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一定在担心,阮阮会再一次受到伤害。
男人有钱有权有背景,那么很多没钱没权没背景的女人,就要沦为他们的掌心之物,开心了拿起来把玩一番,不开心了,吧唧一声摔到地上,有良心的绕路过去,没良心,还要踩上一脚。
谁知道那霍家人是不是都有玩弄人的基因。
人生呢,有时候并不是车轱辘,会一直一直的向前赶路,也许就是个齿轮,自己以为一圈一圈的疯狂运作,其实不过是重蹈覆辙。
他怕阮阮重蹈覆辙,也怕自己的心疼会重蹈覆辙。
如果连童瞳都要放纵巫阮阮,那么就没人能说得了她了,连个能喝完热汤的亲戚都没有,又会有谁帮阮阮拿定主意呢?
阮阮拿起一小块水果干,塞进童晏维的嘴里,用手臂轻轻的撞了撞他,笑着说,“好晏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可是离过婚的人,在感情上不会再草率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但凡他露出一点点要欺骗我感情的小火苗,我立马端起一盆洗脚水扑过去,然后派你出面,给他连窝剿灭,怎么样?”
童晏维咬住她递到唇边的零食,垂着眼睛没说话,好半天,他才伸手搂过阮阮的肩膀,在她肩膀上轻捏了两下,以表释怀。
童瞳从电脑屏幕上转过目光,问她,“TUKA的事情怎么样了?霍朗说没说怎么会怎么处理?”
“他没说怎么处理,只告诉我不用插手,万事有他,他这样说,应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那倒是,按他的性格应该是这样,最差就是SI赔款,最好就是要重新出设计,不过应该不会再采用你的稿子里,你们那个脑瘫总监没有为难你吧?”
巫阮阮摇头,“没有。”
韩总监不是没为难她,这么好的纯天然的为难她的机会,韩总监怎么会放过呢,当时巫阮阮已经准备好被训个狗血淋头,霍朗就已经亲自登进设计总监办公室的大门,先下手为强的淋了韩总监一头人血,几乎是当头一棒拍在她的天灵盖上,极为严肃阴森的厉声警告,“你手下的员工出了这种问题,我在办公室等不到你主动上门,还要我来找你,我是不是该叫你韩副总?现在马上派设计师给我做出20个备用设计案,如果我和KUTA的谈判可以采用重新设计来解决,就在第一时间为他们提供出可选方案,如果不能,你和巫阮阮一个给我打包走人。”
霍朗真是已经为她扫除万难,只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她总是会遇上各种棘手的问题。
安茜的工作被顺利安排,进入SI给霍朗当助理,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职场里的规矩懂的也不多,但相比较于童晏维,她有一点是突出的,她不结巴。
不仅不结巴, 还语速流畅声音甜美。
SI的员工并没有被要求穿正装上班,市场部的人大多常装打扮,而设计部的,就千奇百怪了,文艺姑娘与朋克青年可以并存,毫无违和感。
但是作为霍总的助理,虽然不要求西装革履,但是一定不能穿的如同路人甲乙丙丁 ,起码的格调品味是要具备的。
巫阮阮下班之后带着安茜去商场,挑了量身适合他的衬衣和短裙,她见安茜还穿着至少五厘米的高跟鞋,着实捏了一把冷汗,这要扭了摔了,不是拿孩子开玩笑吗?做助理可不是做明星,出门有人给她保驾护航,那是上司指哪打哪的,碰撞紧急的文件,来来回回要小跑着送。
再说安茜的个子本来也不矮,巫阮阮直接帮她选了两双适合搭配套装的舒服的平跟鞋。
两人一边逛街,一边听着巫阮阮细声细语的交代给她怀孕注意的事项,在公司工作需要 注意的事项,还有该如何正确面对霍朗这个刻薄的上司,她对安茜说,霍总这个人是有些毒舌的,但是本质并不坏,知道你怀孕了还会破格录用你,真的很难得有这么好的领导啦,你要努力工作,不懂的不要怕问,很多人都不敢问他问题,因为每次问题都会被他痛损一顿,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会对工作产生疑问的员工,哪怕是很简单很无能的问题,只要别人愿意认真对待,他都觉得是好的。
安茜听的十分认真,时而对她露出感激的微笑。
凉身套装,两双鞋子,是巫阮阮帮她刷的信用卡,安茜捏着那几张购物小票的时候,眼泪就亮晶晶的滚在眼眶里。
阮阮挺着圆溜溜的肚子,手臂上挎着一堆购物纸袋,从随身的手拎包里拿出面巾纸,在她下眼睑上轻轻一压,眼泪浸到纸巾里,没有粘在她涂满睫毛膏的睫毛上,免得弄脏的妆容,在商场就哭的像只花猫,可不好看,她像午夜电台的知心姐姐一样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别哭,比你难的日子我都过来,夜再长也总会天亮,等小宝贝出生了,你就会发现,现在受多大的委屈都是直的,原来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给她一个如此温暖的家,做一个勇敢的妈妈,你的每一个情绪,都会影响到肚子的宝宝,你总是生气不愉快,他也会跟着忧郁。”
安茜手掌隔着单薄的棉衣,轻轻覆盖在小腹,朝阮阮微微一笑。
逛街到底是女人十分热衷的一件事,尽管她们是两个孕妇。
让巫阮阮感到比较欣慰的是,自从不再和霍霆生活在一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她想吃的东西,比如冰激凌。
反正霍朗在午饭之后见着她要去吃冰激凌,是没做任何反应,大概他认为这东西毕竟不是饭,没有人会每顿都吃,偶尔吃一次两次那能影响什么?
