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问一打水的师兄:“师兄,这人是谁?他们家的人为什么穿戴的这么好?轿子这么大、这么华丽?”
师兄:“这就是钟离县的县官。听人说他家连佣人带侍女共四十多口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朱重八:“那一年得多少花销?他哪来那么多钱?”
师兄:“这些当官的,一年朝廷能给多少俸禄?还不都是吃的黑食?”
朱重八:“怎么?吃黑食?”
师兄点点头:“嗯!贪、索、卡、要。”
朱重八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语:“贪、索、卡、要……”
画面推出:
少年的小和尚朱重八随师兄去集市上买米、买盐。集市上行人稀稀落落,几家卖盐的店铺门旁都挂着“无盐”的小木牌。
朱重八与师兄进了数家店铺都无盐可买,二人又走进一间杂货店。掌柜热情的接待着:“二位师傅,是来购香烛,还是买米面?来,坐下歇歇。”说着话,搬来两个木凳让朱重八和师兄坐下。
二人落座。
朱重八道:“掌柜的,俺来买盐。”
掌柜的抬起头看看朱重八二人,摇摇头道:“买盐?小师傅,我这里哪里有盐卖?别说小店无盐,就是整条大街上的店号也没盐卖呀!”
师兄单掌一揖:“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这是为何?”
掌柜:“想必二位师傅久未远离宝刹,还不知这镇上的种种事体吧?”
师兄:“已有半年未曾下山了。敢问施主何以有此一问?”
掌柜抬头往外望了望,悄声道:“二位师傅,如要买盐就到广利号买吧!那里的盐粒堆的小山似的。”
朱重八:“广利号?广利号在哪儿?是哪家的买卖?好像没听说过这家字号!”
掌柜:“这广利号开张才三个多月,就在这条大街的尽东头,好买卖啊!敞开买,只是……”
朱重八不耐烦的说:“你这人是怎么啦?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爽快。到底什么意思?”
掌柜:“唉!只是以前在小号买三斤盐的钱,如今只能买到一斤了!”
朱重八和师兄一起惊道:“这是为什么?”
掌柜:“不为什么?就是这个行市,愿买不买。”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望施主见告?”
掌柜神秘的说:“不光钟离地方的盐广利号专营,就是整个濠州的盐也是由广利号的各个分号专营,整个淮北盐场的盐道也被人家把死了!除了广利号,谁要敢私卖一粒盐,轻则弄你个倾家荡产,重则让你家破人亡。谁还敢老虎嘴里拔牙?”
朱重八忿忿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掌柜:“官府?官府不仅不管,还处处维护着呢!”
朱重八:“怎么?难道这广利号是皇上开的?”
掌柜四下一顾:“实话跟二位师傅说了吧,这广利号的东家是当今皇上的妹丈。叫做什么……什么纳木罕驸马!”
朱重八:“驸马?纳木罕驸马?驸马怎么啦,驸马就该目无法纪、胡作非为?”
画面拉回:
龙榻上,朱元璋仍喃喃自语:“驸马?驸马怎么啦,驸马就该目无法纪、胡作非为?”
朱元璋忽的坐了起来。
画面推出:
金銮殿中,啃食大柱的人身鼠首的官员渐渐地与欧阳伦、史近山、邱汝昌、楊秉贵、谢应声、裴尚铭等的面孔吻合、分开、又吻合……
画面拉回:
老太监黄海金殿躬身启奏:“启奏万岁,三法司审理已毕,只待圣裁!”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灯火辉煌。明太祖朱元璋升殿理事。
群臣山呼叩拜毕。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出班躬身道:“启奏万岁,臣等有本!”
朱元璋:“严、高二位爱卿暂且退下,由乔爱卿一人奏来,二卿待做补正。”
乔、严、高三人:“遵旨!”
