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她心太大还是人太傻。
他还记得阮阮第一次提起她离婚的事情时,没有说到她前夫的任何不好,只是说他有苦衷。
他不觉得阮阮会是一个私生活泛滥的女人,所以直觉告诉霍朗,昨晚伤害她的人,应该是她的前夫。
是因为她还深爱着那个人,所以选择为他守口如瓶,还是她太善良,不管别人如何伤害她,她都可以既往不咎,不怨恨,不报复,独自抚平伤口,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是她太懦弱,还是太坚强。
好像无论她踩了多么刺脚的荆棘,都相信下一刻的生活是美好的,她不想背负着过去的阴霾去生活自己的未来。
可是巫阮阮,你这个笨蛋,你心里不难过吗?为什么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说几句抱怨的话,做两件狠心的事,流几滴难忍的泪水,你不渴望得到别人的安慰吗?
还是,你同样不想把你的阴霾带给我?
霍朗刚才说了,给巫阮阮做自己女朋友十分钟的时间,他想阮阮没有拒绝,大概是这个时间非常短暂,短暂到可以当做一个玩笑话来听,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不是玩笑,如果他说,阮阮,我给你一个机会,以后一直给我当女朋友,他猜阮阮会拒绝,所以他没给自己那样一个难堪。
十分钟已经过半,很快就会在他这样的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中走完。
十分钟的时间,不会因为他的不舍而就此停留,不过他现在很想给他母亲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还有7天,我三十一岁,有了人生中的第二个女朋友,虽然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在眼看自己的青春一点点流逝而惶恐,会想找一个安分的人成家。
男人也会。
霍朗亦会,他也想有一个安稳的家,所以选择不再奔走,而是停在一个地方,虽然所有人都在说,岁月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沉淀,可是他仍会在意,是不是在自己最好的年华能给他爱人最好的自己,比如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一份容不下砂砾的专属,这些给予,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淡薄,他担心自己将来会有一天,活在模棱两可的感情里,再也没有那种可以融化一切的疯狂热情。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是不是也能在十分钟里提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他眸里跳跃着灼灼的目光。
阮阮侧过身来正面看着他,枕着自己的手掌,栗色的头发软软的趴在脸颊,“看在你让参与展馆的项目又免了我二十几万的债务,那你提吧,只要不过分。”
“不过分。”
阮阮认真的点点头,“好,你说吧,霍总。”
霍朗有些慵懒的站起来,用脚蹬着椅子挪到她面前,木制的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他坐下来,距离阮阮极近。
他用手指勾着她的发丝撩向耳后,阮阮刚刚褪下来的红晕立马没出息的再次浮了上来,连带被他碰到的耳朵尖也一起红了。
霍朗收回手,目光缱绻的看着她,“给我画几张漫画,我要做桌面和头像,上次设计部的那个人画的还不如沈茂他四岁的外甥。”
“没问题的霍总,就这一个要求吗?”
“你叫你男朋友都是叫职位名称的吗?”他不答,挑眉反问。
阮阮眨了眨眼,“就这么一会,还要改称呼……”
“生命里每一分钟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他强调到。
阮阮看他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眯着笑眼看他,“叫霍总不是挺好听的吗,我觉得很顺口啊,那你说叫什么?你不是也没叫我……”
“宝贝儿。”他果断的打断了她,用磁性而华丽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成全了她的问题。
阮阮微微一怔,霍朗说的很真诚,而且,还很温柔,这让她不知所措,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现实,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霍朗再次抬手看向手腕的表,“还有一分钟,你还有机会提要求,有什么要提的吗?”
阮阮摇头,“没有。”
“我有。”他淡声到,手掌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吻在她的额头。
鼻息间,是阮阮身上淡淡的奶香,霍朗想起自己问过阮阮,你好咬吗?现在他能咬到了,忽然觉得有点下不去口。
巫阮阮呼吸一窒,眼睛瞪的老大,霍朗给她的并不是一个轻薄的吻,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珍重的,她推了推霍朗,嘴唇微微开启,“霍总……”
他坐直身体,10分钟时间已到,令人怅然所失。
巫阮阮脸红的快滴出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咪,蜷缩在被子里。
褪去他仅仅维持了十分钟的温柔,霍朗又恢复一直以来霸气而严肃面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时间到了,让你白占了十分钟的便宜。”
“嗯?”阮阮眉头一蹙,谁沾了谁的便宜,白给你摸了看了还亲了,怎么能是我沾便宜。
这话她不敢说出口,也不好意思说,也许在霍朗的眼里,自己是个带球的孕妇,让他看让他摸让他亲,还真是委屈了高高在上的霍总呢?
