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接过他递过来的马克杯,鬼使神差的出了办公室,水都接了一半,才缓过神来,为了把孟东弄出来,他愁得眉毛都快白了,结果这人,竟然穿越了似得,忽然就在自己办公室出现了?
那钱呢?那案子呢?谁把他弄出来的?他越狱了?
孟东几口扒光了他的饭,干了一大杯水,抽出纸巾摸摸嘴,捂着肚子靠在椅子里,默默的和霍霆对视了一会,他兀自摸着耳朵傻笑,“有点没出息了,不好意思和你说。”
“说不说。”
“说说,说。”孟东立刻点头,又是好一番琢磨,慢慢的开口,“我吧……和那调查员提了个人。”
“提谁?”霍霆皱眉。
“我爸……”他摸了摸鼻梁,半眯着眼,“我是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和孟家人打交道,我自己妈都让我气死了,我还有什么脸回去啊,再说我也不待见他们,见天说我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想省油干脆别点灯,我想灯亮我点别人家的油,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咱们都知道,只要我和孟家开这个口,这关就不算难关,顶多算被人绊一趔趄,但是你从来没和我提过让我去找孟家,宁可自己为难着,我知道你不想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可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为我遭罪啊……”
“是我为你遭罪吗?没有你,进去的人就是我。”霍霆横插一句,睫毛微微发着颤。
孟东一挥手,摸出一包烟来开始抽烟,“哥们儿之间不说谁为谁,是我嘴贱,两个脑袋绑在一个脖子上,为对方也是为自己,我在里面不容易,你在外面也不容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目光深远,“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我爸把我弄出来的,银行的贷款和公司的经营都没问题,我爸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就是……我答应他个事儿,唉,也不算大事,小事,他也没什么能为难我的大事。”
霍霆也不问,直盯盯的看着他,等他自己接着说。
一颗烟抽完了,孟东无所谓的笑笑,“可能是人老了想儿子了吧,和我态度也挺和蔼的,事儿呢,就是让我回去结个婚,生个儿子……”
霍霆忽然低声笑了笑。
他已经很难分辨自己所遇见的一切,到底是变数,还是劫数。它既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每一次,都来势汹汹。
他将信将疑的重复着孟东的话,“结婚?”
孟东点点头,“恩,结婚。”他贼兮兮的笑着,“怎么了?合着我是个GAY就不能结婚了啊?你后悔了是吧?你肯定后悔了!老子就知道!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爱我的是吧?后知后觉的爱情啊……”他笑的抽风一样,好像这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午后,所有的阴霾他们都不曾经历过,“看我要娶别人你心里不舒服了吧?您装啊!接着装啊!现在不表白到时候我真结婚了,我告诉你哭都都找不到地方,老子的肩膀属于别人了!来吧,快点,快快,告白,趁着郎未娶我未娶,抓紧时间,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我你对我的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一激动,别说我老子啊,就是我老妈复活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还得至死不渝!”
霍霆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却一眼看透了孟东安之若素的面具里隐匿着,欲盖弥彰的情非得已。
“你再考虑考虑,用暂时的自由,换一辈子的自由,值还是不值。你还要再衡量一下,为一个永远不可能与你至死不渝的人如此忍辱负重,值得,还是不值。”
烟雾环绕在孟东面前,他半眯着眼,笑着弹掉烟灰,干脆而不以为然道,“值啊!值……就像你为阮阮一样。”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只要自己心里觉得值,那旁人再惋惜,也无惧无悔。”
一夕之间,Otai的危机全部解除。
更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到了正轨上,危机彷如在DV机上被按了“下一步”,连个快进的程序都没有,它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然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干净利落的有些诡异。
霍朗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的挑眉,他似乎想跟霍霆说点什么,可是霍霆的表情也似乎在抗拒他要说的什么。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成。只是拍了拍霍霆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们要搬家了,下次带呢呢来看妈妈,不要再去那个路口了。”
“搬去哪了?”霍霆问。
“恩……现在还是个秘密,等搬过去再说。”
秘密。我们每个人都有,从未有一个人,会在另一个人面前变得完全透明。
霍朗有秘密,霍霆也有,阮阮有,孟东也有。
亲人之间有秘密,爱人之间有秘密,友人之间,也有。
无论你所制造的谎言与欺瞒是善恶还是美丑,说到底,不过是“阴谋”一场,结果也只有两样:伤害,或,爱。
搬家那一天,巫阮阮怀里抱着自己的一摞设计稿,站在抱着喃喃顶着螃蟹的霍朗身旁,眼看着搬家工人一趟一趟的拎走客厅里的物品。
是的,用他们霍总的话说,这家里需要搬的除了老婆孩子和猫,就只剩一堆花里胡哨的破布。
只是霍朗一个人的衣物,就有8个超大号的收纳箱。
这是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数量。
开走悍马的金木谣至今没有归还车辆,霍朗开了沈茂另一辆奥迪,带着他的老婆孩子和猫,开往新家的方向。
巫阮阮怎么也不会料到,霍朗处心积虑,噢不对,是行针步线策划的新家,会是这个地方。
高档小区的联排别墅,白色的二层洋房,有草坪车库还有宽阔的露台,出门就能遛弯,抬头就见邻居,真不错。
霍朗刚刚把喃喃从她手里接过去,她便听到隔壁邻居的门被一脚踢开,“晒什么太阳啊晒太阳,有本事你把太阳给我弄屋里来晒啊,我困得要死还要出来晒这狗屁太阳……”
阮阮当即愣在那,无比的惊讶,“童瞳!”
