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酋长开始是自己率领人马去追堪麦克的,后来他改了主意,派部下去追堪麦克,自己先回村了。过了一阵,部下回来向他报告说,堪麦克没有追到,却捉到了一个受伤的英国青年,已经押回来了。酋长听了,十分生气,以为这个英国人大概是个迷了路的小贩,根本没有必要押回村来,他怪部下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酋长走到马里逊跟前,恶狠狠地用法语问他:“你是什么人?”
马里逊回答:“我是英国贵族,我叫马里逊·贝奈斯,是来非洲旅游的。”
老酋长发现又有希望得到一笔赎金了,立即改换了另一种口气,略为和善地问:“你既是贵族,到我部落的辖区来做什么?”
“我并不知道这里是你的辖区,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个青年女子,她是被别人从她朋友处抢来的。我遇到了那个抢女子的匪徒,是他把我打伤了。我漂流在一条独木船上,人事不省,等我醒过来,才走上岸,本想继续去找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你的部下捉到这里来了。”
“一个青年女人?你看看,是不是那一个?”酋长说着,向左边栅栏边的灌木丛里一指。马里逊顺着他的手一看,立刻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见有个女子,背向着他坐在地上,从背影看很像梅林,于是他高声叫了一声:“梅林!”
马里逊一边叫着,一边就想往梅林身边跑,可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一个黑武士伸出手臂,拦回原地。梅林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竟是马里逊,于是也跳起身来喊道:“马里逊!”
“不许高声!好好给我站在那里。”酋长喝住了梅林,又转向马里逊骂道,“原来是你这个信奉耶稣教的狗,从我这里偷走了我的女儿!”
马里逊十分惊讶地说:“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吗?”
酋长愤怒地高声说:“是的,她是我的女儿。我决不允许她嫁给异教徒!******,你这个英国鬼子真该死!不过,你要是能拿出一笔赎金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马里逊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梅林,心里十分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老酋长的帐篷边?他满以为梅林还在瑞典人汉森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样从瑞典人手中逃脱的?是这个阿拉伯酋长把她抢回来的吗? 还是她自愿地跑到这个把她称作女儿的保护人这里来的?马里逊心里拿不准她在这儿是否真的安全。他很想跟她搭讪几句,劝她跟自己离开这儿回伦敦去,但又怕因此触怒了阿拉伯酋长。正在暗自盘算如何劝诱她逃跑时,阿拉伯酋长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怎么样啊?”阿拉伯酋长大声问道。
“噢!请原谅!”马里逊解释说:
“我刚好想到一件别的事情上去了。要钱?当然,那是毫无问题的,我当然愿意支付。只要你说个数目,看我值多少钱就是了。”
酋长沉吟了一阵,终于说出了一个数目,这个数目大大低于马里逊的估计,所以他很痛快地就点头答应了。其实,酋长即使要的钱再多,他也准备答应,说老实话,他根本就没打算付什么赎金。他之所以做出心甘情愿的样子,一口答应下来,唯一的原因就是:如果梅林愿意跟他逃跑,他就可以趁等待赎金送到的这段时间,找机会和梅林一起逃走了。
阿拉伯酋长提到梅林是他的女儿这一点,颇引起了马里逊的疑心。梅林怎么会成了他的女儿呢?这也许只是阿拉伯酋长对年轻女子的一种普通称谓?对于逃跑这件事,梅林会持什么态度呢?一个如此美丽、高雅的年轻女子,如果宁肯放弃回到舒适、豪华、惬意的非洲别墅,而愿意留在这样一个凌乱而肮脏的阿拉伯部落,可真令人难以理解了,何况正是马里逊把她从那样的别墅里骗出来的。不过马里逊还算有点良心,当他一想起这件事,一种羞愧之心,不禁让他脸红起来。
就在马里逊思绪纷乱地想这想那的时候,酋长又指示他立即写一封讨付赎金的信,向英国绅士家庭讲明,他们的亲属正被扣押在他手中,要求支付一笔赎金。这种事对酋长这个老流氓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所以他口述着指示,非常清楚而且流畅。可是,到最后,当马里逊发现这封信是发给阿尔及利亚领事馆的,并且信中要求在半年之内将赎金送到时,他不禁着急起来。他要求说,最好是从最近的有电信通向英国口岸的地方,直接发一封电报给他的律师,把自己的现状及要钱的事告诉他,就省时省事得多了。但阿拉伯酋长却是十分谨慎小心的,他极粗暴地否定了马里逊的要求,认为只有他自己的做法才是万无一失的。他不怕等,不着急,为了稳妥地得到钱,他可以等上一年。他认为马里逊提出的做法中有许多未知数,是他掌握不了的。所以尽管他信上不得不要求半年内把钱送到,他还是宁愿如此,实际上,只要有钱,时间的长短他才不在乎呢!于是他转身对一个站在他身边的阿拉伯人吩咐了几句话,内容是如何安顿这个英国俘虏。
