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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串门(1)

“我的名字是……”

从他嘴里说出的那简短的回答,已经足以震慑庭院里所有的一切。

“米卡尔·奇塞尔·福恩·布里奥斯。”

要消化刚刚所听到的话语,艾琳仍需要一点时间。她自定认为那肯定是自己听错了,那肯定是自己耳朵的某个部位出现了故障。但是,米卡尔接下来所说的话,着实彻底地把她定在了跌坐状态。

“布里奥斯的二王子。”

语出的同时,他便被那绿光和狂风所包围。艾琳愣愣地凝视着米卡尔那摇曳在耀眼绿光中的银发和衣摆。太不像话了!这是否是在一个骗局重重的梦里?然而,维时不久的光芒和狂风渐渐消停,“守护神”那沉重的声音像在宣告,在整个庭院里响了起来:“门即将打开,约定之令的后继者。”

“什么,怎么会!”

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简也不例外。虽然感到惊慌无比,但是面对一窝蜂涌进来并去搀扶列昂的骑士们,简已经无暇顾及。他只是带着那张大惊失色的脸看着米卡尔,而米卡尔正在用那凛冽的眼神凝视着挥摆尾巴的巨型蜥蜴。

“那么,苏醒吧。”

“什么?”

简失神地反问,下一秒,米卡尔猛速拔剑,凶狠地砍向石碑。“铮铮铮”刺耳的剑声轰然响起,那剑似乎要把庭院刮碎。

“按约定之令命令你,马上苏醒,处理掉那只蜥蜴。你这该死的守护神!”

随着米卡尔的一声命令,大地仿佛地震般地剧烈晃动了起来。米卡尔不顾眼前的晃动,反而径直地奔向艾琳。就在巴吉里斯克再次挥动尾巴打向失魂的公主的一刹那,米卡尔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迅速地离开了地面。

咔啊啊啊啊!

几乎同时,那只巨型蜥蜴发出的尖锐惨叫响彻了整个天空。接着,庭院的中央射出一道耀眼的绿光,那是对巴吉里斯克进行吞噬般的凶猛进攻而萦绕出的光芒。庭院里所有的人都变貌失色地看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被光芒包裹的巨型蜥蜴升到了半空,可怕地惨叫的同时扭动着身体,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从尾巴开始,犹如被绿光所吞噬一般,巴吉里斯克的身体渐渐暗淡,最终像被抹掉了一样完全消失。这只是眨眼一瞬间的事情。而任务执行完之后,绿光便消散在了天空中。

“……”

巨型蜥蜴消失后,庭院陷入了一片沉寂。

米卡尔把艾琳放下来之后,便对着失魂的手下大喊:“唐克和汉娜留在这里,其他人赶紧进行追击,不能放过敌人。”

趁众人不备,简已经逃离了庭院,消失在远处。米卡尔最先趁势追击,而方才醒悟过来的骑士们也匆匆忙忙地跟上了米卡尔。这时只剩两名听令留下的骑士保护着列昂和艾琳,其中大个子的骑士背起身受重伤的列昂后便径直地走出了庭院。

“公主,您没事吧?快打起精神啊!”

剩下的女骑士摇着半昏半醒的艾琳并叫喊道。看着米卡尔消失的远方,艾琳呆愣地转过了头,发现眼前这担心地照看着自己的女骑士,看起来相当面熟。

“汉……娜……?”

她正是庭院派对时米卡尔的女伴。女骑士看到公主还能认出自己并记得自己的名字,便安心地点了点头:“是,我是汉娜。您没事吧?”

“我……列昂伤得比我更重……”

艾琳那样喃喃地说着。接着她看到庭院里一片狼藉,整片土地坑坑洼洼,而刺客们已经逃走,现在只剩下她和汉娜两个人。

“汉娜。”

“是!”

“这个……是真的么……?”

