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向导对周围的路很熟悉,于是选择了一条捷径。可以少走20多英里路。福克先生和弗朗西斯旅长坐在鞍椅里,只有两个脑袋露在外面。由于大象的速度非常快,一路上两人被颠簸得厉害,弗朗西斯旅长不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而福克先生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路路通坐在象背上,当然被颠簸得更厉害。但是他牢牢地记住了主人的话,尽量避免把舌头收在上下两排牙齿中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舌头咬下一截来。这个小伙子一会儿被抛到大象脖子上,一会儿又被抛到大象屁股上,像在空中演杂技,又像马戏团的小丑在玩翘板。但是他一路上还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时不时地从袋子里面拿糖出来,逗大象奇乌尼。聪明的大象却一刻不停,飞奔向前。
多亏了大象奇乌尼,第二天下午4点,福克先生他们距离阿拉哈巴德火车站只剩下不到12英里的路程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大象奇乌尼显得有些不安,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弗朗西斯旅长从鞍椅里探出头来问道。
“不知道,长官。”向导回答,同时竖起耳朵努力辨别从树林中传来的一阵混乱嘈杂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这种嘈杂声就听得清晰了。那声音虽然很远,但明显听出有歌声,还有锣鼓声。
路路通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福克先生耐心静坐,一语不发。
向导跳下象来,把象拴在树干上,钻入那茂密的灌木丛里。几分钟后,他跑回来说:
“婆罗门僧侣的游行队伍向咱们这儿来了。我们最好别让他们看见。”
向导解开了大象,把它拉到一片矮树林里,让大家千万不要出声。
声音和锣鼓声越来越近。很快,在离福克先生们50米的地方,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头戴尖高帽,身穿花袈裟的僧侣,后面跟着很多男人、妇女和孩子。他们都在唱歌,唱的好像是一种挽歌。歌声和锣鼓的敲击声交替不断,很有规律。人群后面,有一辆大轱辘车子,车辐和车辋都雕刻成一条条并列交叉的毒蛇,车上有一尊面目狰狞的女神像。雕像有四条胳臂,身上涂成暗红色,脖子上戴的是骷髅头穿成的项圈,腰上系的是断手接成的腰带。
弗朗西斯旅长认出了这雕像。“这是卡丽女神,她是爱情和死亡之神。”
“说她是死神,我还同意,说她是爱神,我决不同意!”路路通说,“她简直是个丑八怪!”
向导向路路通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
女神像周围,有一群人,他们跳来跳去,还做出很多怪异的动作。在他们后面,几个穿着很华丽的婆罗门僧侣,拖着一个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女人走来。
这女人年纪很轻,皮肤白得像欧洲人。她全身戴满了首饰:头上有头饰,脖子上有项链,手指上有戒指,耳朵上有耳环,就连脚踝上都戴着饰环。她体态优美,身上穿着绣金的无袖紧身衣服,一条长裙,披着一块薄纱。
这个女人后面,跟着好多卫兵,个个杀气腾腾的。他们腰上别着军刀,挎着手枪,还有人抬着一顶双人轿,可以看见轿上躺着一具尸体。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身上穿着华丽的服装:头巾上镶着珍珠,袍子上绣着金线,腰带上镶满了宝石,还佩戴着王爷们才会佩戴的装饰华美的武器。
接着是乐队和一支狂热的信徒组成的大军。他们的喊声,有时甚至盖过了乐器声。
弗朗西斯旅长看着眼前盛大的仪式,脸上露出了很不自在的神色。他转身问向导:“这是寡妇殉葬?”
向导点了点头,并示意他别作声。长长的队伍从树下走过,不一会就在丛林的深处消失了。歌声慢慢地也听不见了。只是传来几声叫喊声。喧嚣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寡妇殉葬是怎么回事?”福克先生问。
“殉葬就是用活人作祭品,去祭奠死人。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女人,明天天一亮就要被烧死。”旅长回答说。
“这些坏蛋!”路路通大叫出声,愤怒极了。
“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福克问。
“那是一位王爷,他是那女人的丈夫。”向导回答。
“什么,”福克先生并不激动,接着说,“这种野蛮的风俗印度现在还存在吗?”
“现在印度大部分地区已经不搞殉葬了,”弗朗西斯旅长回答说,“可是,在封闭落后的地方,这种风气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居然要被活活烧死!”路路通嘟囔着说。
“是呀!”旅长又说,“可是,如果她不殉葬的话,她的亲人会怎么对待她,你是无法想象的,那情况十分悲惨。他们会剪光她的头发,不给她饭吃,还把她赶出去,她会被看成一个卑鄙下流的人,最后像一条癞皮狗一样死在哪个角落里。很少有人甘心地去殉葬,多半是因为害怕活着受罪。”
旅长讲这段话的时候,向导连连摇头,等他讲完,向导便说道:“明日天一亮就要烧死的这个女人,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在我们这里,这件事家喻户晓。”
“可是,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点都没有反抗。”弗朗西斯旅长说。
“这是因为她已经被大麻和鸦片的烟给熏昏过去了!”
“她要被带到哪儿去呢?”
“庇拉吉庙,离这儿还有2英里。明天天一亮,她就会被烧死。”
向导说完,就从树林深处把大象牵了出来,他自己也爬上了象脖子。可是,就当他正要赶象上路的时候,福克先生拦住了他,并转身向弗朗西斯旅长说:“我们能不能把那个女人救下来?”
“您说什么?去救那个女人?”旅长惊讶地说。
“我还有12个小时富裕的时间,可以把这些时间用在这件事情上。”
弗朗西斯旅长想了想,同意了。路路通也赞同这么做,他开始觉得他主人外表虽然是冷冰冰的,但确实是个热心、善良的好人。他开始喜欢起福克先生来了。
那么,向导呢?他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呢?他会不会站在本地人那一边呢?如果他不肯帮忙,至少也不能去告发他们啊!
弗朗西斯旅长很坦率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军官先生,”向导回答说,“我是帕西人,那受难的女人也是帕西人,有事您只管吩咐我就好了。但是,您得明白,我们不光是有性命危险,如果被抓住,我们就会受到可怕的酷刑。这点您得清楚!”
“清楚!”福克先生回答说,“我想我们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动手。是吗?”
“是的,先生。”向导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