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真够精明,虽然总也不动声色,但仿佛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阮阮弯弯嘴角,“和安茜没关系。”
“那是遇到前夫了。”他肯定的陈述着。
巫阮阮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温水,沉默着没回答。
霍朗最终还是没有等来巫阮阮的主动坦白,他也没再追问下去。在巫阮阮的心里,那个男人还是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让她不舍在外人的面前说出他一丁点的坏处。
是的,外人。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外人,他来的太晚,时间尚短,还不足以将那个男人的地位在她心里全盘击碎。
他不想给她任何一句安慰,哪怕极其甚微的,也不想。
因为他霍朗,注定是那个可以挥刀跨马为她征战天下的战将,而不是那名总在她受伤时悄无声息出现为她包扎伤口悉心以料的医生。
她的伤口,不仅仅来自那个男人,也来自她自己无法决绝的放下。
他们之间恩怨,凭什么要他一个外人来承担痛苦。
霍朗的尊严和底线在告诉他,不要试图去****一个女人身上另一个男人刺下的伤口,这无关到底有多爱,只因他是一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应该可以为爱付出全部,但,爱情却不能是他的全部。
而巫阮阮之所以不敢答,其实是担心一向心眼不太大的霍朗会突然摔下脸走人,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来解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大情小事。
霍朗的心情向来写在脸上,回去的路上并不如来的时候那般轻松,他步伐开阔的走在前,阮阮被一个红绿灯阻隔在他身后的远处,快到公司门口的几步路几乎是捧着肚子小跑了,紧赶慢赶才赶上这部电梯,午饭结束的时间人可真心不少,小白领们一个个貌美窈窕,显得她一孕妇,特别的占地方。
巫阮阮和最角落的霍朗面对面站着,他冷漠倨傲的直视着电梯门上方的数字,双手插着西裤口袋,。
电梯里人下的七七八八,阮阮向前迈了一部,肚子贴在了霍朗身上,他微微垂下睫毛,睥睨着她。
阮阮左右微晃,圆滚滚的肚子在他身前蹭了蹭,怯怯的望着他,目光柔和的像盛满了温水。
她这求和的方式如此特别,小动物一样的蹭在自己身上,让霍朗的心情也不由的跟着发软 ,他想了半天,抽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
在17楼时下去最后两个女孩子,只剩他们两个,电梯门一闭合, 他便极其温柔的在阮阮圆溜溜的肚子上抚摸两下,语气仍是不容置喙,声音却十分轻缓,目光也显得随意而懒散,带着几分清高,“叫爹,给你买LV。”
这话音刚刚一落,小喃喃突然踹了他一脚。尽管阮阮还穿着好几层衣服,霍朗还是感觉到手心微弱的异动,他挑了挑眉,“乖宝贝儿,一个LV。”
巫阮阮挠了挠嘴角,刚想说点什么,喃喃就又来了一脚。
霍朗嘴角一扬,心情顿时十分明朗,“两个LV。”
这姑娘明显是比她妈要机灵懂事有眼力,知道怎么溜须拍马讨后爸开心啊。
因为喃喃的两只无影脚,巫阮阮暂且得到了霍朗的原谅,当然这多也多亏了他大人有大量,霍总肚里能撑船。
自此以后,她每天早上上班两件事,在设计部打个上班指纹卡,去市场总监的办公室打个早安嘴唇卡,每天下班两件事,在设计部打个下班指纹卡,去市场总监办公室打个晚安嘴唇卡。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应该按部就班行云流水的祥和下去,灰姑娘一嫁虚情王子遭背叛,再遇霸气将军成眷属,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福祸旦夕, 巫阮阮这个小倒霉蛋上辈子不知拆了多少座和尚庙,好事论件数,坏事论箩筐。
年会的前夕,霍朗突然接到KUTA负责人狗血淋头的怒斥,少女芳香系列的新品发布会日期已定,包装投入量产,各大平面广告已经准备就绪,却突然冒出一个不入流的山寨小品牌,用KUTA选中的《星光》底图做为香皂盒包装,并且已经流入市场销售。
官司一定要打,索赔一定不会少,但当务之急是KUTA将要面临错失最佳销售时期,这样的损失是不可估量,而且之前的宣传已经做到非常神秘,吊尽了KUTA忠实追随者的胃口,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款值得少女迷恋和收藏的商品。
KUTA针对的消费群体可能无人能接触楼下超市里卖的3块钱一块的劣质香皂,但是不代表普通人不能,媒体不能。
他们面临的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有人大喊顶级奢侈品牌与国产小品牌‘撞衫’,二是有人大喊KUTA保密措施未做周全,被人抄袭。
这就是品牌的力量,不管真正的抄袭者是谁,最后力量的终结都会是偏袒品牌那一方,因为向来只有小罗喽模仿大哥,没有大哥反模仿的前列。
可是神秘感消失,一切造势都将失效。
KUTA一口咬定是SI对他们的保护不到位。
霍朗没有反咬他们,他一直觉得如果被狗咬一口,自己不能去反咬狗一口,首先他不是狗,其次狗咬狗只能咬到一嘴毛,彼此都得不到什么利益。
合同是霍朗签的,负责人就是他,所属设计师是巫阮阮,当然也少不了她。
最诡异的地方,不是设计稿被流出,而是流出的设计稿并不是她的最终定稿,《星光》定稿里,公主穿的长裙是绛紫色,而已经被那家小品牌应用的插画上,公主穿的长裙是枚红色,这正是巫阮阮的初稿所用的颜色。
