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极致,就是随时随地,站在风里站在日光里站在人群下,都自成一幅画,出自名家名笔,不可挑剔,也不可方物,他们这么般配,谁又忍心去拆散呢?
这就像一把好剑,要配一把鞘,好菜要配一壶好酒。
安燃想,当看客,也很好,因为他这鞘这酒,确实也不如霍朗的精致醇浓。
他这看画看的正心满意足呢,霍朗突然一俯身,抱了阮阮一下。
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一副流动的画已经很惹人侧目了,现在这画面竟然暧昧升级,安燃是眼睁睁看见一个拉着40寸大皮箱的女孩子撞到了垃圾桶上。
阮阮也吓了一跳,她的眼里霍朗是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行为的严肃男人,他虽然不怕成为公众的焦点,可是一定不屑于成为焦点。
霍朗说:“走了,等我回来。”
阮阮弯弯嘴角,想和老半天,终于有勇气说出憋了一天的话,“那个,霍总……不回去不行吗?”
霍朗无奈的淡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耳垂,这话也是他等了一夜的,哪有刚刚相爱就要面临分开的爱人,能痛痛快快的舍得对方走呢?
“一定要回去,也一定会回来。”他松开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拂过,垂下眉眼,低声说,“等爸爸回来,有礼物。”
他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用男人最坚硬完美的姿态。
巫阮阮有一丝落寞,晴空万里一瞬间成了乌云密布,她正多愁善感着,刚要进入安检口的霍朗突然一转身,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淡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如往昔的霸道,“我走了以后你只能做两件事,想着我,等着我。”
“走吧。”安燃在背后拍了拍阮阮,“带你去干点快乐的事儿。”
阮阮看了已经已经空荡荡的安检口,跟着安燃离开,“什么事儿是快乐的事?”
“能让你忘却与你夫君分离之苦的事情。”
阮阮狐疑道,“吃什么?”
安燃乐了两声,“你家领导念错台词了,他应该这么说,“安燃把脸一板,学着霍朗那副黑社会老大的口气,慢悠悠道,“巫阮阮,我走以后,你只能做两件事,吃东西,思考吃什么东西……”
巫阮阮本来还想瞪眼睛吓唬他一下,看他学霍朗的那个样子,实在太好笑,忍不住扶着后腰哈哈大笑两声,模样特别可爱。
安检处的玻璃屏风后,一直倚靠在那里的霍朗缓缓转身,看到安燃一直逗着阮阮开心的离开,这才转身离开。
我爱你,真得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深,或者也比我想象中的深,不过宝贝儿你别担心,我从来不要求你可以给予我的和我赠予你的一样多,我来做那个深沉而强大的男人,你要做的,不过就是表里如一的爱我,做那个快乐单纯,温暖知足的自己。
巫阮阮没想到,安燃竟会拉着她把车停到一个颇大的综合市场,这城市很大,很繁华,繁华的快不食人间烟火,只有这平民的地方,才嗅得到年味。
红火的灯笼和春联铺天盖地,但凡是商品,都粘着红色的边,连廉价的床品都是清一色的妖艳大花,这让她想到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爸爸才会给她的小床做一套新的小花单,她撅着屁股趴在那小花被子里,怎么都不想起床,你看,虽然日子曾贫瘠,可幸福从不曾跌价。
安燃带着她去挑春联,手指一张张捻过那些薄厚不一的对联,有纸质的,有布面的,“懒懒,咱们就在这买春联和小灯笼,比超市的便宜一大半儿,别的日用品就别在这买,你看你们家高贵的霍总,肯定用不习惯,这春联窗花福字他也不吃不用的,咱就不当冤大头了,啊!”
阮阮正仔细的读着春联上的字,迎春迎喜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很俗气,看起来却很欢喜,小时候和父亲拎着浆糊桶站在大铁门上贴对联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那些总是歌颂阖家欢乐幸福美满的祝福语,曾经是她最向往的,她多希望自己可以阖家欢乐,可是她家里永远缺一个人。
然后她想到了霍霆。这个男人,至少曾让自己体会到了那春联上上红底黑字到底是怎样的滋味,一家人,她是妈妈,他是爸爸,还有一个一样在画满桃花的被子里撅着屁股不肯起来的小姑娘。
“我要这个,霸气!”安燃手一指,阮阮看过去盛世和谐填锦绣,伟业腾飞更辉煌!
阮阮一摆手,“盛世和谐不和谐也轮不到咱们来填锦绣啊,再说咱们也没有伟业,辉煌什么,还不如招财进宝实惠。”
安燃一把按住那副春联,“老板我就要这个,便宜点。”他扭头扫了一眼巫阮阮,“贴我们家门,你负责欣赏,不负责提供意见。”
阮阮刚要开口辩驳,口袋里的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一看,虽然没有名字,可这号码她早已熟记于心,电话接通,她也不说话,安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阮阮?”
