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北赶到西林壁,天已经完全断黑。
杨卯几见儿子回家,赶紧在煮饭的鼎罐里加半碗米。
江信北以往跟江啸天外出三两天,十来天没会家是常事,江信北没跟杨卯几说,杨卯几也没疑有什么不妥。
吃过晚饭,江信艺跑出去串家,江信北感觉身子实在酸软无力,没心情和杨卯几多话,闷声不响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刚放亮,杨卯几起来,叫了两声江信北,没听见江信北的回答,心想儿子昨天晚上回来似乎很累,没什么精神,便不再叫唤,拿起镰刀柴刀去割牛草。
约莫十点钟太阳老高,江信北起床,在房里伸足懒腰,轻展拳脚,很精神了,开门出屋,正好杨卯几扛着捆柴回来。江信北埋怨道:“娘,怎么不叫我,割牛草的事应该我来,再不也该叫信艺,弟弟也该学做做这些事了。”
杨卯几道:“你累了两天,多睡会儿,你弟弟还小,我还能做就多做点,又累不死人。等吃饭了,別去哪,这两天正山信田来找你好几次,只怕过会儿就会来。”
江信北这才想起身上的三个大洋没零,如嫣,信田,正山怎么分,再说当时也没注意那些货物到底谁占多少,总不能叫如嫣吃亏,先把如嫣的给了,剩下的只能随他们自己分了。想想自己劳累两天总也得拿点,不然太亏待自己,问道:“娘,有点零钱没有?”
杨卯几道:“大老早的,要零钱做什么?有倒是有一百来个铜钱。”
一个大洋都不到,江信北想想,有总比没有强,拿出一个大洋给杨卯几换了零钱,说道:“娘,我到如嫣家去了,正山他们来了,就说我有点事,等会我去找他们。”
江信北到柳如嫣家,桌子上的竹簸箕里盛着刚煮熟的红薯,李来弟正给它们分刀,想必是要做红薯干。
江信北没吃早就过来,也没讲客气,自顾拿了两个。
李来弟本来没什么多话,江信北到柳家也是很随意的。
柳如嫣在给猪喂食,听到江信北的说话声,将猪食往猪食槽中一倒,三步作两步走进灶屋来,假惺惺地道:“信北哥,来了。”
李来弟对女儿的心事明镜似的,说道:“如嫣,你来切红薯,我去叫你爹。”
江信北看着柳如嫣手臂上下移动引起胸部抖动,隐隐若现的两突起的颤动,心里陷入菲菲之想,赵如嫣的胸部就比柳如嫣有成就,更能吸引眼球。
心火上升,江信北感到口渴,喊了声“如嫣。”
柳如嫣切红薯没有表面上那么专心,听了江信北叫了一声,没了下文,不禁抬头看了江信北一眼,顺着江信北眼光,最终落到自己胸部,俏脸一热,嗔道:“贼眼看哪里啊,帮我把红薯拿出去晒。”
江信北在坪子里坐了会儿,柳安从房里出来,柳宗明柳宗友悄悄溜出来,趁柳安转背时刻,瞬间从屋角一闪而没,柳安再转过来仅仅看到柳宗明的背影,柳安叫道:“你给我回来,”却不见柳宗明的回音,只好自言自语道:“让我知道你字没练好,有你好看的。”
江信北是知道的,柳安其实不够威严,拿柳宗明没什么办法,真正能管住柳宗明的只有柳如嫣。
秋天早上的阳光暖融融的,柳安和江信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两个男人,特别是上班和下班之间,就算有很多话要说,总好像不知道如何开口。江信北小的时候也没少和柳安作对。现在是翁婿关系,若柳安没问到学问方面的话,江信北还真不知道和柳安说点什么。
柳如嫣切好红薯,端出来晾晒,顺势拿根小凳子再江信北身边坐下。
江信北拿出两大洋递给柳如嫣,说道:“你还有零钱没,要是没有,就算了。”
柳如嫣接过大洋,没有动身,眼睛盯盯地看着江信北,似乎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也似乎在质疑江信北,给我的钱还要找零呀,有这必要么?