马里逊虽然不懂阿拉伯语,但从酋长的手势中,他看出酋长对他下属谈的是有关自己的事。接着,这个阿拉伯人就招呼马里逊跟他到帐篷外面去。马里逊想再跟酋长说点什么,酋长却显出不耐烦的样子,摆手叫马里逊跟他的部下走开。马里逊只好站起来,跟那个阿拉伯人走到羊皮帐篷边上一间小土屋去,这里面黑暗窒闷。那个阿拉伯人转身叫来两个黑人,指示他们把马里逊的手腕和脚踝绑牢。这时,不管马里逊怎样地抗议和争辩都没有用了,因为这两个人根本听不懂马里逊说的是什么。这两个人把马里逊绑好之后,就离开了小屋。马里逊被孤独地丢在这间小屋里,他躺了很久,心乱如麻。此时,他开始考虑到他的未来了,谁知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他想,他的亲友收到那封要求支付赎金的信以前,他要等待很长时间,现在,他期望着他们办事越快越好,甚至希望他们立刻就能支付那笔赎金,至于数目多少都无所谓,只要他能立刻离开这座小狗洞,就别无所求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可与他原来的计划大相径庭了,他原想利用阿拉伯酋长看不懂电报这一点,告诉他的律师根本不要付什么赎金,而且通知西非政权,立刻派一支救援部队来,解救他这个无辜的俘虏。
马里逊被小屋里的臭气熏得直打喷嚏,他身体下面垫着的肮脏杂草,散发着人体的汗臭味以及牲畜的粪便味。而比这些更糟的是,当他开始恢复知觉时,他感到一种瘙痒在全身蔓延,特别是手、脖子以及头皮。这简直是一种比拷打还难受的刑罚,因为他双手被绑在背后,自己毫无办法减轻痛苦。
他拼命抽、拉、蹬、踢,想挣脱捆绑的绳子,直到他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经过这一番挣扎,他到底取得了一点成绩,终于弄松了手腕上的绳扣,居然把一只手抽了出来。
夜幕降临了,他们既没给他送水,也没给他送食物,他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会不会就这样让他忍饥挨饿地度过这一年半载。过了一阵,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叮咬,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烦人了,其实并不是虫子的数量减少了,大概是由于他有点适应了。马里逊由于这样的艰苦处境,倒坚定了逃跑的决心。所以,他仍不断地努力挣脱捆绑他的绳索。天完全黑了以后,老鼠又逞起凶来,如果说刚才虫子的叮咬只是让人烦躁的话,现在老鼠的活动更令马里逊觉得可怕。它们在马里逊身上跳来跳去,叽叽乱叫,互相打斗,最后有一个竟大胆地咬起马里逊的耳朵来了。马里逊被咬急了,大叫一声,用力一挣,居然坐了起来,那只老鼠也被吓跑了。马里逊趁此机会,腿上一用力,又跪了起来,最后,他竟以超常的毅力站了起来。尽管他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却已累出了一身大汗。
“上帝!”他咕噜着说,“我到底干了什么事,竟该受到……”他不由得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在这个让人诅咒的部落里,另一个帐篷中的梅林恐怕也在受着和自己一样的罪!一想到她,他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可埋怨的了。就在这时,他听到离小土屋不远的羊皮帐篷里传出一阵愤怒的争吵声,其中有一个妇女的声音。虽然双方都用的阿拉伯语,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听得出,那就是梅林的声音。
他在转着念头,试图想点什么办法,以期引起她的注意,让她知道,他就在附近。万一她能帮他松绑,如果她愿意,他们就可以一起逃跑了。这个想法开始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现在他无法确知的是,梅林在这个部落里,到底处于一种什么地位?如果她真是酋长的女儿,那她还逃跑干什么?所以他一定先得弄清楚,她与酋长究竟是什么关系。
忽然有一件事在马里逊的记忆里浮现了出来:过去在宛那的别墅里,马里逊常听梅林伴着钢琴唱“上帝保佑我王”,马里逊想,我现在何不用这个歌跟她打招呼呢?于是他提高了嗓音,唱起了这首歌。很快,他就听到了梅林从另一个帐篷里发出的回应:“永别了!马里逊!”她高声喊着说,“如果上帝是仁慈的话,让我今晚就死,要是我明天还活着,那将比死还难受!”