“公主,您已遍体鳞伤了,赶紧回去接受治疗才是。”

担心地看着目光呆滞、言语含糊的公主,汉娜回答说道。这时艾琳才意识到自己瘫坐在此地的情形并非是梦,而是现实。怎么会,目前为止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冲击一下子涌了进来,艾琳一时难以承受,趔趔趄趄,按摸着头,而汉娜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公主?公主!”

汉娜叫唤着自己的名字,但是那个声音在艾琳听来却在变得渐行渐远,接着艾琳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还有那从窗户透射进来的明亮光线。艾琳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呆呆地凝视着映入眼帘的一切。不知为何,脑海里存留下来的最后一丝记忆——自己在封印之庭接受招待后的场面,艾琳竟然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您醒了。”

奶妈意识到她醒了过来,马上向这边走来。而奶妈旁边的玛丽和露易丝正泪眼盈眶。艾琳转了一下头,看着她们。

“怎么回事……?”

“您在封印之庭昏迷了过去,回来后都躺了两天了。虽然浑身是伤,但是还好没有大碍,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治疗。”

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对现实的认知后知后觉,艾琳的内心嗵地一声沉了下去。她想起了那为救自己而身中剧毒倒下的王子。

“列昂……”

“为了解毒,王子正在接受医疗队伍的护理,但是意识还是没有恢复。听说现在状态很不乐观。”

奶妈表情沉重地说着。旁边的露易丝小心翼翼地补充:“那个,听说那个叫简的逆贼逃走了。米卡尔……先生虽然一直追击,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把他抓住。”

露易丝不知道如何去称呼米卡尔,表情一时慌乱。而旁边的玛丽似乎惊魂未定,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否知道他是二王子殿下?”

“王宫里的所有人都闹得天翻地覆了。怎么还能继续神不知鬼不觉地瞒下去呢?”

“因为二王子很久以前就不在宫里,所以当初根本就没人认出是他。大人们缄口不言……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艾琳静静地听了侍女们说的话,也只是呆呆地躺着。这些令人震惊的事情一下子爆裂开来,艾琳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是,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露易丝连忙打开了房门,来访的是一名国王宫殿的侍从,他正站立在门前。

侍从和露易丝进行了片刻的对话,然后露易丝便小心地关上了门,返回了房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露易丝表情惊愕,对艾琳说:“那个,他说是国王陛下想过来看望您。”

国王居然亲自起驾到王子妃候选人的房间,真是非常罕见。但是,这次的事件也足以让国王亲自驾临了。艾琳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请他进来吧。”

“您的身体状况没事吗?”

奶妈担心地问着,而艾琳却斜斜歪歪地坐起了身。掀开被子,艾琳看到自己的手脚包裹着绷带,额头也贴着纱布和药膏。当然,这个程度并不算什么。被巨型蜥蜴的尾巴掠过的伤,虽然真的痛得有点火辣,但是那也只是擦伤的程度罢了。艾琳点着头,开始把身上睡衣的纽扣解开。

“没关系。我也是想听听国王要对我说的话。帮我换件衣服。”

国王霍兰特来看望艾琳,是在中午过后的一段时间。带着一两名护卫兵的国王前来看望艾琳,但是比起此时王宫的混乱四起,国王的前来也只能算是那不及言谈的小事。

护卫兵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前,而艾琳的奶妈和两名侍女安静地退到了下人的房间。艾琳那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了国王和艾琳。对于露易丝端放下的茶盏,国王并不予理会,只是用那饱含歉意和担忧的复杂眼神凝视着公主。

“艾琳公主,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程度的话不算什么。只是擦伤罢了。”

坐在对面的艾琳那样回答,并与霍兰特对望着。对于艾琳那朝气蓬勃的回答,国王淡淡一笑,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貌。

“在封印之庭发生的事情,让你受惊了吧。对于公主你所经历的一切事故,我代表布里奥斯王室向你道歉。”

霍兰特那样说道,面容憔悴。王宫的中心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两天是非常时期,这个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这和他的过去——14年前的那场内乱有关,所以他更是心乱如麻。

