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仰起脖子,火辣辣的液体穿过喉咙,如同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胃,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能感受到血液也如同沸腾了一样,在体内更加畅快地流动起来。
莫雨蝶的脸已经微微泛红了,她摇晃着空空的酒杯说:“痛苦和欢快交织在一起,这也许就是每个人在酒中追寻的东西。”
“痛苦和欢快?”秦明苦笑着望了她一眼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却不知道欢快是什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就是喝酒时的欢快。”莫雨蝶也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来,再干一杯。”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秦明重复了这句话后,大笑一声说,“好,就干了这一杯,一醉解千愁。”
喝了这一杯酒后,莫雨蝶的脸更加红了,眼神也迷离起来。她准备给自己倒第三杯酒的时候,秦明突然握住了她的酒瓶子说:“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喝醉了。”
“我可以理解这是你对我的关心吗?”莫雨蝶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秦明默然了,他确实感激她今天出来陪他喝酒,特别是听她说要和他喝一样的酒,更要陪他一醉的时候,一股感动的暖流涌上他的心田。然而,总有一种疑虑阻止他过分地靠近她。
“你知道作为一名鉴宝栏目的主播,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吗?”莫雨蝶见他没有接她的话,突然改变了话题。
秦明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莫雨蝶淡淡一笑道:“我曾经以为每一期节目,寻找到一件古董珍品上节目是最难的。”
“我这个寻宝人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难题。”秦明认真地望着她承诺道。
莫雨蝶却摇了摇头,她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视着秦明说:“我现在才明白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并且让自己喜欢的人理解自己,那才是难上加难。”
秦明望着她说不出话来,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在工作或生活的接触中,他确实经常感觉到莫雨蝶对他的关心。然而,很多时候,他都把她的这种关心当作她善于交际,因此,她越是表现出对他的关心,他反而越谨慎,越觉得有必要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隐隐觉得那会是一种危险。
此刻,如此直接的表达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莫雨蝶望着他笑了笑,仰头喝下了第三杯白兰地。
“雨蝶,你——”秦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手里只剩下了一个空酒杯。
喝完之后,她的手指突然松开,酒杯从手掌滑落,整个人歪倒在座位上。秦明赶紧扶住她,她鲜红娇嫩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身子却顺势躺到了他的怀抱里。
秦明凝望着怀中的莫雨蝶,只见她脸色潮红,娇喘连连。他不禁怦然心动,也许他曾经所有的疑虑和戒备都是一种错误,爱情来临的时候就应该紧紧地抓住,而不是如同鉴定文物一样,来来回回用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爱情。
灯光闪烁,暧昧的音乐四处流淌。秦明的眼神有些迷离了,当他觉得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心头忽然感到一阵战栗,这不是自己应该有的状态。他端起了一杯酒,今天是来喝酒而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莫雨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夺下他的酒杯说:“你今天晚上喝得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喝了,咱们走吧。”
两人离开酒吧后,秦明就把莫雨蝶送上了出租车,然后独自一人步行回到了住处。
随着寻找柴窑节目的播出和《早报》那篇文章的刊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关注此事,网络上也掀起了铺天盖地的讨论。
播出节目后引发的讨论形成了社会热点话题,这是寻找柴窑节目拍摄前预定的目标,只要形成讨论话题就能够提高鉴宝栏目的收视率。然而,秦明却觉得这个讨论话题已经严重偏离了他的预期,他必须想办法中止这样的讨论,或者让讨论回归到他的预期。
秦明准备和郭台长好好谈一谈,他首先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莫雨蝶。她认为利用寻找柴窑制造话题是会议上作出的决定,因此建议秦明在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
秦明表示同意,可是以他的身份,如果没有郭台长特别点名,他没有资格参加会议。
莫雨蝶却朝他神秘地笑了笑说:“明天就是星期五了,电视台会召开一个工作例会,你等着我通知就行了。”
秦明没有继续追问,只要她答应过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失败的情况。
