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力求实现半免费式建筑修护的理想的过程中,协会碰到了一个难题:父母外出工作后,那些学龄前儿童必须整天单独留在家里。这些小孩子不能理解让他们的家长爱护房屋的教育动机,他们变成了无知的公物破坏者。
因此,我们开始了另一项改革,就是“儿童之家”的建立。这是用省下来的维修费用建立的,但它带来了良好的道德收益。
在专属于那些学龄前孩子的“儿童之家”中,上班的母亲可以把自己的小孩子安全地留在这里,以便安心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但是,这个好处就像爱护房屋一样,不交“关心税”和“爱心税”是不能享受的。墙壁上张贴的规则是这样宣布的:“将孩子送到‘儿童之家’的母亲有义务让孩子梳洗干净、衣着整洁,并听从指导老师的安排。”
他们由此承担了两项义务,即关注自己孩子的身心发展。如果孩子在谈话中流露出家人的态度削弱了学校的教育效果,他将被送还父母,以便教会家长如何珍惜这样的好机会。那些由于生活艰难而自暴自弃,沉湎于打斗、暴虐行为的成人,会感受到这些小生命的重量,他们是那么需要照顾。
他们会感到,面对这些小生命,家里最亲爱的宝贝,自己再次陷入了两眼一抹黑的无知中。换句话说,父母必须学会配得上家门口有一个幼儿学校所带来的巨大便利。
母亲必须至少一周与主管谈一次话,报告孩子的情况,接受主管提出的任何有益的建议。实践证明,这些保健和教育方面的建议无疑是富有启发性的,因为每个“儿童之家”除了有一名指导老师之外,还各配备了一位医师。
指导老师总是承担母亲的职责。作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人,她的生活就是居民的长期榜样。因为她必须住在该社区,就是这些学生家人的邻居。这一点极其重要。在几乎尚未开化的人群中,没有人敢夜间不带武器出门的地区,有了一位不仅来教书,而且跟他们共同生活的人,一位有文化的淑女、一位专业的教育者,用她的精力和生命来帮助周围人!一位真正的“传教士”,人们的道德模范,如果拥有足够的机智和热情,她可以在社会工作中获得闻所未闻的丰收。
这的确是个新事物。在此之前,确实曾有过慷慨的人士住进穷人中,教化他们;但是,这样的工作不切实际,除非穷人的房间很干净,否则生活条件好的人无法长期住下去。
“儿童之家”的组织方式也是全新的。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收留儿童的地方,不只是个托儿所,而是一所真正的实施教育的学校,其教育方法也源自合理的科学教育学原理。我们关注并促进儿童的身体成长。教学无疑是客观的,而且工具也丰富多样。这里无法详述所有细节,但有一点必须提及,那就是学校已经配有浴室,孩子们可以洗热水澡。只要场地允许,协会都会提供一块土地供儿童种植。
“儿童之家”这个机构所取得的教学进步是很重要的。谙熟学校症结的人懂得今天主要关注的是一个伟大的原则,一个理想的、几乎超越现实的原则——家庭与学校通力合作,达成教育目标。但家庭总是远离学校,几乎一直被认为是叛离理想的。学校永远不能把基础建立在幻象之上。家庭不仅阻隔教育进步,而且常常妨碍社会的进步。在这里,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实现长久谈论的教育理想的可能性。我们把学校建到住宅楼内部了,但这还不是全部。我们把它作为集体财产建在房屋内,将完成这个崇高使命的教师的全部生活呈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
家长们知道“儿童之家”是他们的财产,是用他们所支付的租金的一部分来维持的。母亲可以在一天中的任何时候进去查看、欣赏,或是调节一下生活。它在方方面面都是一种持续的刺激,显然是庇佑和帮助他们的孩子的源泉。我们可以说,母亲欣赏“儿童之家”和指导老师。那些好妈妈表现出了多少对孩子的精心和体贴的关注啊!她们常常在教室的窗台上留下糖果或鲜花,那种默默的举动,恭敬地,几乎是虔诚地赠予。在三年这样的见习期之后,母亲把孩子送进普通学校,孩子们已经充分地做好了接受教育的准备,家长们将会获得一种即便上层社会中也少有的见解:那就是,他们必须通过自己的行为和品德配得上拥有一个有教养的孩子这种理念。
“儿童之家”作为科学教育机构,还取得了另一项进步。科学教育学,迄今为止,是以对受教育的学生的人类学研究为基础的,已经涉及几个确定的教育改革问题。因为人不仅是生物意义上的个体,而且是社会的产物。