艾琳直视霍兰特:“……陛下,请您告诉我经历的这一切的原委吧。我觉得我有提出这个要求的权力。”

“当然。今天来找公主,也正是因为这个。”

霍兰特如此说道,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白天的阳光自由自在地透射进来,但是他和艾琳的表情却无比沉重。霍兰特一脸疲倦,抬起手揉了揉眼角,开口说道:“自古以来,布里奥斯王国的王子若是即位,那么他的兄弟们将要各尽其所去辅佐他,这也是传统。而二王子也具有继承的权力——国王加冕礼的同时,二王子会被冠以‘爱尔莱茵公爵’之名,治理布里奥斯的北方。”

“爱尔莱茵……公爵?”

“爱尔莱茵的治理者,是国王的保护之‘剑’,而爱尔莱茵是与北方的路西昂毗邻的军事要地。但是14年前,我的弟弟却拒绝了那个位置,然后掀起了叛乱。米卡尔是我的儿子,是布里奥斯的二王子。他和列昂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场内乱之后,他担心自己将来可能会和他的叔叔那样,成为列昂的绊脚石……所以小的时候便自请去了爱尔莱茵,然后便一直在那里生活。”

今时初闻,始料未及的米卡尔的故事。艾琳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那,那怎么可能……米卡尔明明就说他是路西昂奇塞尔公爵的继承人……”

“那样说也倒是没错,因为他的母亲正是奇塞尔公爵。”

天啊!艾琳目瞪口呆。而猛然回忆起过去的霍兰特,眼里沉淀着黯然的忧伤。

“那并不是什么平坦的生活,那是很残酷的命运。”

他话中所指的是前代奇塞尔公爵,还是米卡尔,艾琳一时难以判断。但是,她马上意识到其实那两个人都有所指。

“毕竟暗中成为列昂的辅佐之剑,这是米卡尔自己选择的道路……从小就开始彻头彻尾地为了那条路而活着。而在王子妃选拔大会之前,最先看到新叛贼的苗头的也是他。所以,为了引蛇出洞并将其抓获,他便伪装成留学生回到了首都布里亚。”

“不可能……怎么可能做到瞒天过海,谁也不知道呢?!”

“米卡尔已经在爱尔莱茵待了十年了,在布里亚留下的痕迹也依稀不在了。再加上,王宫里即使有人因过去的事情而知道米卡尔的存在,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脸以及名字。又或者即使有认出他的人,他也已经事先下令让他们保密了。估计也是为了便于追寻叛贼而出此计策。”

居住在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只知道米卡尔是留学而来的路西昂男爵。再者,路西昂本来就是和布里奥斯交流不多的国家,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疑惑,米卡尔就那样蒙混了过去。虽然不是蒙骗,但是他从母亲那里继承的男爵身份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伪装。

“当列昂决定和米卡尔并肩作战,找出叛贼的时候,我和王妃只是选择了观望。因为我认为,继承王位的孩子们必须得有保护国家的丰富经验。但是……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霍兰特说完,表情阴沉。

“现在列昂王子怎么样了,陛下?”

“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还是没有恢复意识。医生们说暂时还要观察他的状态。”

国王说完后便叹息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艾琳公主,让你在布里奥斯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没脸见你。但是,如果你肯原谅我,那我是否可以以孩子们父亲的身份拜托你一件事?”

“您请说。”

“请你待在列昂的身边。”

霍兰特的脸看起来极其疲惫,现在与其说他是号令大陆的霸王,更不如说他是一名担心儿子安危的匹夫。

“虽然你在封印之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但是你仍是列昂选择的伴侣。因此,公主如果能够待在列昂的身边,必会成为他最大的帮助。”

不是的,国王肯定是误会了。列昂和她并不是那种心心相印的关系。但是,目前的情况让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她对着一脸疲惫而起身的霍兰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陛下。”

***

另一边,希尔迪娜窝在房间里,脸色发青,浑身瑟瑟发抖。

“喂,那个嫉妒大爆发的小姐。”

那天,在希尔迪娜从王妃的客厅出来的路上,一个男人披着一件东方的服饰和一头赤褐色的头发,揣着手倚站在柱子上嘀咕道。

“王妃召集你们这些候选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也告诉告诉我呗。”

他放肆地问道,嘴巴斜歪地笑。艾琳和她的朋友们离开客厅,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后,他看到了希尔迪娜默然怒视的双眼,接着他耸了耸肩膀:“我也只是想帮你罢了。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吧?”

