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空荡荡的客厅只有李婶一人单薄的身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擦拭着那些价值连城却毫无生气的装饰品。
“夫人回来了啊?”李婶冲幽灵一样的柯颜打招呼。
“恩,先生还没回来吧。”柯颜笑笑答应。
“先生说了,今晚要参加瑞士商会的剪彩酒会,要凌晨才能回来。让我不用等他做宵夜了。”李婶生硬的回答,听在柯颜的耳朵里却是极尽讽刺的——连一个雇工都对他的来去行踪如此了解。自己作为妻子,却永远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几时回来。
强颜欢笑,柯颜微微挑起唇角:“没关系,李婶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等着就好。”
李婶敲了敲驼着的腰背,踱回了拐角的客房中。身为一个常年居家的老佣,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柯颜抱着双膝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得换着电视里的频道。直到玄关里一声门响,她恨自己就像没有尊严的宠物一样冲过去。
“天越!你…你怎么喝那么多啊?”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柯颜敏感的体质难受不已。她奋力掺住男人坚实的臂膀,一手狼狈得去关门。
只见血红色的跑车沿着院子外门疾驰而过,尘嚣吹迷了柯颜的双眼。她来不及看清驾车送他回来的人是谁,但至少判断得出——那是一个女人。
将男人抚上沙发,柯颜伸手去解他的领带,却被他不轻不重得推开。
柯颜怔在一旁看着他,那泛红的面颊,青涩的胡茬,半阖的眼眸以及沁满汗水的额角。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近在咫尺却隔着两个不同次元的距离。
他的心,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你喝太多了,要不要我去准备点凉茶?”柯颜看着楚天越,难以割舍掉关切的嗓音还是那么细润柔软。
楚天越不回答,只是单手抽下领带,烦躁得拉开衬衫纽扣。用力太猛而拽断了两三枚,一阵噼里啪啦,圆圆精致的纽扣争先恐后得滚落到茶几沙发下。
柯颜怔怔得看着他。
“去啊!”这是楚天越进门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极度不耐烦得嘶吼,冲破这屋子里仅剩的一点温馨。
“愣着干什么?反正你也只会做做这种事!”
被身后冷箭穿心般绝望,刚刚扶住茶壶的柯颜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是啊,除了会端茶倒水,喂鱼养花,她还能做什么呢?
甚至连这些不疼不痒的杂事做起来,也远远没有手脚麻利的佣人更到位。柯颜微笑着转过身来,端着茶杯往男人身前送。不小心被翻角的地毯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得摔在男人的膝盖上。
凉茶劈头盖脸下去,淋着他和她一身难堪的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柯颜胡乱得抓起沙发上的铺垫,想要为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却被一把扣住了瘦弱的手腕。
柯颜的手腕很细,在男人有力的手掌中攥得生疼。
“柯颜,”楚天越绽开眼帘。仿若融进天尽星辰般黝黑深邃的眼底,逐渐映照着柯颜那一张不知所措的脸。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我们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明注定不会有交集。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冲着什么来的。为什么还要那么软弱,那么无能,那么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