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躁动的呼嚎声中,几乎听不到狗吠。
那凶戾残暴的棕红色大犬,即使连挨她数刀,同她一样浑身浴血,仍然瞪着金红色的瞳仁,呲烈着白森森的尖齿,发出低沉的呼嗤声,绕着她踱几步,又疯狂地扑咬上前。
开始她还能应付,可随着周围女孩们的尖叫声愈来愈弱,相继被咬死后,她的压力徒然大增,同时面临三只雌性土佐的攻击。
好几次差点握不住刀,衣袖被撕掉,手臂被划出深深的血痕,几乎就要抬不起,她咬牙抢回布条将手和刀牢牢缠住。
“唔……”
土佐的耐性竟然比她接触过的任何一种犬类都要强韧许多,而这刚放出来似乎比之前那个胜利者还要凶残,它根本不发出任何叫声,安静得不可思议,攻击时毫无征兆,防不甚防,简直就是头无声的杀人机器。
鲜血弥漫过眉眼,鼻息口腔中全是浓烈的腥臭味儿,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还是动物的,眼睛渐渐有些看不清,不知道是失血过度还是其他。
整个人好像浸在一汪浓浓的血水肉脏里,其他感官都麻木了。感觉不到痛,机械地挥动着手臂,划,插,搅,呼吸重得像要把整颗心都吐出来,一张口,却是满嘴的血沫,有自己的,也有动物的。
这比起七日前在校场上所受的折磨,更恐惧,更噬心,更没人性,她在心里冷笑,原来那个男人多少还保留了一些,难怪他总骂她“愚蠢”“小笨蛋”。
至少,当日他是亲自上阵,还没用畜牲来折磨侮辱她么?!
呸!
那个该死的魔鬼,今天这一切都是他铸成的,他才是这人间炼狱的罪魁祸首,刽子手,他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不,就算千刀万剐都便宜他了,要是能活着出去见到他,一定要吃他的肉吸他的血啃他的骨!
织田亚夫,你个王八蛋!
眼看着女人们死的死,被干的干,贵族们觉得兴奋已过,突然又放入进两个男人来,引发了新一轮的高潮。竟然有丧心病狂的人叫着,让雌性土佐跟男人们也搞一场,刹时引得全场大笑。
刚出来的向兰溪立即奔向轻悠,他一直关注着她,这小小的身躯竟然一直坚持着,甚至还救助他人,让他深为之撼,就算是出来送死,也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轻悠,小心——”
向兰溪直接扑向了要咬向轻悠脖子的土佐,轻悠同时挥刀刺向咬住她下衣摆的狗头,两人两狗撕斗起来,都没注意到一只土佐偷偷从侧方靠近。
“混帐东西,把狗全部给我关起来!”
铁栏外,织田亚夫一巴掌狠狠刮在侍卫脸上,朝十一郎怒吼一声,扶住于他来说相当低矮的铁网翻了进去,冲向轻悠,眼中只有那悄然靠近的雌性土佐,目光几欲滴血。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台上的人发现亲王殿下仿佛疯了似地教训下属,冲进斗场,呼喝斥骂,优雅仪态尽失,都诧异地停止了呼喝。
这时,明仁帝帝见织田亚夫回来,就想叫他迅速停止今天的斗犬,自己着实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只想快快离开,回去喝点酒,压压惊。哪料印象中一惯镇定自若、对什么人或事都不甚在意的小表弟,竟然大发雷霆,还失控似地朝斗场里冲。
这是为何?
明仁帝不禁站起身,看向斗场内,还是拿绣扇将那些糜烂的画面挡住,但前方众人都为突发情况站了起来,让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听着吼叫声心里又好奇得很,于是不管侍卫官警告,拨开人群走了下去。
靠近时,他才注意周人的议论,竟然是一个小女孩连着斩杀了数只土佐仍屹立不倒,更为好奇。当他拨开前面的人,看清栏后的情形时,心中也不免一震。
这孩子才多大啊,这么娇小瘦弱的身子,居然有那么坚强狂野的眼神?!
下一秒,他更是一惊,他那惊才绝艳的小表弟,整个帝国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光之子,竟然一脸惶恐地奔向那女孩。难道……
明仁帝还想凑近看得更清楚时,情况突变。
那只土佐比织田亚夫预想的更早发动攻击,他从未在此时憎恨东晁的传统和服,让他无法顺心地施展拳脚,竟然就差那么一大步!
“轩辕轻悠——”
急怒之下,他嘶声大吼,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还是太晚!
土佐一跃而起,张大嘴咬向女孩持刀的右手。
他的心霎时揪成一团,之前她为了这双失力的手流露出哀凄绝望的表情,在这一瞬清晰得令他无法接受,后悔末及。如果这一次被直接咬上,依土佐那恐惧得咬合力,这只手必然废了。她该多么难过,她会有多恨他!
就在这一刹,轻悠的身子突然朝前扑出,扑向了织田亚夫的方向,刚好错开了土佐的大嘴,犬牙只咬到一截丝袖,攥了轻悠的手一下,轻悠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甩开。
下一秒,轻悠撞进织田亚夫的怀里,他看到竟然是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粗汉子将女孩撞过来,那汉子完成这救人的举动后,眼神竟有些慌乱。
“啊,陛下!”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后方突然传来一片惊叫声。
他回过头,第二声惊叫接着响起,“刺客,那个亚国人是个刺客,竟然想趁机刺杀皇帝陛下!”
“保护陛下!”
“护驾,护驾!”
场外一片人头攒动,织田亚夫才看到明仁帝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铁栏前,而他手上拿着的绣扇上,正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小刀,刀上还缠着一戴染血的丝绸,而露在外的刀柄上霍然正是那个白十字红盾标志。
他十分诧异,这刀子怎么突然飞到明仁帝面前?!脑中似有灵光闪过,他转头看向地上的粗汉子,却未察觉怀中人的情况,突然腰侧被重击,失力脱手,人儿就跌了出去。
“轻悠?”
他立即伸出手,那浑身是血的人儿却急退几大步,散乱的鬓发下一双大眼全是刻骨的恨意,死死瞪着自己,那眼神,第一次让他升起极不祥的感觉。
不,他不允许她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这一切根本不是他要的。
可是当他要冲上前重新拥她入怀时,倏地一声,似有道冰冷的气流划过他耳畔,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炸开,那小小的身子在他眼中猛然一震,便如盛极的樱花,无力跌落。
“不——”
他失声大吼,抱住了坠落的小人儿,惊痛震怒,仿佛那一枪也击中了自己的心,似爆开的瓶,鲜血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