可是,看她碰她是情非得已,想要上药就不得不碰,那亲她算什么?阮阮觉得自己有些脸大,饶是脸大,她还是觉得霍朗是喜欢自己的。
像霍朗这样的男人,虽然脾气差了些,言语刻薄了些,可是外形好,能力好,只要勾勾手指一定会有大群姑娘蜂拥而至,她又哪里值得他喜欢呢?
阮阮从被子里伸出一截手臂,纤细白皙,“照片给我,删掉。”
霍朗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半饷,挤出两个字,“不给。”
“骗子!”她手掌握成拳头,在床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瞪着他。
“是你自己说话不长脑子,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照片了,我只说你不让我上药我就把照片发送到公司公共邮箱,我并没说你乖乖让我上药我就把照片删掉。”
“那你自己留着有什么用啊?”阮阮继续纠缠他。
“看。”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好看吗?给我看看你拍的什么。”
霍朗掏出手机,自己随手翻了翻相册,没有递给阮阮,看完就收了起来,微微一点头,“一般,不算很好看,没有刚才看到的好看。”
阮阮不解,好奇的问道,“刚才看到的?小护士?噢……霍总喜欢这种啊……”
霍朗侧目,浓眉高高挑起,眉骨只鼻梁的一段硬朗弧度将这个男人的侧脸衬得过于完美,他扯着嘴角邪气的一笑,“我不喜欢小护士。”
“没关系,我会告诉别人的,我绝对不会告诉童晏维他的霍总喜欢小护士!”阮阮窃窃的笑,又朝他摊开手掌,“真的不会告诉。”如果你不给我照片,也许我就告诉了。
霍朗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分,金属框架的眼镜将他的笑容衬得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他声音低沉婉转,带着迷人的磁性,悠然开口,“没有毛的……才好看。”
没有毛的?没有毛的?阮阮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哪有人没有毛,什么毛,哪里的毛?她低低的“嗯?”的一声。
霍朗抱着肩膀的手抽出来,在她肚子下面指了一下。
像突然钻进一万只小蜜蜂,阮阮的脑袋突然不停的嗡嗡嗡,嗡的她头晕眼花,她彻底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一定是因为受伤,她身下的毛发被护士剃光,原来这个霍朗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他就是狼穿狼皮,一点都不需伪装,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阮阮觉得自己一面对霍朗,智商真的就直线下降,是不是他太聪明了,脑子转的太快,怎么自己总是永无止境的被欺负着。
这个人真奇怪,一边为她做着令她感激不尽的事,一边想尽办法来调侃她欺负她,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霍朗不喜欢自己,他喜欢自己纯粹是因为自己脾气好,嘴巴笨,任他欺负不还口,还了口也不喊疼痒。
阮阮平躺着看天花板,声音软绵绵的骂他,“老不正经……”
对于阮阮为何受伤这件事,两个人像是默然达成协议,选择了绝口不提,阮阮不提是她不想去回忆,她忍受不了爱恨参半的情感在自己心里纠缠,而霍朗不提,是他不想给阮阮制造难堪,也不想给自己制造难堪。
这么大一间公司,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请假,对于巫阮阮这种小角色的消失,除了童晏维和童瞳,定然是无人问津,而霍朗是副总,当领导就是有这种好处,我想消失就消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连正牌老板都是一年12个月365天消失11个半月350天,在大家的眼里,沈总神出鬼没,霍总日理万机,这都是应该的。
霍朗问阮阮,为什么不通知家里人来看看。
阮阮非常淡然的一笑,说,我没有家人啊,父母过世了,奶奶家没有什么亲戚,外婆家倒是有几个阿姨,不过我妈妈走的早,和阿姨们也二十几年不联系。
阮阮还以为霍朗至少会安慰她一下,说点应时应景的客套话,比如别想太多了,生活会好起来的。
结果霍朗只是点点头,说,你长得珠圆玉润的倒是挺有福气,没想到这么狠,把自己家人都克没了……
医院的饭菜并不好吃,霍朗是如此小气的一个人,他的车是沈茂的,连他加油都是公司报销的,所以他是不会自掏腰包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去打电话或者开车买大餐,反正两个人都是十分的好养活,吃饱为主吃好为辅,加上霍朗这个人非常的冷暖自知,饶是早上被巫阮阮打击了那么一下,也没忘记在酒店吃了免费的早餐,所以中午的时候他吃了很少的东西,倒是巫阮阮扒拉着把他盘子里的菜吃个干净。
霍朗这个没人性的领导,从楼下买了两个石榴。告诉巫阮阮,扒石榴可以帮她打发无聊而又漫长的空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