柳安的疑惑给江信北解了围,说道:“哪来这么多钱?信北你不能老是把钱往我家送,这样不好。”
江信北赶忙解释这钱的来历,说道:“我忘记把三人的货物分开,收钱的时候也没注意换零,还不知道要给多少给正山信田。”
柳如嫣去找零,柳安说道:“信北,我看这钱,给正山和信田时,还是悠着点,虽然是帮忙,但毕竟这些货物不多,在乡间也没值什么钱,如果照实给了,一则以后做这事,自己就白辛苦了,二则你若真正要做这行营生,恐怕就赚头没有,还得罪人。”
江信北想了想,柳安提醒很有道理。如果和郭世桥合作成功,自己铁定没可能整天在山上转,只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收购上,这个价钱要有差价,自己才有做下去的意义,现在照实给钱,以后就难办了。
其实有一点,江信北不清楚,郭世桥为了博取江信北的信任,价钱上已经拔高了一两分。
柳如嫣零钱有些也没够一个大洋,干脆把所有的都拿给了江信北。江信北没数,心里明白数了可要在柳如嫣心里矮几分的,更是懒得数。
江信北告诉柳如嫣可以带上柳宗明上山多掏货,山上的八角山楂百合蚂蚱,田里的泥鳅黄鳝夏棒黄蛤蟆都可以,有多少都能销脱。柳如嫣当然高兴,有了能来钱的门路,自己的闺房钱就多了几个不说,父母没那么吃力,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童,是柳安的私塾学生,柳安给他们说字讲学时间到了。
蒙正山江信田把货物交给江信北就时时盼着江信北给带来好消息,向前天猜想江信北没回家这么快,前天和昨天等不及了,一天来看两三次。
今天一早忙完家里的事就相约来到江家,杨卯几告诉两人,过会儿江信北会去找他们的,两人就觉得,与其让江信北找他俩,还没俩人在江家等江信北靠谱。
俩人见江信北推开柴门进来,站起来喜形于色,异口同声到:“信北,回来了。”
江信北江到俩,心里也很告兴,经历在城里转悠半夜没个落脚之地的落寞,对朋友的感觉特别的亲切,笑笑地说道:“废话,没回来,你们能看到我呀。”
三人嘻嘻哈哈一阵,江信北道:“我知道你们想看到钱,可我忘记你们货物的分量和种类了。我给你们算好,你们自己分好了。”
虽然有点小小的误差,俩人还是很高兴,蒙正山道:“我们那会在意那么点点上下。”
江信北道:“你俩自己商量着办,別在以后有什么意见就行。”
江信北寻思,上次和蒙正浩两百来斤四个大洋不到,这次伍拾多斤,充其量也就一个大洋多点,考虑到成色卖相和上次价钱偏低的因素,一个半到两个大洋应该合适,减除给柳如嫣的和给母亲的亏空,给一个大洋再五十来个铜钱,比自己上次做的不亏俩人。
给俩人数了一百九十个铜钱,俩人也正好均分。
俩人露出惊喜神色,蒙正山说道:“这可比昨天正浩卖的划算多了。”
蒙正山显然没理会江信北的疑惑,说道:“昨天我们找正浩,他爱理不理的,挺神气,可终究给我和信田套出话来。前天他挑了一百多斤山货出去,卖得两个多大洋,很神气地告诉我们比你们俩一起去的那次赚的还划算。我们只不过二十来斤差不多就有了一个大洋,谁知道我们更划算?”
蒙正山江信田各自拿出二十各铜钱,交到江信北手中,江信田道:“你来回一百多里路,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也得收下,不难我们心里不好想。”
江信北暗自惭愧,自己吃了他们一节呢,那还能安受他们的感激?连连推辞,说什么弟兄间帮忙是应该的,不要见外了。挨不过俩人的热情,各收下了十个铜钱。
江蒙俩人走后,江信北盘算,这事摆明了,给少了,指定不行,有蒙正浩做样板,说不定钱没得几个,反而把江信田蒙正山给得罪了,至少俩人会心生隔阂。照实价给更不行,今后都依着高价,那收购岂不是做冤枉工。
想起柳安的提醒,江信北很感激,看来凡事还是要多个心眼。
和蒙正浩说好了的,一起做,怎么他就一个去卖,没跟自己说一声?是不是有想法?江信北有些摸不准,別不要事情还没开始,就离心离德,搞得朋友生分隔阂,那就不是自己所愿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正山信田解释清楚,终究是隐瞒不了的。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江信北决定找找蒙正山,商量商量,怎么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