“帮我?什么意思?”

男人哧哧地笑了:“你因害怕那银发恶魔而不敢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的意思啊。”

回忆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希尔迪娜埋头缩在了床的一角,颤栗着。自己也只是让那个男人偷偷地破坏封印之庭的仪式罢了,反正封印之庭也是无法进入的地方,所以就以为那并不是什么关系重大的事情。虽然并不十分期待,但是也只是抱着或许他能把她的眼中钉——索尔公主艾琳给除去的想法罢了。

但是,结果到底怎么样了?庭院里的仪式中途,列昂王子遭到了袭击,完全陷入了重伤状态。而犯人正是那赤褐色头发的男人。国王霍兰特大为震怒,封锁了首都的城门,开始对相关人员一一地进行了搜查,而那愤怒的火焰燃向她的时日也不远了。一想到这里,希尔迪娜的整个身体便害怕得瑟瑟发抖。父亲曾经暗示自己“要自重”,但是自己一直不重视。为何现在才想起父亲当初说过的那句话?

笃笃。

沉默被打破,郑重的敲门声传了进来。希尔迪娜猛然瞪大了双眼,对着房门大喊:“别开!不行!”

“小姐,请您镇静点儿。”

“不要!”

希尔迪娜疯了一般地尖叫着。但是,门外的近卫队骑士和士兵并不等她,而是猛然打开房门,径直地走了进来。他们扒开害怕而后退的侍女们,用极为官方的语气对她喊道:“希尔迪娜·安诺小姐,为了调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不,不要!啊啊啊!”

被拖出了房门的希尔迪娜不断地大喊大叫。

***

“公主驾到!”

艾琳听了霍兰特的话之后,就去了王子宫。对于她的到来感到最开心的莫过于汉娜了。汉娜正和其他骑士一起在王子的寝室前面守护着,看到艾琳来到了王子宫,她就开心地和艾琳打了招呼。

“您能这么快醒来实在是太好了。受伤的地方还好吗?”

“啊……还好。”

“快点进里面来吧。”

汉娜这样说道,同时将艾琳引进里面。

王子的寝室虽然很大,但是一点也不富丽堂皇。反而很凸显出王子的个人风格,非常简洁凝练,室内装修也极为干净利落。而寝室的中间有一张非常大的床,列昂正白着一张脸躺在上面。有个先来拜访的中年男子看到了她,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个礼。

“公主,我是王室近卫队长埃蒙·威德尔 。”

“你好,埃蒙队长”

和近卫队长打过招呼之后,艾琳就默默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列昂身上,而与此同时,汉娜脸色暗淡地向她转告:

“他们说,可以采取的治疗措施都做了,现在只能先暂时观察看看……”

艾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列昂。就如简所说的那样,自己不应该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为了救她而中了巨型蜥蜴的剧毒。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么现在像这样失去意识地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自己了。艾琳心乱如麻地叹了一口气。

“汉娜,简怎么样了?”

“啊,哦。那天晚上最终还是被他逃走了。但是他的根据地也被完全毁灭了。现在城门封锁,米卡尔先生正在全力地追捕相关嫌疑犯,相信很快就会把嫌疑犯抓住的。”

为了给艾琳打气,汉娜就努力地把事情说得很轻松。

“但是他居然是二王子呢!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吧!知道这件事情后,我们近卫队完全是吵翻了天。”

“我们只知道他从列昂王子那里接受了委托权限,指挥我们这帮近卫队……但是我们完全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位在遥远之地的二王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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