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黑袍一动不动。
宴西颜等待片刻,好性子的安哄,“别害怕,本君不会伤害你。”
人形黑袍一动不动。
再稍等片刻,询问的嗓音更加轻柔,“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吗?”
人形黑袍依旧一动不动。
宴西颜轻轻吸了口气,内心隐秘的兴奋起来。看来这一魂两魄已在凡间漂泊许久,生前再厉害死后失去保护兼蕴养魂魄的驱壳,魂魄受损乃板上钉钉的事,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记不得前世之事了。
真好,这样就能完全属于他了。
这道从所未见的瑰丽魂魄上既有仙气又有灵气,很可能是哪位仙尊死后魂魄长久蕴养在天灵地宝中,也可能是灵族强者死后被困在仙气充盈之地多年,从而身具两种气息。若是前者那还好,若是后者……依灵族与鬼族不死不休的尿性,想让这道魂魄与他和平共处还真是件不可能的任务,宴西颜心满意足的牵起人形黑袍的手。
魂师的存在其实很鸡肋。身为纯术士完全不擅长近战,自保能力堪忧,若被狙击暗杀完全没有活路。与其他术士相比施术前准备简直苛刻,又要准备祭品又要刻画阵法必要时还得亲自上阵跳大神,威力大些的术都得配合复杂的阵法,吟唱时间又长,施术成功率又低得可怜,往往被安排在安全的后方作为大杀器用以阴人,这尊大杀器还时灵时不灵,叫人郁卒不已。
一名优秀的魂师终生都在致力于提高施术成功率,这将耗费他们九成九的心力,且收效甚微。所以除去一条道走到黑不成功便疯魔的那种,绝大多数魂师都会兼修一门别的本事来自保。最热门的选择当属傀儡术,一具好的傀儡攻防一体,相当于魂师的第二条生命,注入祭炼好的魂魄后更是用处多多,不少寂寞难耐的魂师将自家乖顺听话的傀儡当做伴侣来疼爱,嗯哼,大家都懂的!~
其次为炼器,将祭炼好的魂魄融入祭炼好的法器内,就是魂器了。鬼族与灵族之间隔着一层血海深仇,所以带有鬼族气息的法器中绝对不会自然孕育出器灵,而没有器灵的法器无一例外品阶堪忧,使得鬼兵鬼将们战力难以更上一台阶。鬼族奇缺魂器,上位者大肆鼓励魂师们往这一条道努力,收购魂器的报酬相当丰厚。
当然,无论兼修傀儡术的魂师还是兼修炼器的魂师,只要和魂术有关,成功率都低得天怒人怨。海量的材料消耗下去,也不见得能出一具开了灵智的傀儡或一件高品阶的魂器。所以魂师们一年到头,十一个月在花钱如流水,剩下一个月躲在被窝里哭唧唧。
宴西颜属于其中天赋卓然又身具大气运的。自诞生便拥有鬼族中拔尖的魂力和精神力,修炼途中一路奇遇不断高歌猛进,机缘巧合下拜的皆是鬼族名师,还在百年一届的魂师大会上被骷髅王看中重点培养,最后收为义子。骷髅王那种白骨身体,再色心不死也不可能孕育出后代子嗣,宴西颜相当于骷髅王这一支的后继者了。有鬼界四方领主之一的骷髅王的金库作为后备资源,宴西颜自然能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他也没令骷髅王失望,学一样成一样,魂术、阵法、傀儡术、炼器皆有所成。
罩在蓝色魂魄上的这件黑色法衣乃是他两件本命魂器中专司防御的,非常时期亦可用来禁锢敌人魂魄,其上附有七十二道禁制,配合攻击用的另一件植物系魂器子午索魂草效果拔群,至今没有一道魂魄能逃出他的掌心。
宴西颜牵着人形魂魄的小手走出阵法范围,掌中那一抔软得像云朵、滑得似豆腐,弄得他心痒难耐,忍不住五指一伸将那只洁白如玉的柔荑紧紧扣住拉起来贴在心口,刚想说句缠绵情话,视线停在黑袍滑落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顿时噎住了。
完美无缺的小臂上如蛛网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暗黑色丝线,是子午索魂草。
子午索魂草为九幽地独有,只生长在乱葬岗等游魂残魄富饶之地,以魂魄中的魂力为食。外观似兰草,暗绿色的细长叶片很是秀美,可惜,这位于地面上有一定观赏价值的部分只是它用以降低猎物警惕心的拟态,其本体深埋于地下,一条条暗藏在腐土中的暗黑色的丝线纵横密布,通常能覆盖整座乱葬岗。它的孢子轻盈微小,只要有小兽路过就能被气流带动飞起,看起来就如尘土,可一旦接触活体便能快速侵入魂魄生根发芽,吸收对方的魂力为己用,同时带来剧烈疼痛令对方难以逃脱反抗。
既能不动声色的杀敌,又能大补己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攻击法宝!可惜子午索魂草向来敌我不分,乃植物界的饕餮大亨,就算被祭炼之后也是连主人的魂力都吸收,除非……将魂魄融入其中,令其成为拥有灵智的魂器。宴西颜的子午索魂草正是其本命魂器,无数次在险境中助他转危为安的杀手锏。
昔日无往不利的本命魂器落在人形魂魄身上却令宴西颜生出简直暴殄天物的念头,难看!难看至极!好比最美的羊脂神玉被魔气侵蚀得论七八糟,看一眼都揪心!
