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浩前半辈子享受了很多,却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比如说杀人,又或者说救人。但是天启时代还没过多久,他没做过的事就一件件的成了很平常的事。在他手上死亡的丧尸不计其数,虽然说这东西已经不能叫做是人了,但齐云浩现在总感觉血腥气已经渗到了皮肉里,怎么洗都洗不掉了。放眼当下的处境,他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时间,从刘真倒下开始算起,他估摸着已经过去了有两三个小时,又或者更久,他早已对时间丧失了基本概念,况且他不太确定这里面的空气是不是有毒,不然他不会这么容易感到疲劳,视线越来越模糊,虽然情况比刘真好些,但他感觉自己离倒下已经不远了。唯一令人心喜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声音渐渐恢复了,要不是摸不透这里的情况,他真想一路高歌而行,什么歌提神唱什么,反正现在都没什么活人,他就是唱首荡气回肠的***也不会有人投诉扰民了。
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劳心劳肺的去救一个“累赘”,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做思想斗争,实在是事情变化的太快,本以为到了出口,万事就好处理些,没想到出口外面竟是一个山谷,他背着刘真一路走走停停,山谷里瘴气弥漫,虽有阳光,却也是稀稀落落的,根本不足以驱走湿冷阴暗。人常言,暗处容易滋生污秽,对人的伤害也是揭皮入骨的,齐云浩这个现代唯物主义少年不由得也开始觉得自己仿佛遭遇了鬼打墙,不然以他的体力,不至于说走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出去,况且这一路上刘真连个屁都没放过,呼吸也是几不可闻了,齐云浩有好几次都想扔在地上一走了之,但也只限于想想而已。倘若刘真死了,他一个人不知道的事太多,再走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走出这个诡异的山谷,到时候死的估计就是自己,虽然背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地图是辛苦了点,但齐云浩也只能安慰自己要有长远目光了。
他如此边走边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出来时还能看到日头处在正午,眼下日头西斜,齐云浩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娘。几乎是同时,背上的刘真略动了动,齐云浩愣在当地,赶忙将刘真放了下来。他自己先坐在石上,刘真头枕着齐云浩的腿,又恢复了他死气沉沉的样子。齐云浩腾出手就开始去拍刘真的脸,见拍不醒,又俯首在他耳边埋怨道:“你倒是睡得舒服,倒是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再死呀!”他有些崩溃,伸手又欲去看他的瞳孔状况,手刚碰到睫毛,就感到在自己的指尖动了两下,如蝴蝶振翅,齐云浩瞬间就陷入了狂喜之中。
他移开手扶起刘真,为了方便更好的查看情况,又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此时两人已隔得十分之近,乃至于刘真睁开眼的时候,齐云浩一下子愣住了。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冷漠与疏离,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尴尬道齐云浩一肚子的话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忽而觉得有点委屈,刘真这个人也太不识好歹,从他嘴里就没听到过一个谢字,反倒还被给了个冷眼,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是东西的人吗?不是个东西的刘真慢慢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山谷的另一边,齐云浩恍惚间觉得他皱了一下眉,心中一个咯噔,觉得刘真的这个表情颇有些含义,莫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齐云浩如此猜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出隧道的时候,该走那边让他头疼了一阵,但他根据现在的痕迹初步判断了刘真进来的方向,加上心里也担心身后的丧尸随时会追过来,是以匆匆堵住了洞口,就抬步走了。假如接下来刘真告诉他,正确方向在另一边,自己一定会一头撞死。但刘真告诉他的却是另一个比这还要糟糕的消息。
齐云浩顺着刘真的视线看过去,灰蒙蒙的瘴气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异于常人的,极为壮硕的躯干。他想起刘真刚才的话,这个一向冷静的男人难得的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极为小声的道:“嘘!别说话,有东西在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