件事我对齐王很失望。先义后利才算光荣,而他却是先利后义,我不知道姜家和赵国给了他多大得好处或是多大的压力,但这事他始终是在赵国和姜家面前屈服了。”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想改革,因为他是个年轻君主,他沉不住气,也因为他是个年轻君主。”

“对于我们来说,我们不是政客,为义不以求利为目的,我常说做学问要锲而不舍,同样的,仁义也要锲而不舍。周复可以不在齐国,你们也可以不在齐国!”

“是!”书院四侠齐声应道。

.....

.....

周复并未自己的小院中,随意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已经黄昏时分,他在白鹿山中闲逛,白鹿山并未有白鹿,周复并不知道白鹿山是因为当年书院的创建者,养了一头通人性的白鹿才得名的。

看似只是一座小山,但白鹿山游览起来还是挺大,觉得有些累的周复,坐在一开阔处,这里刚好可以看得到落日。

周复只觉得有些厌倦,美丽的落日在他的眼中尽是血色,他不明人为什么就要打打杀杀,如果大家都像云梦泽中一样,和和气气的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

想到云梦泽周复不免又想到了师父,他如今尽量避免想到师父王诩,只要一想到师父王诩,周总是不免想到师父为什么让自己来齐国,还挑了这个特殊的时候,难道是故意让自己来送死吗?

若是没有宋颜的话,自己很可能早被姜赵两家的人毁尸灭迹。或是若没袁拓大叔,自己恐怕还关在湖底,周复不敢在想下去,师父一直都是打心底了尊敬的对象。

待周复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远方还剩一点落日的残余,周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本就不想待在齐国,对于驱逐出境的事他倒没多少惊讶,他不想连累书院,他打算离开齐国,去到北方,他在书中看到过,那个地方有成片的草原和秀丽的天空,不再想师父或是什么周王子。

尽管自己出了书院后,很可能会被人杀死。

只是现在,他改主意了,周复觉得回云梦泽,他要找师父问个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周王子,最主要的是他想问师父为何让自己来齐国,他要问明白是不是自己最相信的人,也是骗自己的。

太阳落,月儿明。

白鹿山上静悄悄,周复自然是想来个不辞而别,他知道书院中人都很好,决不会让他这样出去,但周复不想他们再像袁拓那样。至于袁拓,周复只是遗憾未能向他道歉以及道谢,但袁拓的安全他是不担心的。

周复在小院中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他是知道宋颜他们先前是在礼圣殿中商议自己的事,过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商议完才对,然而白鹿山上却是十分静谧,好像一切事物都已睡觉,此时已经快到子时,周复决定出发了。

他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子,把小院里的一切收拾成自己刚来时的模样,只是当他看到早上自己躺过的草地时,心情微微荡漾,不禁抬头看向山下,只看到了山顶的月光。

周复摇了要头,小心翼翼的关了院门,他知道上院的这几师兄弟都是高手,可不能让他们听到任何声响,宛如做贼一般的周复,心里竟然产生出了一种刺激的感觉。

一路轻手轻脚的下了山,来到了下院。下院学生这时已是休息时间,很多房间都还闪烁着灯光,周复走向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大门,刚刚走到早前的那个大树下时,突然有人从树跳了出来。

“什么人?!”周复直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赵家人已经在这里埋伏好了。

“哈哈,周兄,咱们可是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周复定睛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张奇,张四侠。

“张四哥,你这是吓死我!”

张奇笑道“谁叫你小子不辞而别,还好五师弟早就料到。”

周复就像做贼被抓一般,有点心虚的说道“宋大哥,张五哥!”

宋颜故意板起脸来说道“周兄弟啊,你既然叫我一声宋大哥,那么就不该这样不辞而别,咱们兄弟之间应当共患难才对!”

“这”周复心下感动“宋大哥,我..诸位兄长的恩情,周复实在是难以报答。”

宋颜笑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快走吧!”

走?周复还有些不太明白,只见余路正牵着五匹马走了过来,宋颜随即向周复解释道“赵家人肯定在书院外布有人首,咱们给他们来给声东击西.....”

周复不笨,很快便明白了宋颜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感谢,直接翻身上马,宋颜率先骑马飞奔了出去,宋颜的身形其实和周复并不像。

此时已是午夜,书院这个时候有人还骑马出来,自然惹人怀疑。宋颜率先出去之后,只见门外树丛中顿时窜出一个人影,跟了上去。

张言叶和周复的身形最像,待过了一刻钟左右,张言叶和张奇又骑着马飞奔出去,两人一走只见树丛中又窜出两人,跟着奔了过去。

“这些家伙修为都不低啊”余路低声说道。

周复说道“宋大哥这招还真是高啊,虚则实之,实者虚之,但其实虚实都不是。”

余路笑着点头道咱“们也赶快走吧。”

两匹快马随即奔出了大门,书院本就稷门外,先前宋颜等人都是往城外奔去,而周复和宋颜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去。

夜色下,两匹快马飞快的奔驰在大道上,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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