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一边在水龙头下和小手绢展开殊死搏斗,一边懊恼和忏悔刚刚自己险些再次跌进霍霆温柔的假象里。
这女人啊,就不能怀孕,一怀孕,上楼不利索,干活不利索,嗜吃嗜睡,智力还退化。
霍霆把自己当做什么呢?忽冷忽热,一而再再而三的拉近又推开,人情那不就和橡皮筋一样吗?反反复复的拉伸, 总有一天会去失去弹性,变得不再有回力,再用力,只会崩断。
阮阮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光还没能改变她的模样,可是与爱上霍霆的那个18岁的阮阮相比,她骄阳一样的眼里,如今多了一份恬淡,这偶尔会显出过分沉着的安静,来自时光
经年之后遗落的沧桑。
这沧桑,是因为她承载过太多幸与不幸。
可她还没有做到真正的成熟,她只是被迫,被这些海啸一样无法制止的爱恨情仇逼迫着去承受,可是能承受,就代表已经成熟了吗?
这世上就算真的有人一夜之间白头,也不会有人一夜之间长大,3岁的孩子不可能在重重的跌了一跤之后,便学会攀沿,跨越。
跌落过无数次,摔倒过无数回,才能将那些复杂的本领学会。
霍霆伤害她,她惧怕,这是本能。
当霍霆停止伤害她,她还在为他的靠近胆战心惊,是她的懦弱,也是她的不成熟。
既然在爱情的路上我们已成陌路,那为何还让自己如此难过的去挣扎?
成熟的第一步,是坦然。
我已经有新的爱人,那人给的爱,完美无瑕,我抽到最好那一签,拿到最好那块碧玉,还在杞人忧天的看着下下签,和那带着棱角的石头,阮阮啊,你还真是个傻瓜。
手绢洗干净,她的手也冰的发红了。出了洗手间再回到房间,霍霆已经躺在她的床上,小呢呢把自己裹的像只蝉蛹一样,横着趴在霍霆的身上,为了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还不住的拱
着。霍霆则好脾气的任她折腾,在呢呢的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拍,见到阮阮回来,他无奈的笑笑,小孩子睡觉的姿态总是千奇百怪,他也无法主宰。
呢呢似乎还不满意,她从被子里爬出来,蜘蛛一样骑在霍霆的肚子上,趴在他的胸口,肉呼呼的小脸蛋压成一个小圆饼,呼哧呼哧的睡着,张着嘴巴,在他胸口留下一滩口水。
阮阮看见呢呢睡觉的样子好喜欢,嘴角自然而然的勾起来,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看着自己熟睡的小孩时,目光浮现的慈爱。
临近午夜的时候,霍霆给司机打了电话,告诉他来这里接自己和呢呢。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在童话里一样,传说中有一个灰姑娘,他不是姑娘,只能个渴望成为王子进入城堡的普通贫民,也穿了一双魔法鞋,享受过城堡,晚宴,和公主的爱戴,便要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离开。
他离开,不是担心自己不再做王子,而是他想,怀孕的公主,不能陪他彻夜不眠。
阮阮半跪在地上,搂着呢呢,“亲亲妈妈。”
呢呢嘟着嘴,乖巧的亲过去,短短的小手臂搂住她的脖颈,一点也不想松开,有爸爸妈妈,没有大房子大车子,没有蒙奇奇,也很好。
阮阮抱着她晃了晃,开玩笑道,“呢呢不走了,和妈妈睡吧,让你爸爸自己回去。”
呢呢一听,急了,立马挣扎着推开,转头抱住霍霆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看霍霆,说,爸爸,妈妈不让我走,我不走你也不能走噢!
霍霆也蹲下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在哪,爸爸在哪,和妈妈再见吧,过年的时候爸爸再带你来看妈妈,很快的,你看,“他摊开呢呢的小手,捏着她短胖的小手指,“过一天
,咱们就收起一个手指,等你两只手的手指都收完,就能见到妈妈,今天就算一天。”他蜷起呢呢的一根小手指,在她剩下9根小指头上点了点,“还剩这么一点点了。”
呢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抬头看向安燃,螃蟹正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呢呢朝安燃伸出两只小手抓了抓,安燃美滋滋弯下腰,还以为这小家伙要自己抱抱她,真是没白哄这小丫头半天,可
是呢呢直接拉开他的衣袖,剽悍而粗鲁的抱过螃蟹,也不管那小折耳在她的魔抓下如何撕心裂肺的喵着,礼貌又认真的对阮阮说:妈妈,螃蟹给我玩一玩,下次给你送回来好不?
霍霆抓起在呢呢身上挠来挠去的螃蟹,放回安燃手里,对呢呢温柔道,“你不是有了元宝吗?元宝还在家里等你,你带螃蟹回去,元宝会和它打架,你有元宝陪,就让螃蟹陪着妈妈,嗯
“行吗?”