童瞳正撅着嘴和她身后的沈茂抱怨着,一扭头,就看见了巫阮阮,两个女人一起冲到两家之间的栅栏旁,踮着脚尖在原地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霍朗的大掌紧忙捂住了喃喃的耳朵,满足的微笑着。
阮阮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小脸因为兴奋变得粉红粉红,“等等!你不能蹦!你肚里有炸弹!”
“老娘肚里有俩王四个二!”因为怀孕总是懒洋洋的童瞳双目瞬间恢复到了往昔的明亮,“我说这房子隔三差五来一大波人往里抬东西就是不见人住,原来是你!”
阮阮眉开眼笑的点头,感激的瞄了一眼霍朗。
这才是他口中所指的惊喜,而房子这种不过是砖块搭着砖块的东西,只要有钱在哪买不到。
沈茂走到童瞳的身后,亲昵的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耳侧,悄声对阮阮说:“阮阮,你知道这房子霍朗是怎么弄到手的?”他瞟了一眼正在解放小螃蟹的霍朗,“右边那家房主联系不上,他就逮着左边这家,差点没把人墨迹疯了,无所不用其极,各种不要脸胡搅蛮缠的招数都使尽了,呕心沥血外加土豪大头,才买下来,你们家霍朗,你了解吧?一毛不拔的,为了你特别舍得,一掷千金,是不是特别感动?”
童瞳扭头瞪了他一眼,抬起手肘照他胸口杵一下子,“本来应该是感动的,你把人家的事都说了,还感动个屁呀?”
“宝贝儿别弄,怪疼的。”他给自己揉揉,朝阮阮温和的笑着,“他不会说的,这人有时候挺深沉的,就是俗称傻。”
“得了吧,你看谁都傻!”童瞳嫌弃的揶揄着。
阮阮抬手在日光下为自己的脸颊撑出一小片阴影,开怀的笑着,“沈总看谁都傻这毛病被谁传染呀?是你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童瞳者全世界都是脑瘫,我保准以后你们家小宝贝打一出生就觉得自己傲视群雄,两岁就开始骂人,逮着谁就喊脑瘫!”
“我呸!”她抬手戳了一下阮阮的额头,弄得巫阮阮不知道自己的天灵盖到底得罪了谁,是个人都想在自己天灵盖戳这么一下。
“说话就可以,少给我动手。”霍朗抱着喃喃走进自己家庭院,正要掏出钥匙开门,看到这一幕便十分不客气的警告了一句。
童瞳较真似得又在阮阮额头戳了一下,一脸的不服气,“戳了怎么着,你打我?你敢动手我就敢躺下!”她看着正在无辜揉着额头的阮阮,撇嘴,“看见没,以后你家喃喃一准就和霍朗一个德行,天天绷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他五百万似得,脑瘫的很,出场方式不是蜘蛛侠就是超人蝙蝠侠,你家喃喃教育之路任重而道远,按着她爹这个脑瘫护犊子方式
方向发展,打小就得孩子王,长大了就是小霸王,见天给你打架惹是生非,三天两头找家长,全校点名批评……”
沈茂在她身后笑了两声,“霍朗不这样,他小时候可乖了,生怕打架赔人钱,从来不打。”说完转身插着口袋绕出庭院,跑到阮阮家里。
巫阮阮别过耳侧的碎发,指尖在下唇上轻轻弹着,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说的这个……孩子王,小霸王,惹是生非,三天两头找家长,全校点名批评的人,好像是你呀……”
童瞳刚要伸手戳她,阮阮灵巧的往后退了一步,笑眯眯的,“本来就是呀,你看我知道的太多了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对,终于轮到老娘挺肚子了,今儿就给你好好撒个泼!”她脚上蹬着软乎乎的棉布拖鞋,大刀阔斧的就奔着阮阮他们家来了。
喃喃已经被沈茂成功骗到了手里,霍朗一把拉开自己大门,瞪着童瞳,“你不挺肚子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泼,我们家的胆子小,吓坏了你赔不起,你以为你只有你一个人会杀人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