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早餐吃的她忧心忡忡,清粥小菜摆了一桌子,她只捏了块浸过盐水的青瓜,还嗑掉了皮,只吃了一点点瓜瓤。
这不管怀孕不怀孕,沈茂都不能让她这样下去了,人是铁饭是钢,三天不吃钢也软了。
童瞳说坐车恶心,沈茂就带她去了最近的一间专科医院,环境设施还算崭新,一路种满鬼爪一样的高耸木棉,好在正是花期,红的漫天。
停车场的空位很多,沈茂停了个最近的地方,医院门诊大楼的正门口建了一个圆形的欧式喷泉,水流声在这清晨的时间里格外动听,正当他们快行至正门时,身后匀速驶来一辆定制款酒红色宾利。
司机下车后,毕恭毕敬的将手掌抵在车框架上,防止它尊贵的主人一个不长眼的磕上她尊贵的头颅。
一身米白色的Chanel套装,在阳光下泛着明艳红色的干练短发,精致完美的妆容,大气端庄的气质,霍筱的美,是那么的令人无法忽略,过目难忘。
童瞳明显的感觉到握着她手的沈茂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好在他没有立即松开自己,她的目光变得极度清冷与高傲,就算来医院,童瞳也没忘记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仍是她一贯的冷艳妆面。
这就叫做不打无防备之仗,历经今日之后,童瞳将会更加明白做一个懒女人的可怕性,就算家里乱成了猪窝,只要你的男人不嫌弃也可以睡下去,出了门,定然光鲜亮丽。
说不定哪天你在路上,就遇到了情敌呢!
博弈输赢暂且不论,当你什么都没有唯剩一张漂亮脸蛋和一段窈窕身材,这就是自信的资本。
当下这种场面,确实有些尴尬,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在女子医院的门口遇到了自己未婚妻,换做一个稍微狗血的剧情,他肯定被左右开弓的扇上两嘴巴。
童瞳不屑的瞟着霍筱,趴在沈茂的肩头上,低声的说,“她自己来的,看妇科病!”
沈茂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暂且收敛一点。
霍筱这个女人的了不得,让沈茂都不得不在内心为其默默点上一个感叹号。
眼前她的淡然,好似她与他的婚约完全出于商业联姻家族利益,可订婚宴那天她端着清冽的香槟在自己耳边低声讲的话,早已被他牢记于心,她说:沈茂,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一种一见钟情,是两个人,从未谋面便可以发生的?24岁那年,我在耶鲁大学的门外看到一个女孩儿举着为你画的油画肖像告白,我便告诉自己,霍筱,总有一天,你要嫁给画里这个男人。
她还说:沈茂,我从四岁开始学习钢琴和芭蕾,我比你早三年被耶鲁录取,我有两个博士学位,精通六国语言,我学习最优雅的礼仪做最高贵的女子,可无论我怎样优秀,我在世人的眼里都摆脱不了5个字:暴发户的女儿。曾经我那么极力摆脱的东西,现在忽然很喜欢。在我看到你和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孩陷入热恋时,我就明白,能让我成就自己24岁时那个梦想的,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霍筱,而正是我那世上大多女子无法匹敌的身家背景。我们会成为无法分割的一家人,对吗?