在教育过程中,个体所处的社会环境就是家庭。如果不能同时成功地影响下一代的成长环境,那么科学教育学寻找优育下一代的方法只不过是枉然。
因此,我相信,将房屋向新的真理之光敞开,向文明进步敞开——一切能直接修正的问题我们都已解决——将有可能在下一代的成长环境中实际应用科学教育学的基本原理。
“儿童之家”还标志着另一项胜利:它是迈向住所社会化的第一步。居民发现能把孩子留在自己的屋顶下的便利,这样不仅安全,而且有着种种优势。
到目前为止,社会上只有一种阶层具有这个优势——富裕家庭的妇女可以把孩子留给保姆或家庭教师,自己去从事工作和进行娱乐消遣。今天,居住在改造的房屋里的妇女,也可以像贵妇人一样说:“我把孩子留给保育员和管家了。”不仅如此,她们甚至可以像公主一样补充说:“还有家庭医生给他们做检查,指导他们健康成长。”这些妇女,就像英美社会中最富有阶层的母亲一样,拥有“成长记录表”,那是由指导老师和医生写给母亲的,给她们提供孩子成长和健康状况的最实用的知识。
我们都熟知社会化改造为公共环境带来的普遍优越性。例如共享的铁路运输、路灯、电话,这些都是巨大的便利。工业进步带来的日常用品的极大丰富,使得所有人都有可能拥有洁净的衣服、地毯、窗帘、佳肴、餐具等等。民众公共福利的提高,有助于消弭社会等级。
“儿童之家”给我们树立了个人社会化的先例,即从事护理或管理职业的人的社会化。其重要意义在于,它符合时代的需求。我们不能再说离开孩子的便利夺走了母亲天然的首要社会责任,即照顾和教育幼儿。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当今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要求全日制工作的妇女自己去挣工资,强制将她带离最宝贵的职责!任何情况下,母亲不得不离开孩子时,都常常会感到抛弃孩子一般的心痛。这类机构的受益者不限于工人阶级,也将惠及广大的中产阶级,许多脑力劳动者。中小学教师、大学教授,通常必须在课后进行个别辅导,常常将自己的孩子留给做杂事的女佣,她们大多粗鲁而无知。“儿童之家”的公告一出,的确引来了许多中产阶级雪片般的来信,要求将这项有益的改革扩展到他们的居住区。
因此,我们在住宅楼中将母亲的功能社会化了。这项实用的方案解决了一个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有人问,如果没有女主人,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通过改造,家会帮女主人承担起职责。
我相信未来社会还会出现其他的社会化形式,例如医务室。对家人来说,女性是天生的护士。但是谁不知道女性被迫离开家里的病人去工作的情形有多常见呢?竞争很激烈,她若旷工,便会危及赖以谋生的工作职位。能够把病人留在“公寓诊所”中,任何时候只要她抽得出空便可以随时去探望,还可以夜间陪护病人,这真是令职场女性获益匪浅。有了隔离和消毒,家庭卫生将得到多么大的改善!谁不知道穷人家有小孩患上传染病,应当被隔离时的难处呢?他们通常在城里也没有亲戚朋友家,不能把孩子送去暂住。
一个类似的食物制备项目将会大有帮助。事实上,美国已经成功地进行了这样的尝试。早上预订好晚餐,餐用升降机会将它送到房间里。这一改革将会给那些中产阶级的家庭带来巨大的福利,他们往常不得不将饮食的健康和乐趣交付给无知的佣人,以至于糟蹋了食材。
因此,女人由于社会和经济条件必须得工作赚钱的事实,并不意味着家人的疏离和家庭的涣散。只是意味着住宅的改造必须补偿家庭中妇女外出工作以后所缺失的女主人角色,管理将会变成家政服务。
这带给了女性新的自由。她将被人爱,不是爱她提供的舒适与安宁,而是爱她这个人。人类之爱的终极目标并不是寻求个人的满足,而是自由的提升与种族的生生不息。
弗雷德里克·尼采(Frederick Nietzsche)将理想的爱在查拉图斯特拉(Zara thustra)这位女性身上具体化了,她真切地希望儿子胜过自己。“你为什么爱我?”她问那个男人。“可能是因为独自生活很危险。”“那样的话离我远点。我想要的是一个战胜了自己、有着强大灵魂的男子。我希望他拥有一副干净而精力充沛的身躯。我想要找的男子渴望与我融为一体,身心合一,孕育我们的儿子!一个比当今任何人都更好、更完美、更强壮的儿子。”
在婚姻中,男人应当通过对美德的追求来让后代更加优秀。家庭则应当成为子孙后代及时开始他们迈向永恒的胜利征程时的教育基地和疗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