严守仁、高仕礼躬身退下。
乔仲由袖中取出奏折:“万岁!史近山、谢应声一案及涉案的欧阳伦、王菲等案现已审理完结。查史近山自麻州知府至布政司任上,贪赃枉法、巧取豪夺,收受贿赂折银一百五十三万六千四百两,截留贪墨盐茶丝麻等税赋三百二十二万八千二百两,盗卖盐茶铜铁等从中获利一百二十五万三千两,计史近山赃银六百零一万七千六百两。今已肆意挥霍七十八万五千余两,阴买死士、结交江湖匪类用去二十万两,行贿驸马都尉欧阳伦共计二百三十万两……”
朱元璋目瞪口呆,脸色发黄,双手发抖……
乔仲继续念道:“查谢应声于湖广厘税司任上,唯史近山马首是瞻,贪匿、中饱税赋一百六十五万三千三百二十九两……”
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乔仲:“史谢二犯自知罪孽深重,钦差到日竟目无王法、违抗圣旨、阴买死士,妄图谋害钦差、携赃逃匿,幸有江湖义士协助拿获。查欧阳伦自国朝洪武十四年暮春至洪武二十九年冬,共收受史近山贿银二百三十万两,自洪武十七年至洪武二十二年收受云南邱如昌贿银六十万两,两次奉旨离京,沿途共收受贿折银一百五十二万六千六百两;洪武二十三年初春始,串通湖广史近山、陕西杨秉贵私运盐茶于藏南、塞北,茶马互市,得银二百五十五万四千两,共计赃银六百三十八万零六百两。洪武二十二年春,代天巡狩至东江府、西宋州,贪婪成性,将民间至宝三足碧眼金蟾,取以假乱真之调包手法,将真蟾据为己有,将赝品断还原主。三法司奉旨审理史、谢案时,欧阳伦为达干扰、逃避之目的,亲与安庆公主常随太监冯安化装前去刑部天牢投毒,妄图杀人灭口,但未能得逞,不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指使冯安勾结江湖匪类去天牢行刺,幸三法司窥破端倪,预作防范,诡计才未得逞。后又使人路截于正道,劫持人质,赖万岁洪福,其奸计均未得逞。查户部侍郎王菲,收受欧阳伦贿银五万两,古玩字画四件,玉如意一对……”
金殿之上,群臣议论之声越来越高。
朱元璋手拍龙案:“众卿肃静,听乔卿……乔卿……”忽然胸口急剧起伏,面色苍白,目光散乱,镇静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道:“锦衣卫指挥使!”
“臣在!”锦衣卫指挥使出班躬身应道。
“速派人持旨去陕西将杨秉贵拿获来京。”朱元璋有气无力地说道。
锦衣卫指挥使:“遵旨!”
朱元璋又道:“三法司!”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臣在!”
朱元璋挣扎着道:“速将王菲贼子缉拿归案,打入天牢!”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臣遵旨!”
朱元璋:“乔、乔爱卿……”忽双眼发直,汗水直流,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挣扎了几下,遂痛苦的摇摇头,瘫倒在龙椅上。
百官大骇,慌忙上前。被太监、御前侍卫拦住。
众太监急忙扶朱元璋退殿。
百官惶惶,纷纷散去。
乾清宫、养心殿。
朱元璋双目紧闭,面容枯槁地躺在龙床上。
皇太孙朱允炆、安庆公主、众王子、嫔妃、太监、宫女围绕床前床后。
太医正在为朱元璋号脉。
号脉毕,太医躬身对朱允炆说:“万岁脉象似无大碍,只是年岁已高,阴阳违和,兼之气火攻心,上焦郁塞,胸中烦满,服药后调理,将息几日即可康复。只是……”
朱允炆怒道:“吞吞吐吐,只是什么?”
太医:“只是皇上再也不能生气、烦心了。”
朱允炆沉思片刻:“下去司药吧!”
太医躬身道:“是!”
乾清宫、养心殿。
朱元璋慢慢醒来。向众人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众王子、嫔妃、太监、宫女跪倒:“遵旨!”退下。
皇太孙朱允炆、安庆公主、老太监黄海留在龙榻旁。
朱元璋柔声道:“你们也下去吧!”
朱允炆:“皇爷爷,孙儿要等您服药后再下去。”
安庆公主面朝殿外,轻轻地抽泣着。
朱元璋招招手:“皇儿,你近前来。”说着话两行老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安庆公主身子未动,抽泣得更厉害了。
朱元璋声音悲怆的说:“皇儿,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言毕以目示意朱允炆把安庆公主拉过来。
老太监黄海近前边为朱元璋拭泪边恳求道:“万岁!自皇后大行,老奴再也没有离开万岁半步,今日就让老奴留在这里吧!”
朱元璋转眼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黄海,艰难的点了点头。
黄海擦了把泪:“谢万岁!”急忙和朱允炆一起把安庆公主扶到龙榻旁边。
安庆公主来到龙榻旁,双膝跪倒,不由大放悲声。忽又警觉,急忙抑住。浑身颤抖着,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朱元璋:“皇儿,能不能让父皇安静一下,父皇真的有些累了!”
安庆公主泪人似的泣道:“父皇,皇儿不孝,给父皇添麻烦了。今日,皇儿看过父皇就走!”言罢,站起身来:“父皇保重!”
朱元璋闻言疑惑不解:“皇儿,你、你、你此话何意?”
安庆公主:“父皇,皇儿是来向父皇辞行的。皇儿欲去钟山母后寝宫旁结庐守陵,朝夕伴母,了此一生。只是麟儿年岁尚幼,请父皇和太孙将他收留,让他有口剩汤残羹糊口。父皇,皇儿命好苦哇!”言罢不由捶胸顿足大恸道:“母后哇!您早早的撇下皇儿,闪的皇儿好凄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