呢呢两手一拍,痛心疾首的一叹气。
“走了。”霍霆站起来拉住她。
阮阮握住小呢呢的手,好半天不舍得松开,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霍霆看的心里不好受,拽了拽呢呢,轻声道,“你再不走,爸爸自己回家了,说妈妈再见。”
小燕呢立马挣开阮阮的手,挥了挥,紧忙转身去抱霍霆大腿,等他把自己抱进怀来。
他们离开了,留下空荡荡的玄关。
阮阮回头朝安燃笑笑,“她和爸爸亲近,从小就是。”
午夜的萧瑟街头,街边的店面一家一家打烊,橱窗里的灯一盏一盏灭掉,霍霆用大衣裹着小女儿,站在小区外的马路旁,高贵的灰蓝色宾利在等它一身孤寂的主人,它和他,都在这老旧
的长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那扇亮着黄色灯光的窗,在万家灯火中,像北极星一样明亮。
他静默的在凉夜里站了几分钟,吻了吻呢呢的鬓角,柔声道,“回家了,宝贝儿。”
霍霆不知道世人的爱情都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人同他一样,单单是面对爱人房间的明亮灯光,都会舍不得离开,一万个舍不得。
也是一万个,不得不舍。
安燃伸手反锁了两层门,简单的整理了客厅,给阮阮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水,往沙发上一坐,一副欲与她彻夜长谈的架势,烟,火机,茶叶,一切准备就绪,放在手边,准备开始自己的解惑之旅。
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也不知道自己脑子的哪根筋突然剧缩,令他猛然清醒,他为何要解惑?
为何?
阮阮和谁在一起,那是阮阮的自由,霍朗霍霆也好,霍去病霍元甲也罢,爱情的事,那都是两情相愿的,他再惦记,也是不能参与进去的第三者。
第三者,没有提问的权利。对别人感情指手画脚的事情,多么讨人厌。他还不想阮阮讨厌自己,至少现在,他不想。正常的人,都试图去做一些,会让自己爱慕的那个人满心欢喜的事情
显然,他是正常的,安茜那种,才是不正常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扭转思绪,问,“你们家领导,没和我说过你前夫是他兄弟。”
阮阮端着热水杯,水蒸气把她的小脸蒸的有些发红,声音透过杯口翁声传来,“嗯……他是哥哥,但是他不知道。”
安燃错愕,“他不知道他老婆是前弟妹?”
阮阮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
安燃夹烟的动作有些不稳,烟灰掉到裤子上,他紧忙弹掉,又用手指一点点沾起地上的烟灰放进烟灰缸,抬头蹙眉,“听起来这么的……不可思议,还有点莫名其妙呢……”他顿了顿,在脑海里捋顺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人物关系,疑问道,“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弟妹,他弟弟结婚他没参见过吗?他们俩这长相,不会是堂兄弟,不是一个妈就是一个爹,同父同母的可能倒不大,肤色像海尔兄弟……”
阮阮尝试了几次,这水都热的进不了嘴,她放下水杯,轻声的叹口气,“他们应该从来没见过对方,霍总4岁就被带到美国了,今年是第一次回中国,他们两兄弟是异父同母,两个人的父亲都去世了,可是只有霍霆跟妈妈在一起,霍总二十几年连亲妈都没见过,也不是我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还不确定霍朗对霍家有没有怨念,他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安燃点点头,弹掉烟灰,一拍大腿,“行了懒懒,别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
“安燃……”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哪怕领导会因此埋怨我,你自己不说,我就一定能守口如瓶,我今天看到的人不是霍霆,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我眼拙嘴笨,没看出来他们俩像,也没聊出来他叫什么名字。”他夹着烟端上自己的水杯,走到茶几对面拍拍阮阮的肩膀,“睡觉吧,让呢呢折腾一天了,不能只照顾呢呢,也要考虑一下喃喃。”
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诶,懒懒,你饿吗?我给你煮宵夜?等领导回来的时候一看你胖30斤,我多有成就感。”
阮阮一听,又要吃饭,顿时打了个饱嗝,她摆摆手,“不了,不是刚吃过红豆沙。”
她洗漱好,回到卧室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未接来电14个,还没来得及看号码,电话便再次接进来,划开屏幕,她软绵绵的“喂”了一声。
“宝贝儿。”
这声音,就像强心剂,一针戳在她的胸口,让阮阮瞬间恢复了活力,她拿着电话靠上床头,弯了弯嘴角,“嗯?”
“嗯什么嗯!”霍朗的语气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严厉取代了温柔,“打了这么半天才接,你是猪吗睡的这么踏实,雷打不动!”
阮阮撅了撅嘴,想了想,反正他现在威胁不到自己,立马胆肥起来,“你才是猪呢。”
“胆大包天。”霍朗低下头,弯身进入黑色的劳斯莱斯,冷硬的为她断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