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进宫的二十名贵人和答应们,被刘皇后安排在不同的宫中居住。
洁贵人则是居住在先帝的禧妃娘娘曾经居住过的美玉轩里,燕答应暂时还是跟其他答应合住在喜乾宫里。
皇上也没急着要宠幸哪一位新进宫的小主们,这个夜晚,便还是来的他最爱的皇后的椒房宫里。
“皇上,臣妾私心想着,这新进了一批小主了,是不是也该去寿康宫看看太后了呀?”刘小蛮一边说,一边还忙着为皇上布菜。
“你要觉得想去看太后,随时都可以去的啊。”皇上夹起小蛮为自己布的菜,一口便吃掉了。
“那臣妾明天就去,”得到皇上的首肯,小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本来,以前这宫中选秀的事,都是太后负责的,这一次由臣妾带领着后宫的嫔妃们,已经为皇上选出了新的一批小主了。于情于理,臣妾也该去寿康宫看看太后,跟她至少说明一下这个情况。”
皇上放下手中的筷子,称赞道:
“还是朕的皇后识大体、顾大局啊,去把,太后已经被禁足半年,你就代朕去看看,看看太后的身体还硬朗不。”
“是!皇上!”小蛮对着皇上狡黠地一笑,便又开心地吃起了饭来。
第二天,待皇上上朝去了以后,刘小蛮便让小绿准备了一些新鲜的长安进贡的荔枝带上,便去往寿康宫了。
见到太后,她正穿着一身素衣,手里握着佛珠,闭着眼在诵经念佛呢。小蛮没有打扰,只静静地在一旁坐着。
太后瘦了,脱下了凤冠霞帔,卸下了浓妆艳抹,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人家的老者。但太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和强大的气场,却是永远都不会消散的,也是刘小蛮现在以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企及的。
正想着,太后已经诵经完毕,睁开了双眼。太后见到刘小蛮,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来了。”
“嗯,您……还好吗?”刘小蛮对太后倒也提不起恨,尽管太后一直联合那个萧贵妃,陷害了自己很多次。可是太后毕竟是萧贵妃的亲姑妈,她想要天楚国的皇后世世代代姓萧,因此,被这种欲望蒙蔽了双眼,做出了很多伤害到了刘小蛮的事。
可是萧太后在骨子里应该也是有善良的一面的。刘小蛮跟着太后一起去慈云寺住过半月,在慈云寺里,那虔诚地诵经念佛,为天下苍生祈福的太后,确实还是很有母仪天下的气势的。
“你瘦了。”刘小蛮想了很久,便也只能说出这简单的一句。
“嗯,我现在都只吃素了,每天都吃素念佛,日子倒也过得还挺快。”太后一直很平静,这种平静,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彻底看开的平静,也是每天青灯古佛陪伴之中深入骨髓的平静。
刘小蛮注意到,太后称呼自己称的“我”,而并非“哀家”,可能到今天的太后,才真的是一切都看开,一切都已经放下了吧。
“我今天来看您,主要就是想告诉您,皇上又举行了一次选秀,是让我负责的,选出了大概二十位小主,有现任翰林院学士卿彩青之女卿小洁,也有现任户部尚书徐治之妹徐燕,各个条件都很好,皇上赐封卿小洁为贵人,其余的小主们暂时为答应……”
刘小蛮想着要把选秀的事情,详细地告诉太后。
太后听了,便也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皇上也该多选点秀女进宫了,登基这么多年,身边都还没有一个子嗣,也是够寂寞的。”说到这儿,太后似乎是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便沉默了下来。
“是啊,现在后宫又添新人了,希望皇上能早日拥有龙嗣。”刘小蛮不愿意今天的谈话陷入到以往痛苦的回忆之中,便赶紧帮太后解了围。
这时,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一串佛珠,在手中旋转着。
“皇后,哀家有一个不情之请,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后您说。”
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对话突然正式了起来。
“哀家想让你帮一个忙。”
刘小蛮心里一阵疑惑,她能帮太后什么忙呢?