宴西颜犹豫瞬间,凝视魂魄那双蒙着迷雾的碧眸,轻声道,“本君收回子午索魂草,你乖乖的跟本君回去面见父王,可好?”
不知疼痛,亦无意识,人形黑袍任他牵着,连眸光都无半丝波动。
宴西颜轻抚人形黑袍散落在兜帽外的发丝,归心似箭,恨不能一步就到骷髅王面前,将他一眼钟情的伴侣给骷髅王看,让他为两人定下名分,待他成功祭炼完注入傀儡再举行正式的合籍双修大典!宴西颜微微翘着唇角,右掌握在人形黑袍的手腕上,光洁肌肤上的子午索魂草如活物向他掌心游去,黑袍笼罩下的魂魄体内的暗黑丝线一点一点被抽离。
宴西颜从鬼族无名小卒一路披荆斩棘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位,从不缺心智手腕,即使心中喜极也不会托大,故抽离子午索魂草的速度特意放得很慢。他全心都在关注人形魂魄的变化,同时也心存试探之念,怕这不知名的大能尊者的一魂二魄是在装傻,一旦略有反抗宴西颜就会毫不心软的出击。
好在人形魂魄在他故意施加的极痛中依旧浑浑噩噩,半点反应皆无。宴西颜既欢喜又失落,光漂亮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也没劲啊!
鬼族都是贪婪的,宴西颜也不例外。有了容貌惊人的恋人,便想要其完全顺服,完全顺服了呢又奢望两心相悦,他已经不记得先前是谁在担心若魂魄原身为灵族恢复灵智要与他不死不休可如何是好。
子午索魂草并没有完全抽离干净,还留有细细一圈分别束缚在人形魂魄的手腕、脚踝和颈项处命门。宴西颜有点心疼,“委屈你了,本君日后定加倍补偿,用一生一世来珍爱你。所以再忍耐一下,乖。”
话音方落,石窟一角轰然破开个人高大洞,浑身挂满宝石饰品的夏禹一马当先,杀气腾腾的目光首先停留在人形黑袍身上。宴西颜身体快于大脑上前半步挡在前方,作为一名近战无能的魂师,他的行为纯属作死。
似乎被熟悉的气息催醒,人形魂魄慢腾腾的侧过半张脸,碧眸中的迷雾渐渐散开一些。
宵风从碎石堆中跳出来的时候正迎着人形魂魄转来的淡淡一眼,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简直贪婪的凝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毕竟苏琢和碧海仙灵气质上相差甚远,苏琢是活在人间的少女,碧海仙灵是存在于天外天的神话,眼前的人形魂魄同碧海仙灵一样不沾丝毫红尘烟火气,与他心中缥缈不可及的身影完全重叠。
宵风直白热烈的眼神令宴西颜脸色大黑,恨不得挖掉他两颗眼珠子喂食尸鬼!宴西颜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并立即实施:手臂微微用力,拉得人形魂魄一个踉跄仿佛投怀送抱跌进他怀里。
如此宣告主权,第一个炸的竟是夏禹!
“呸!丢人现眼至极!爷今日不削死你!”夏禹自袖中抽出一柄黑精长剑,刺亮剑光直指人形魂魄!
宴西颜大惊失色!立即从储物袋中放出一尊高阶傀儡挡在身前,自己护着人形魂魄急急后退,怒瞪着夏禹喊道,“姓夏的灵族宵小,有本事冲本君来!”
宴西颜与夏禹各为鬼族与灵族的重要人物,一个是鬼帝麾下四方领主之一的骷髅王的养子兼继承人,一个是灵皇座下最备受争议的一位皇子,两人就算没见过面也绝不陌生。故而对对方摆在明面上的手段都一清二楚,比方宴西颜的本命攻击魂器叫子午索魂草,能攻能奶,非常难缠;比方夏禹的惯用武器为一柄深海黑晶精炼制的长剑,剑法路子同其人性格一样,透着邪与狂。
闻言,夏禹简直火冒三丈,即使只剩一魂两魄,那可是碧海仙灵!创世至今唯一的碧海仙灵!自幼战力深不见底交手三万七千余次次次碾压他的碧海仙灵!虽然死不承认但是是这世上唯一令他输得心服口服之人啊!如今居然被一只才几百岁的小鬼控制住,还像个女人似的被搂在怀中!这叫一边暗暗钦佩着一边视碧海仙灵为终生对手的夏禹如何能忍!