她特别好爽的一挥手指,“来两个球,草莓和提拉米苏。”
安茜嫌冷,不吃,巫阮阮宁可冷着,也要吃。
还有一刻钟的十点的时候,商场开始放轻缓的清场音乐,专柜的小姐们一个个礼貌的站在柜台前,送走最后一波客人。
商场一楼入门处位置最好一家店铺是AJ男装,橱窗里的男模围着的一款酒红色暗纹羊绒围巾被她一眼看中,巫阮阮提着大包小包的一脸期待的走过去,“那条围巾多少钱?”
“小姐您有会员卡吗?”
“有。”
“折后780”
她站在近处仔细的观察了一会,愈发觉得这围巾漂亮,“现在还能买单吗?帮我开单。”
营业员看了一眼收银台,还有人站岗,立马帮她开单,先她一步跑去收银台站位,等阮阮来了,刷好信用卡,把小票给她收好,另一个店员帮她打包好围巾,直接带走。
安茜的东西多,坐公车不方便,两人也不是 一路,她帮安茜打了一辆车,自己挎着手袋和一个白色的纸袋,上了公交。
三站带,广德路,小折耳养病的宠物医院。
从公交车站走了五六分钟,那家门面招牌巨大的宠物医院就出现在街角,她笑盈盈推开门,和宠物医生打招呼,“我的小折耳有没有好一点?”
医生身后有一长排不锈钢焊制的宠物笼,他侧身指了指身后下面,一个身穿笔挺大衣的男人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毛球,转头看向巫阮阮。
“阮阮。”
霍霆从刚刚听到她声音时的错愕中回神,淡淡微笑着叫了她一声。
巫阮阮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霍霆,她只在一味的不解,为何城市这么大,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相遇一次,而她要和霍霆不停的上演着痛苦的重逢。
可阮阮忽略了一件事,两个命运注定相交相缠的人,上帝不会轻易让他们相离。
就像编一股永无止境的麻花绳,交缠,散开,再交缠,再散开,如此反复。
她脸上的笑容褪去,纸袋捏在手里哗啦哗啦想,“你连我的猫也要抢走吗?”
霍霆微微一怔,白色的小毛球被他紧紧攥紧手心,几朵长毛从他修长在指缝里钻出,他笑笑,“哪只是你的猫?”
阮阮没回答, 目光落在小折耳身上,小家伙的后脚还帮着白色的胶布,输液瓶高高挂着,但很精神,模样精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群陌生人。
霍霆顺着她的目光垂下眼睫,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猫,不过,你的猫怎么会弄的这么狼狈呢?”他抬眼,目光中带着一抹温和的宠意,是他忘记遮掩的情绪,直白的展露在她的面前,“阮阮啊,以前医生不是说过,怀了孕最好不要养猫吗?这小折耳弄的这么脏,会有细菌,你做过弓形虫检查了吗?”
他的关心太过明显,有些让巫阮阮不知所措,在阮阮看来,现在的霍霆无论做什么,下一步的目的,都是要伤害自己,她无法对这种关爱感激涕零,她的防备,也分分钟不曾解除过。
阮阮捏着纸袋的指节已经用力到泛青,霍霆无意的扫见,心里倏地一疼,好像被铁环箍住了一般,无法好好的自由的跳动,满心都是无可名状的沉郁,她如此的害怕自己,警觉自己,连一句完整的平和的话,都难以对他说出口吗?
他心疼他的阮阮,毫无掩饰,清俊的眉眼里汩汩而下的怜悯顷刻覆满整张面孔,他已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善意,“喜欢小猫可以,至少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宝宝想一想。”
阮阮睫毛轻颤两下,缓慢的开口,语气清浅到像一朵被风吹飘的羽毛,轻轻落在他的耳朵里,心上,却如此的掷地有声,“那你有为她想过吗?”
你有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一番话呢?想要她命的,不是我,也不是这是无辜且毫无立场的小猫,而是你,她的亲生父亲啊,霍霆。
霍霆没办法回答阮阮这个问题,因为答案一定是心口不一,说出来便是伤人伤己。
他的笑容就那样僵在脸上,嘴角微扬,如画的眉眼里布满忧伤,却没有一个可以宣泄释放的出口,如果非要将这悲伤倾泻,那只能是在他的瞳眸里,用刀子硬生生的割开一个小口,让滚烫的血液,将它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