霍筱的目光极其平和,对沈茂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真巧。”
沈茂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真准备带着童瞳离开时,听到霍筱温和平淡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并且缓缓的向他们靠近。
“带女朋友来检查身体是吗?”她笑容得体的站到童瞳面前,好似看一个久违的朋友,“自家人来自家人的医院,确实比去外面方便。”她对身边的助理稍稍递上一个微笑的眼色,要他去通知医生来接待,随和的在童瞳的手臂上轻轻搭了一把,余光轻飘飘的滑过她与沈茂相握的手掌,“你好,我们在我前弟媳的产房见过面,上次匆忙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她声音轻缓,一字一顿的清晰道,“我是沈茂的未婚妻,我叫霍筱。”
他牵着童瞳的手,可以感觉得到那纤细的手掌正在他的手心里微微发着颤,他是如此的眼明手快,在童瞳抬起手腕的同时一把将其握住,不过很不幸,童瞳的力道与速度,并不是要做一个挥巴掌的动作,她眼梢高高挑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轻的晃了下手,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然后将自己垂在胸口的长发撩向肩后,对着霍筱微微一笑,娇艳的红唇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真巧,刚好,我也是他未婚妻。”
两个女人,分别说了一句自以为可以将对方激怒到歇斯底里的话,可得到的,不过是一场暗藏风起云涌的波平浪静。
沈茂深吸口气,淡淡的朝霍筱微笑着,手臂却亲昵的搂过童瞳的肩头,带着她往旁边跨了半步,躲开了霍筱的轻搭在童瞳臂上的手掌,“我只是带她来做一些普通的检查,不用弄的太过麻烦,你要有工作就先去忙,改天有空,我们再聊。”
霍筱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难堪,这气势,好似她心里明知自己嫁给的是某个昏庸的帝王,三宫六院佳人常伴纯属平常,可一国之母,结发正妻只有她这么一个人,她既然甘愿嫁入帝王之家就得学会海纳百川,童瞳看起来是够千娇百媚,可是,纵使是千年的狐狸她最终也只能成精成妖,成不了人。
霍筱莞尔道,“我今天确实是来这里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全程陪同,我秘书为你们安排了最权威的医生,“ 她的目光从沈茂的脸上转到了童瞳冷漠的面容上,“沈茂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沈茂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如果有什么是沈茂这个男人不方便为你做的,童小姐可以直接联络我。”她打开精致的手抓包,取出自己的名片垂手贴进她的掌心,“若真能成为一家人,何须客气。”
没人想到过,那个行事作风霸道至极的霍家,会有这样一个令人无法琢磨的女儿。
明明沈茂还牵着童瞳的手,半分距离半秒时间都不曾松开,可是童瞳还是觉得霍筱的出现,就像一道不杀人的蛮力,生生的把她与沈茂这张合影从中间折出一道痕迹,很难抚平,她只需要站在中间,就可以让她与沈茂的心,一个面南,一个面北。
沈茂想要带她离开,医院那么多,不是非要来这里。
可是童瞳拒绝了,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语气悻悻然的问沈茂,我凭什么逃跑?
童瞳没有问他,为什么我抬手的时候你会拦着我?我和霍筱之间,需要这样的隐藏着无尽杀机的平和吗?你是怕我的鲁莽会跌了你的身价呢?还是怕我会重伤那个我们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女人呢?
还是,你真的已经决定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结发夫妻?
贵宾室里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沈茂拉住她的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从背后与她相拥,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熟悉的香味,他没有闻香识女人的高级技能,却偏偏能很清晰的分辨他的女人,那些混杂这着各种香味的化学制剂,在她身上经过她身体的化学反应而生成的独有气味,让他一经品尝,留恋近8年。
沈茂说,宝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这个问题很简单,世界上只有一个沈茂,他刚刚没有做出一个毫无犹豫的决定,也许会让你有些失望,可是,那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另一个女人也算做一个选项。
他还说,童瞳宝贝,我的爱情不是选择题,而是填空,无需模棱两可,只有唯一的绝对的正确答案。你就是我的那个正确答案,不管有多少人觉得这并不是最佳回答,可是有了你,我才觉得自己是满分。
沈茂一直在她的耳边讲话,低声的,温柔的,浪漫的,深情的。
曾经童瞳以为,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来公然和她抢沈茂,只要沈茂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她一定能坚毅的像一个不怕死的战士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用什么心机,谈什么冷静,只有她最直白最直接的方式,打到她出不了门,等到她出了门再继续打,周而复始,打到她一辈子不出门。
可当那人真真切切站到她面前时,她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是亲力亲为的大动干戈,而是沈茂对那个女人的一句狠话,一个绝不留情的巴掌。
护士送来了检查结果,对待VIP病人笑的如沐春风,“童瞳女士吗?化验单在这里,怀孕4周。”
“谢谢。”沈茂从护士手里接过化验单,对折好,放进休闲裤的口袋,眉宇间尽是明朗之气,笑着在童瞳的唇上亲了一口,唇上沾了点点她唇间的红色,“恭喜我,我终于要当爸爸了!”
童瞳扯开嘴角淡淡的微微一笑,她总觉得沈茂的笑容里并不尽是喜色。
“你不开心吗?你不是烧香拜福日夜期盼着能给我生个儿子吗?”揽着她的肩膀带她离开,他半开着玩笑。
童瞳白他一眼,“醒醒吧,天都亮了,少在这说梦话了,明明是你跪着抱着我的高跟鞋和大腿让我给你生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