夏爷忍不了,削死拉倒!
夏禹一发疯,宵风连忙动起来,一堵冰墙瞬间出现在人形魂魄面前挡住剑光,宵风吓得冷汗直流,“你往哪里刺!”
当琴仙鹤庆拽着商羽冲出满地碎石之时,就看到一场敌我不明的大混战。具体而言是夏禹追着人形黑袍砍杀,人形黑袍傻傻不知躲避和反击。以攻击见长的海族术士宵风拼命在施展高级防御术法保护人形黑袍,以近战弱鸡闻名的鬼族魂师则拽着人形黑袍到处跑位闪躲,不断从储物袋中往外扔贵得要死的傀儡和法器当作一次性防御盾。
两名术士齐声怒骂不断,“夏禹你发什么疯!你个神经病!出门没吃药!”
宵风急得眼睛都红了,无论是他的防御术法还是宴西颜的中高阶傀儡,在狂暴状态的夏禹剑下都不堪一击,也就喝杯茶的时间,他的灵力、宴西颜数百年的积蓄皆见底。余光中撇到另两名同伴,宵风大叫,“鹤庆,想办法拦住夏禹!”
鹤庆毕竟是仙人,虽然不擅长近战,但琴仙素来有仙界第一辅战之名,想必阻敌的手段绝不会少!
鹤庆义不容辞的上前正欲横琴膝上助战,夏禹轻飘飘的飞来一眼,手中挥出一剑将本该刀枪不入的高阶傀儡削黄瓜似的拦腰切成两段。鹤庆眨巴了下眼睛,默默退回原位,“那个,小仙无能为力……”
求助被果断拒绝,不止宵风觉得嗓子一甜有吐血冲动,为了保护碧海仙灵一魂二魄而暂且同阵营的宴西颜更是脚下一滑,闪避直接慢了半拍,眼见着那柄长剑像要串鬼界知名美食“鲜血淋漓的骨肉相连”似的将他和魂魄一起捅个对穿,腰间被轻轻的带了一把,他身体不受控制的转了半个圈,瞬间和魂魄前后互换。
凛冽的剑气吹落魂魄的兜帽,同时又吹散些碧眸中的迷雾。
夏禹瞳孔骤缩,手中长剑铿锵一声击中一柄横空出世的冰剑,他疯到现在总算得偿所愿,把某人浑浑噩噩的神智逼醒了!
由一魂二魄凝成人形的碧海仙灵茫然的望向被剑上力道反震开立在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夏禹。
夏禹蹙起眉头,似乎逼得还不够?没有完全清醒?
魂魄凝成的人形又偏头看看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的宵风。
宵风愣了愣,作为最熟悉碧海仙灵的人之一,他能确定那眼神并非正常情况下的碧海仙灵,也非这一世的苏琢或上一世的海族大神使小泫,却又是碧海仙灵无误,更准确的说是拥有碧海仙灵人格但没有碧海仙灵记忆之人,究竟怎么回事?
人形魂魄的视线轻轻扫过鹤庆,在商羽身上温柔停留片刻,又含着善意的拂过躲在安全角落里的罗兰与彼时,最后转身凝视千钧一发间被他护在身后的宴西颜,眸中迷雾又有加重的趋势。魂魄不能发声,只能以意念交流,意念的波动在石窟中扩散,虽然碧眸锁定住宴西颜,但所有人脑中都接收到浓浓的疑惑,“你……是谁?”
宴西颜一头迷失在那双言语难以形容的纯善美眸中,连自己屏住了呼吸都不自知,只下意识的答,“鬼族,宴西颜,你可以叫我少司。”
一听“少司”二字,宵风直觉要遭!真是天意弄人,碧海仙灵的第九弟子出生于鬼族,杀生无数,投入碧海仙灵门下后为重启新的鬼生而舍弃前尘,求碧海仙灵赐名,当时赐的正是“少司”二字!以魂魄此刻微妙的状态,很可能接下去要展开些他不敢想象的事。
果然,人形魂魄揉了揉太阳穴,喃喃念叨几遍“少司”,艰难思索片刻后以意念道,“我对你的名字有印象,可一时记不起你是谁。是我不好,叫你难受了,我会努力回忆起来。”然后轻轻抚平宴西颜略微凌乱的长发,对其展露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容。
在鬼族以心狠手辣闻名的西颜君“噗”的脸上烧起来,苍白的脸蛋瞬间红成大番茄,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拼命赶来救人的宵风等人,“……,……,……!”