“噢。”
“你在哪,很吵。”
“我在……”她拉拉安燃,“安燃这是哪啊?”
安燃正在掏零钱,回头瞅了她一眼,“荷塘路农贸大市场,干嘛?”
阮阮摆摆手,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荷塘路农贸大市场,干嘛?”
霍霆听到了安燃的声音,刚刚从蛋糕店出来的他,手里还拎着一盒红豆面包,散发着香浓的红豆味,他手指微微收紧,笑笑,“呢呢在我车里,她说想看看你,你有空吗?”
“我有空!”她当机立断刻不容缓的回答道,还十分认真的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安燃劈手夺走她的电话,问她,“谁啊?”
阮阮伸手去够,却被安燃举个老高,她急的肚子顶着安燃直往后退,“我前夫,我家呢呢要看我,好不容易他才让呢呢看我,安燃你快把电话给我……”
安燃一只手抵住她的肩膀,不她靠近,抻着脖子把听筒放到自己耳边,“前夫先生啊?”
霍霆愣了愣,淡淡“嗯”了一声。
“你好啊前夫先生,我是她现任老公。”说完他自己哈哈笑了两声。
巫阮阮在一边脸色腾的就红了,她抓起安燃的手臂就咬了一小口,虽然不疼,但是却吓了安燃一跳,“兔子咬人了?”
“还给我,你怎么老占我便宜!”
“你哪里便宜,我看看。”他白了阮阮一眼,对霍霆说,“初次通话,开个玩笑,我是阮阮的好朋友兼她老公这个月雇佣的保镖司机兼保姆,我领导说了,阮阮不能单独出去,尤其是不能单独见你,要么你来我们家,要么我和她一起去你们家,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选择权给你?”
霍霆朝着趴着车窗上看他的小呢呢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蛋糕盒,看她圆圆的小脸蛋笑的一脸明媚,心里却因为这个陌生男人的话酸涩不已,他抿了抿唇,凉声道,“40分钟后,我去阮阮的出租房。”
“噢,那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吧。”
“不用,我知道。”
霍霆当然知道阮阮住在那里,有她的地方,他都会走上无数遍,说不定,哪一步,就踩上了她的脚印。
安燃挂了电话,默默的递给阮阮,“我帮你约会成功。”
阮阮瞪着眼狠盯着安燃,好半天,突然一抬手,五指在他的脸上用力的抹上一把,然后举起手掌,给安燃看着自己手上不知在哪副掉色的春联上染了一手红颜料。
安燃把摊位老板卷好的春联福字插进大衣口袋,抬手摸了摸脸,手指上染了浅浅的红,巫阮阮得逞的笑了两声,抢过自己的电话转身就逃。
十字通道的另一侧,一个拖着两整箱棉拖鞋的手拖车呱嗒嗒过来,那拖鞋堆的乱七八糟,老高,压根没有注意到阮阮,眼看就要撞车,阮阮一个急刹车,忽然觉得身上一轻,被人向后带了一大步。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僵硬不是因为她险些和手推车追尾, 而是安燃的手掌,正围在她的胸口。
安燃也意识到了自己抱着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软,他立马松开手,向后远远退了一大步,城墙一样厚的脸皮终于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女人,起了铁锈,开始不争气的泛红。
他不是故意冒犯,只是本能的,知道不能去抱阮阮的肚子,除了肚子,再往上一些,那不就是胸口,这应急反应令人如此尴尬,尴尬到他走路都快成了同手同脚。
巫阮阮的脸更红,好在,这四处都是红火火的春联和灯笼,漫天红光的也看不出她和安燃的脸到底红到哪一个色度。
“我不是故意的。”
阮阮点头,“你要是故意的,警察会来抓你的。”
安燃一摇头,“不会的,我是卧底。”
打破这尴尬的,竟是门口一个卖豆花的小摊位。安燃还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一下,不然两个人还不知道要相处多久,换了谁,和一个流氓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安生,可是巫阮阮一看见那豆花,立马一抬手,“我们买豆花吧!”
阮阮的心再大,也不会对男人袭胸这事无动于衷,她不会因为这是安燃而纵容,若是换了霍朗可能都会是故意的,可安燃不会,他有那么多的机会接触自己的身体,可从来不曾下手,因为安茜,阮阮不敢说安燃是一个好男人,可他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霍朗不会在走的时候把自己带回安燃的家里。
她是女人,见识浅短,可霍朗不是,他慧眼识精,洞察世事,这男人的头脑,那是再聪慧的女人也不能及。
她只想化去这尴尬,不然安燃,不知会尴尬多久。
“好嘞!吃货!”安燃一边用面纸蹭着脸上的红印,一边掏零钱帮阮阮买豆花,还不忘回头问,“你吃大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