星期五的下午,秦明果然接到了莫雨蝶的电话,让他赶紧前来参加会议。秦明推开了小会议室的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秦明朝这些目光点点头,快步走到莫雨蝶身旁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郭台长望着秦明,清了清嗓子说:“刚才听雨蝶汇报了一个星期的工作情况,她提到你准备离开鉴宝栏目,大家都觉得你工作很出色,离开鉴宝栏目很可惜,能不能告诉大家什么原因使你想要离开鉴宝栏目?”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道:“台长是爱才之人,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不要辜负了郭台长的一片良苦用心。”
秦明听得一头雾水,他疑惑地望了莫雨蝶一眼,只见她立即朝他眨了眨眼睛,其余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立即明白过来了,显然是她故意在会议上汇报他将要离开鉴宝栏目,郭台长才让他来参加这个会议。
“我觉得有愧于鉴宝栏目,所以想要离开。”秦明望着郭台长,一脸诚恳地说道。
“哦?到底怎么回事?”郭台长好奇地望着他说,“你把具体原因说清楚嘛。”
秦明环视了整个会议室,发现所有人都望着他,显然都已经被他勾起了兴趣。他有条不紊地陈述着理由:“寻找柴窑这个节目拍摄有两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带领观众探究柴窑的真相,第二个目标就是形成社会热点话题,从而提高鉴宝栏目的收视率,可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第二个目标却没有实现。”
“媒体已经铺天盖地报道,你却说没有实现第二个目标?你是真谦虚还是借机在台长面前邀功啊?”吴主任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这分明是一次成功的炒作,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秦明继续说道:“我希望媒体是着眼于柴窑本身真伪的讨论,可是现在媒体却把讨论焦点放在钱教授人品的身上,这和我的初衷完全是南辕北辙。”
吴主任说:“媒体讨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电视台的鉴宝栏目火了,收视率高了,有人愿意投入广告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鉴宝栏目收视率高了,完全可以不顾及对钱教授名誉的损害了吗?”秦明瞪了他一眼后,他继续高声质问道。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郭台长皱了皱眉说:“如今热点已经形成,电视台也无法掌控他们讨论什么。”
“寻找柴窑节目播出之后,第二天的《早报》就刊登了一篇文章,那一篇文章显然具有风向标的作用。”说到此处,秦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篇文章的刊出一定是电视台特别安排的吧?”
“那你的意思是?”郭台长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相信郭台长如果愿意把媒体讨论的焦点引导到柴窑的真假上来不是一件难事。”秦明用真诚的目光望着郭台长说。
“各位都可以畅所欲言,谈一谈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郭台长没有回应秦明,他把问题抛给了其他人。
吴主任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我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个问题,正是由于钱教授在文物收藏界名气大,所以媒体才热衷讨论他,更何况钱教授已经不在人世,围绕着他的讨论也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郭台长点头听完吴主任的话后,他问:“大家还有其他想法吗?”
原来没有发言的旁观者此刻也纷纷说道:“我们同意吴主任的看法。”
秦明站了起来,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任何理由对他们来说都是白费口舌而已,电视台只希望不断炒作话题来提高收视率,至于钱教授的名誉是否受到损害,根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在意他,只有莫雨蝶站起来关切地问:“你想要去哪里?”
“现在确实是我离开鉴宝栏目的时刻了。”秦明望着她说。
除了莫雨蝶企图拉住他,没有人挽留他。秦明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等一等,我和你一起走。”一直未说话的程卫东突然站起来,他望着所有人说,“钱教授是我一直以来敬仰的兄长,电视台为了提高收视率而引导媒体来抹黑他的名誉,这种做法也让我感到非常的遗憾。”
郭台长的脸色黑了下来,会议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程教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郭台长突然呵呵一笑道,他语重心长地望着大家说道,“鉴宝栏目致力于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艺术,我们也是在不断摸索中前进,如果发现前进中产生偏差就应该及时纠正,这样才能使我们电视台更加有影响力。”
秦明停住了脚步,郭台长望着他笑着说:“鉴宝栏目想要办得更加红火,绝对少不了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你可不能撂挑子不干,否则雨蝶可要不高兴喽。”
许多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融洽起来。莫雨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她走过去把秦明重新拉回了座位。
会议继续进行,郭台长让大家讨论如何改变对钱教授名誉不利的言论,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