怎么办!师父敌我不分的老毛病又犯了!所有人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是好人怎么破?!!!
宵风捂额。说真,若非碧海仙灵性格如此,也不会到处捡徒弟回来,要知道十二名弟子中入碧海宫前为恶一方的有好几个!身负血债的更有一堆!碧海仙灵就是这么善恶不分的把人往家里带!想想也是醉了!出了姬渊那种惨剧绝对和他喜欢乱捡徒弟有关!
宵风头疼的上前两步,试探道,“师父,我是宵风,您还记得吗?”
人形魂魄这回并没有思索太久,毕竟第五弟子宵风相较第九弟子少司同碧海仙灵要亲近许多,最近接连两世都还有因果沾染,他颔首传念道,“你一说我便记起了。”言罢拉过宵风摸摸脑袋以表安慰和疼爱,又问,“阿涣呢?”
宵风顿时抱住他的手臂不放,不满道,“师父偏心!就记阿涣记得最牢!徒儿要是没在您跟前,您绝对就忘了!”
“怎么会?”人形魂魄微微弯起眼眸,片刻后视线又投向夏禹,“你也是我的徒弟吗?”
夏禹的回答是面无表情的再度抽出长剑,冷哼一声,“你还真敢说?”
人形魂魄仿佛受到惊吓,一脸控诉的转向宵风和宴西颜,“这人是谁,怎如此野蛮暴力?他欺负你们了吗?为师来教他重新做人!”
夏禹二话不说提剑就上,人形魂魄拔剑迎战,打的天昏地暗,整座石窟都在晃荡。
宵风观战后发现人形魂魄虽然对人对事记忆不全,但使起碧海仙灵的剑招术法毫不生疏,虽然只剩一魂两魄,也与夏禹斗得游刃有余,于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宴西颜身上,开场就是恶声恶气的一句,“算你走运!”
宴西颜没接口。想想也是,他差点把人家师父的魂魄给祭炼了,恨他纯属正常。一想到以后这小子要叫他师公,心里也是美美的,当下也不同他计较。
根本把对方当情敌的宵风居然奇妙的从宴西颜神情中读出他所想,愤然道,“想得美!你现在只是顶着我九师弟的名头,若非你好运的也叫‘少司’,师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宴西颜包容的笑笑,摆足了长辈的气派,好脾气的套话,“你师父芳名?尊号?和你一样也是海族?本君原本以为是仙族或者灵族呢。”
“呵呵!”宵风一脸高冷不再和他搭话,心想:说出来吓不死你,凭你这长相修为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不告诉你师父是谁,自个儿猜去吧!就你活了这么短短几百年的阅历,一辈子都猜不到!
宵风还在胡思乱想,宴西颜已经着手安排手下阴长老及副手魂师们有序撤退,两尊大神交手,临时构建的石窟空间迟早要完。看在夫人的弟子亦是自己弟子的份上,宴西颜好心提醒一句,“空间快塌了,你们不走?”
宵风没好气的答,“要走你走。”
宴西颜只以为他在闹别扭,毕竟突然多出个师公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便笑着回答,“本君自然要与她一起走。”
“轮不到你献殷情!”脚下一阵塌陷晃动,头顶石块霹雳巴拉往下砸,空间确实支撑不了多久了。宵风大喊,“师父,走啦!出去再打!”
碧海仙灵一剑逼退夏禹,抽空扭头答,“你们师兄弟先走!”
谁也没想到,作为一名近战中被剑气擦到一点就可能殒命的魂师竟然敢只身闯入夏禹与人形魂魄的酣战圈。所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人形魂魄突然被牵住手,下一瞬间空间转换,待失重感消退他睁开眼,一具白骨骷髅直挺挺地坐在眼前,人形魂魄惊吓过度,懵了。
宴西颜手中珍贵的“定点传送符”燃尽,他屈膝下跪,嗓音里都透着兴奋愉悦,“父王,孩儿归来,幸不辱命!这位是……”
哗啦!骷髅王猛然从王座上站起,力道之大直接掀翻坐在他腿骨上的姽婳夫人,两只黑漆漆的眼洞直愣愣的盯着人形魂魄,分明无法分泌口水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狠狠吞咽了一口,浑身的骨头都仿佛在打架般颤栗起来,毕恭毕敬的让到一边,低下高贵的头颅惶恐道,“不知仙灵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望仙灵赎罪!”
不雅的摔在地上的姽婳夫人,“……!!!”
满脸不明所以的宴西颜,“……???”
众鬼族随侍幕僚:不明觉厉!连王都低头俯身了,还是跪吧!于是哗啦啦跪了一片,只剩四处打量阴森森的环境的人形魂魄还挺胸抬头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