接着,就听到一个男人发怒的斥责声,接着,又是剧烈的抽打声。马里逊听着,脸都吓白了,他发疯地努力挣脱绳索,绳扣终于松了下来,不多一会儿,他的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了。然后,他弯下腰,解开了脚踝上的绳子。于是他站起身来,照直走出了屋门,朝着梅林那边走去。当他刚走入外面的黑暗中时,两个巨大的黑影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旦哥鲁克需要迅速行动的时候,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他肌肉发达的四肢更管用了。大象把他安全地送到阿拉伯酋长村寨那边的河岸上之后,哥鲁克就丢下大象,迅速地跳上了树,然后根据瑞典人告诉他的梅林所在的方向,一直飞奔而去。当他走到村寨的木栅栏前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排木栅栏现在看起来,比从前他把梅林从它的残酷禁锢中救出去时,又加固了很多,过去在栅栏边伸展着枝条的那棵大树已经没有了,想进栅栏当然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但是,常人所设的任何防护物,对哥鲁克来说都不会成为什么问题。他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绳子,把绳头拴成一个套,抛向栅栏的一根柱头上,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登上了木栅栏的顶。他登到高处一望,村寨里的一切尽收入他的眼底。看清楚附近确实没有人了,他飞身翻入木栅栏,轻轻一跳,就跳到了村子里的地上。接着,他对整个村子进行搜查,首先奔向阿拉伯人的帐篷,边听边闻,一个一个地挨着仔细寻找梅林的气息和踪迹。他轻捷无声地像一个黑影在移动,甚至连村寨里的那些狗也没发现他。烟草的气味告诉他,阿拉伯人正在他们的帐篷里抽烟,而且,不时听到他们的笑声。忽然,他听到了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上帝保佑我王”的歌声,他吃惊地停住了脚步,这是谁的声音呢? 一个男声? 他陡然想到被他留在树杈上的英国人,等他后来再回来时,那个小子已经不见了。隔了一小会儿,他又听到一个女子的回应声,对了!这是梅林的声音!哥鲁克这个丛林中无敌的杀手,立刻朝着梅林发出声音的方向,无声无息地蹿了过去。
这天晚饭以后,梅林朝着阿拉伯酋长帐篷中妇女住的地铺走去,过去她一直在这个地方住。这是帐篷的一角,是用两块波斯毛毯在帐篷的后部隔出的一小部分。在这里,她和玛布奴住在一起,因为阿拉伯酋长现在并没有妻室。
这时,酋长掀开了毛毯,在暗淡的光亮中向女铺这边看了看,然后向梅林说:“梅林!你过来一下!”