也就是说,设计稿的盗用环节并不产生在KUTA那里,一定是产生在自己这里,因为这稿子,只有巫阮阮一个人有。
SI有人盗了她的图。
结论一定是这样。
更让人气愤的是,盗图的人并不是用U盘考走了她的底图,而是从她的电脑邮箱直接发送到一个陌生邮箱。
霍朗用巫阮阮提供的陌生邮箱进行了搜索,发现一件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情,这个邮箱在一家威客网站注册了会员,参与了一个香皂包装的投标,并且是开放式投标。
那这张画,完全可以满世界飞。
这账号在威客网非实名注册,没有任何信息可查,如果非要指出一个矛头,那么罪魁祸首就是巫阮阮。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要让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几乎是要毁掉她的声誉,这不是明星炒炒绯闻可以渐渐随着时间而平息,这种事情基本就是在她设计生涯里摸上一道重黑,一旦曝光,待她成名之日,一定会被挖出来旧事从提,为了蝇头小利而失去做人的信誉,真是一口冒着油烟的大黑锅。
“怎么办?”
晚上9点40,空荡荡的设计部办公大厅,只有门口处的天花上亮着几盏小小的射灯,散发着青白的冷光。
巨大的落地窗前,因为下午日光不错,窗帘被彻底拉开,此刻月光如水,对面大厦用玻璃装饰的墙面反射出各色流光,些许加班的公司,会亮起一扇扇发着白光的窗口。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阮阮的发件箱界面,她惆怅的扶了一把额头,无奈的看向霍朗。
霍朗坐得是设计师阿宽的椅子,因为身材特殊,常年压迫,导致他椅子上的海面已经失去了弹性,和坐一张硬板凳没什么区别,霍朗在这张硬板凳上,已经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盯着屏幕出神,许久不曾开口,直到巫阮阮再一次叹息,他才转眸看向一筹莫展的巫阮阮。
“叹气解决什么问题。”
巫阮阮手里还握着一只马克笔,太久没有松开,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十分难过的将手心摊开,马克笔滚了出去,在桌子上发出“吧嗒”的声响,因为办公室已经格外的静谧,让这小小的落笔声也显得十分的突兀。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眶也热乎乎的,眼神无意的飘向窗外,染上一层暗色流光,她说,“我知道叹气解决不了问题,我只是觉得很委屈,受到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害,还在自己的电脑上看到了百口莫辩的罪证,想不到得罪了谁,会这么毁我,韩总监今天下午告诉我,她已经在超市看到了那款包装,如果同事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还有哪个设计师愿意带我,我连助理都快当不成了,还要想着升职,想着可以去接更好的项目,还会有公司把设计交给我这么不靠谱的设计师吗?”
她回眸看向霍朗,眼波柔和,带着点点雾气,“霍总,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给我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在KUTA面前为我大声造势金牌设计师,因为接到这个方案,得罪了韩总监,让同事在背后指指点点,结果你钦点的金牌设计师就竟然出了私卖设计稿这样离谱的问题,把你和公司一起连累上……”
霍朗抱着肩膀靠着椅背,眼角眉梢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等到巫阮阮这一番“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式的自我忏悔结束,他极其平淡的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嗯?”阮阮微微一怔,“嗯……”
他十分镇定的用手指对着电脑轻轻一指,“把这封邮件销毁,玫红配色底稿销毁,立刻。”
巫阮阮万分信任霍朗,当即按照他的方式处理好邮件和图片,却在问及接下来的打算时,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反正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尽管霍朗告诉自己,这件事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承担的层面,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可是巫阮阮还是没有办法安心,相比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动了这样的手脚。
“一会跟我回酒店。”他沉声命令。
“太晚了, 我不去了。”她摇摇头,整理自己的包包,手机钥匙零钱包通通装了进去,正要起身去指纹打卡机处打卡。
霍朗长臂一伸,将她勾回自己的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呼吸,声音好似磁石摩擦一般钻进她的耳朵里,“今天必须跟我回去,潜规则迫在眉睫,我要替你平反,你应该懂得这需要付你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