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可可从葬礼上回到学校宿舍,简单又低调的葬礼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颜大军和刘香华夫妻两个都是低调的老实人,社会关系十分简单。
除了几个跑出租的弟兄和刘香华的旧工友外,在整个城市里她们也只有刘香华的妹妹这一家亲戚。
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的刘清华比姐姐小十岁,自己开一家干洗店,生活上偶尔也能帮帮姐姐家。但眼下不是一斤米一桶油就能解决的负担,要她收养十七岁的颜可可却是很不现实的困难。
说了几句可心的话,刘清华摆出了自己不安的立场。颜可可如何会听不出小姨话里的意思:她微笑着摇摇头,表示理解。
“没关系的小姨,我手里还有一点点积蓄,能够坚持着念完高中。”颜可可说:“警校有国家补贴,学费和生活费的开销都不大。
而且我马上就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可,有什么事就给小姨打电话知道么?一个人生活处处要当心,别乱逞强哦。”抹着闪亮亮的泪花,刘清华坐上了自己的车离开。
甚至没有问问颜可可,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要怎么回学校。颜可可笑看从身边经过的一丛丛水花——她明白小姨最惦记的还是要去接放学的儿子,以及准备自己一家人的晚餐。
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不能指望别人因同情而为你驻足。颜可可从骨灰堂领回了父母的骨灰,按照当地风俗,要等到明年的清明才好下葬。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要连成一线。颜可可并没有因为心情的沮丧就像电视剧里自怨自艾的女主角那样一头冲进雨里。她不想着凉感冒,因为她爱惜自己的身体。
抱着骨灰盒,颜可可在殡仪馆的屋檐下站了好久,直到一辆似曾相识的车子压着低调的水花停在她身前。
打着黑伞的女人走下来,招牌式的秘书笑,优雅大方。
“请问,你是颜可可小姐吧?”
“你好,我是。”颜可可礼貌地点头,用眼神传递着‘请问你是哪位’的信息。
“你叫我Linda就好,”女人的声音和着雨点听得不是很清晰:“首先,向你的遭遇表示遗憾和哀悼。世事无常,请颜小姐节哀。”
颜可可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手里冰凉的骨灰盒。一双眼睛不卑不亢地打量着这个叫Linda的女人。
“我刚刚从你的学校过来,班主任和校领导说你父母的葬礼在今天上午。没想到,真的碰见你了——
哦,你别紧张——”看出颜可可的警惕和狐疑,Linda轻轻拍了拍她有些淋湿的肩膀:“我们董事长希望能见颜小姐一面,当面对你家的意外赔偿等相关事项商议一下。”
颜可可当即就明白了:“Linda小姐是房地产开发商的工作人员吧?”
“呵,算是吧。不过我也只是给人打工的——”Linda抿着红唇,拉开车门:“雨这么大,颜小姐上车谈吧。”
颜可可冷笑,轻轻推开对方邀请的手势:“Linda小姐,我看不必了吧。我父母尸骨未寒,现在就谈什么赔偿的事也太过不尽人情了。
我明白你们做生意的人最看中风水彩头,应该很忌讳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但那里毕竟是我的家,就算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好歹给我的父母留个头七的回魂路吧。
或者说,你们不会已经迫不及待地动用了推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