梅林爬起来,走到帐篷的前半部,帐中一灯如豆,微弱的灯光仅够照亮灯周围的一小部分,摇曳的巨大的人影被投射在帐篷上,让人产生一种恐怖感。只见酋长的异母兄弟阿里·本·卡定坐在毯子上抽烟,酋长站在那里。酋长和卡定是同父所生,卡定的母亲却是西海岸的黑奴,所以卡定虽是酋长的亲弟弟,但在部落里地位很低,没人尊敬他,年岁比老酋长小不了多少,但还没有结过婚。他长得十分丑陋,面颊和鼻子因为生疮,已经烂掉了。卡定看见梅林进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酋长向卡定走近一步,对梅林说:“我年纪已经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人世,所以我决定把你嫁给我的兄弟卡定。”
酋长的话音刚落,梅林还没反应过来,卡定马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梅林跟前。梅林刚想转身逃往帐外,早被卡定一把抓住。
“走!”卡定命令着,硬拉着梅林,出了酋长的帐篷,到他自己的帐篷中去了。
酋长等他们走了,高声大笑着说:“再隔几个月,把她送回老家,让他们知道,我哈吐尔的外甥,不是可以随便杀的!”
在卡定的帐篷里,梅林见实在逃不掉了,就再三恳求,但卡定根本不理。起初,卡定还用温存的话劝诱,后来见她执意不肯听从,就生起气来,现出了真面目,想动手搂住梅林。就在梅林第二次挣脱的时候,传来了马里逊的歌声。她回答了马里逊之后,卡定扑上来把她抓住了。这次卡定把她拖到后面的帐篷中,那里有三个女黑奴,她们见了,并不感到什么奇怪,因为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马里逊从土屋中走出来,见有黑人拦住他的去路,一股无名怒火冲向了头顶。这位英国贵族顿时像一头野兽被激怒了,怒骂了一声,直冲上去,把两个人都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已被他打昏了。另一个黑人要抽出佩刀来,马里逊双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不许他出声。那黑人边挣扎着边拔出了佩刀,向马里逊身上刺去,马里逊因为身上旧伤加新伤,体力不足,无法把那黑人掐死,就用左手掐住黑人的脖子,腾出右手来,在地上乱摸,终于摸到了一块石头,猛力向黑人头上砸去,打得那黑人脑浆迸裂,一声没吭就断了气。马里逊站起身来,直向梅林发出声音来的帐篷跑去了。
但另外一个人比马里逊先到了,这就是半裸着身体围着豹皮的哥鲁克。他到的时候,恰巧看到卡定拖着梅林到后面的帐篷去。哥鲁克在帐篷上用刀划了一个洞,就从洞里爬了进去。里面的人见了大吃一惊,梅林见了他,立刻认出这正是自己梦寐思念的人,心里又是快乐又是骄傲,马上叫出一声:“哥鲁克!”
“梅林!”他也只喊了一声作为回应,来不及和她说话,急忙赶上去,直奔卡定。三个女黑奴从席上爬起来大声吼叫着,梅林刚想要去拦阻她们,话还没出口,她们就从哥鲁克进来的洞中爬出去了。这三个黑女人一边哭喊着,一边奔向村中,大声呼救去了。哥鲁克一手掐住卡定的脖子,另一手拿刀,朝卡定心窝刺去。卡定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死了。哥鲁克站起来,走到梅林身边,细看她的模样,出落得比当年更好看了,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忽然,从外面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来,梅林一看,喊了一声:“马里逊!”
哥鲁克回头一看,进来的人正是马里逊,以往的很多创痛又重新泛上他的心头。
村中的黑武士听见三个女黑奴的呼喊,一齐向卡定的帐篷跑来。帐篷里的三个人,再不能在这里停留了,彼此之间也来不及说什么了,他们必须对付面前陡然出现的情况。
哥鲁克对马里逊说:“你快保护梅林逃走,从帐篷后面走,快!让我来对付这些人。给你!这是我的绳子,越过栅栏时,你可能用得着。你赶快保护着梅林逃出险境,千万小心!我在这里给你们断后,免得他们追你们!快走!”
梅林高叫了一声:“那你怎么办呢?哥鲁克!”
“你们快走,别管我!我要留在这里,还有话要问酋长呢!”