“太后您但说无妨,只要是能帮的,本宫一定尽力。”
听见刘小蛮这么一说,太后一脸的欣慰,便放下了佛珠,拉起了刘小蛮的手,说道:“我想从此以后,就到慈云寺去居住,与青灯古佛为伴,吃斋诵经,为天楚国的黎民百姓祈福,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也为皇后和皇上祈福,祝愿你们子嗣绵延,幸福安康。”
刘小蛮听到太后说这样的话,心里是一阵惊讶,甚至有点不可置信。可是,慢慢地想了一下,刘小蛮觉得也是有道理的,太后本来就是一心向佛之人,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没有什么欲望和追求了,以太后的人生经历来讲,她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云淡风轻了。
“那等我回去跟皇上说一声,再将慈云寺的事情安排妥当,便派人送太后去慈云寺居住吧。”
刘小蛮知道,太后已经铁了心了,现在再劝,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蛮,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以后这个皇宫中,便没有了太后,你作为六宫之首的皇后,自然是要承担起更多。”
刘小蛮知道太后是在交代事情,便认真地听着。听见太后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叫自己小蛮,小蛮忍不住想起了现在还生活在21世纪的自己的奶奶。那一声小蛮叫得那么温柔又宠溺。
“皇上是个正直的君王,其实哀家一直都很欣赏他。所以当你皇上很小的时候,哀家是有那个能力在他额娘去世之后,将他送出宫永世不得回宫的。但是,哀家没有那么做,就是觉得,这个小孩有着一双纯净的眼睛,有着聪明懂事的头脑,有着君临天下的气质。所以,就是冒着后来会被皇上记恨的危险,哀家当年也执意将皇上留在了宫中。”
虽然从皇上口中,刘小蛮早就知晓了一部分的真相,但是现在是从太后嘴里听到了另一半的真相,让小蛮感觉到十分的震撼!
“所以,哀家打心里是心疼这个皇上的,”太后还在继续说道:“因此,哀家才一直想要自己的侄女能够做这天楚国的皇后,陪伴着皇上。”
太后意识到这样会伤害皇后,便赶忙解释道:“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哀家确实也和萧儿一起,做了不少伤害到皇后的事,还请你不要记恨在心。”
刘小蛮摇了摇头,仇恨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很不重要的事情。
“现在,萧儿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哀家也愿意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所以,皇后你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太后说到这儿,自己都笑了笑。人生短短数十载,又有什么,是值得让人们穷尽一生,不择手段去追求的呢。争来争去,到头来,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刘小蛮答应了太后要去慈云寺居住的请求,将带来的荔枝留下,便带着小绿离开了。
一路上,刘小蛮都没有说话,小绿是很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这么沉默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我们是直接回椒房宫,还是先去一趟皇上的养心殿啊?”
“回椒房’吧,休息一下,容本宫想一想,如何跟皇上开这个口。”刘小蛮想起了什么,便继续吩咐道:“小绿,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一趟慈云寺吧,跟那边的道姑说明这个情况,叮嘱她们,等太后到了慈云寺,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后,切记不可怠慢!”
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次见面以后,自己以前从来都不在意的太后却会让刘小蛮如此挂心。也许,人真的是会变的吧。而且,刘小蛮更愿意相信,最终,人都是会向着好的一面,向着善良的一面改变的。
小绿听从皇后的吩咐,赶紧去了慈云寺,做好安排。刘小蛮则一个人独自回到了椒房宫。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今天的这次见面,这场对话,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感悟。她要好好想一想,以后会发生的事。
刘小蛮在长廊的美人靠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天都快要黑了,小绿才终于回来了。
“皇后娘娘,慈云寺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小绿还有点气喘吁吁。
“真是谢谢小绿了,那本宫就再麻烦你一次,你再去帮本宫将皇上请过来吧!”
皇上急匆匆地来到椒房宫,他还并不知道皇后要跟他说什么。
“小蛮,怎么啦?有什么事,这么急地把朕叫过来?”
皇上一进门,见刘小蛮正坐在长廊上的美人靠上,双眼无神的样子,害怕出什么事了。
小蛮仰起头看着皇上,微微一笑,便问道:
“皇上,您说,我们这后宫里的女人,穷尽一生,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最终,都能得到什么呢?”
皇上听刘小蛮这么一说,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只得试探着问:
“小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呀?”
刘小蛮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伤春悲秋了一点,赶忙收起自己伤感的心情,跟皇上说正事:
“是这样的,皇上,臣妾今天去看望了太后,太后提出想要去慈云寺居住,她说她现在也争无可争,只想余生能与青灯古佛为伴,为天下苍生祈福,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皇上听刘小蛮这么一说,倒也不十分惊讶。如今太后年事已高,便随她去吧。
“那你叫人把慈云寺收拾整洁,便派人送老太太上山吧。”
刘小蛮听皇上这么一说,很是开心。皇上果然还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明君,便开心地回答道:
“请皇上放心!关于慈云寺的一切臣妾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明日一早,便出发了!”
皇上看着皇后开心地笑脸,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忍不住用手去刮了刮小蛮的鼻梁:
“好啊你,居然学会了先斩后奏了是吧?找死!”
刘小蛮娇羞地带下了头,撒娇地说道:“臣妾知道皇上最通情达理了,所以才敢大胆地先答应了太后的请求啊!谢谢皇上!”
说着,小蛮便牵着皇上的手,跑进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