马里逊带着梅林走了。一大群黑人已蜂拥入帐,哥鲁克奋力迎战,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这么多的敌人血战,他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只希望马里逊带着梅林能平安逃出险境。他东杀西拼,左冲右突,进来的黑人越来越多,整座帐篷也被他们从外面包围了。这样对打了一段时间之后,哥鲁克终因寡不敌众,被生擒了。黑人们把他绑起来,推到酋长的帐篷里去。酋长瞪了他好一阵,已经认出哥鲁克就是头一次救走梅林的人。今天是他第二次来抢劫梅林,这使酋长怒不可遏,至于卡定被杀,他倒并不介意,他们弟兄之间平日就不和睦。但眼前这半裸白武士,以前曾打过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使他在众多部下面前丢了丑,这一拳之仇不报,他的恶气是难消的,但一时他还想不出一个最恶毒、最解恨的报仇办法。
酋长坐在那里,怒视着哥鲁克,心里盘算着怎样狠狠地收拾他。丛林里忽然传来了大象的叫声,哥鲁克听觉敏锐,他一下就听到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别人不易发现的微笑。他回过头去,也发出了一声奇怪的低叫,酋长和身边的黑人都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黑人嫌他叫的声音难听,就用矛尖在他嘴唇上刺了一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在和大象呼应。林中的大象听到哥鲁克的叫声,就来到了村外栅栏边,用长鼻嗅着。它用头顶来推木栅栏,但栅栏的木桩太坚固了,一时还推不倒。
坐在帐篷中的酋长和他身边的黑武士们,对大象的行动一点儿也没有察觉,酋长似乎已经想好了主意,站了起来,指着哥鲁克,对黑武士下了命令:“烧死他吧!外边有现成的木桩。”
黑武士们听到酋长一声令下,不敢怠慢,一齐动手,把哥鲁克推到村寨当中的空场上。那里立着一根又高又坚固的木桩,这木桩原不是为烧人而立的,是用来吊打奴隶的。凡是倔强不听话的奴隶,都吊在这木桩上,往往要活活打死才肯罢手。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哥鲁克绑在了木桩上,又去搬了许多干柴枯草来,堆在哥鲁克四周。酋长站在那里,盯着哥鲁克,希望看到哥鲁克因恐怖而求饶的样子。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哥鲁克竟神态自若,好像这些人不是要烧死他,而是在和他开玩笑。一直到黑武士们点燃了火,哥鲁克才低啸了一声,大象的回应声从外面传来,里面的人们正闹哄哄的,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危险已经到了他们身边,谁也没有听到大象拆栅栏的声音。
大象用力推着木栅,由于一根根木桩栽得太密了,总也没能推倒,它听到了哥鲁克的第二次叫声,同时也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它似乎已经觉察到有人要加害它的好友了,木栅的阻挡,使它恼怒了,于是它伸直长鼻,后退了几步,低着头,照直向木栅撞过来。木栅虽然结实,到底被大象冲倒了一个缺口。这个声音,哥鲁克是清楚地听到了的。这时柴草已被点燃,发出了很大的噼啪声,多数阿拉伯人没注意到木栅处发出来的声音。熊熊的火焰渐渐向哥鲁克烧去了! 这时有一个黑人听到背后有奇怪的声音,回头一看,见一头大象直向他们冲来,大叫一声,吓得没命地跑开了。大象愤怒着冲入人群,一路上卷着阿拉伯人和黑人,左右乱甩,一直冲到火场中央的木桩前,去救哥鲁克。酋长倒还能保持几分镇静,马上命令部下赶快到帐篷中去拿火枪。还没等拿枪的黑人回来,大象已经把哥鲁克连同木桩一起拔起。象本来也是怕火的,可是为救哥鲁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舍命向前冲去。大象这种忠诚舍己的性格,倒真是人所不及的。
大象把哥鲁克连人带桩卷了起来,高高放在头上,返身从原路往外走。这时酋长已经拿到火枪,站在人群让出来的一条大道中间,瞄准大象开枪。子弹没有一颗是命中的,倒像是为他们送行。大象横冲直撞地过去,踏死了许多黑人和阿拉伯人,就像人们踏死昆虫一样。
大象驮着哥鲁克,小心翼翼地向丛林黑暗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