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府,日。
郑国公常茂正在书房看书,家院来报:“禀国公爷,壬戍科进士欧阳伦求见!”
常茂:“好,有请!”
欧阳伦穿天井进书房,撩衣跪倒:“欧阳伦叩见公爷。”
常茂起身相搀:“未来驸马公何须如此大礼,来、来、来、快请坐!”
常茂说着话,仔细的打量了欧阳伦身后的柳如烟一眼。
二人分宾主而坐,家院敬上茶来。
欧阳伦:“国公爷,学生冒昧拜望,礼数不到之处还请海涵!”
常茂:“欧阳进士太客气了,以后你我同殿称臣,説什么拜望、道什么礼数?”
欧阳伦:“国公爷乃万岁肱股,又是学生的月老红媒,岂有不拜之理?学生借此机会呈上庚柬,有劳国公爷了。”
常茂:“欧阳进士太客气了。”遂一指柳如烟问道:“这位壮士是谁?少年英俊、气宇轩昂、绝非泛泛之辈,快看坐!”
欧阳伦:“国公爷,这是学生的拜弟、侠士柳如烟,江湖人称‘踏雪无痕’。”
柳如烟躬身施礼:“草民柳如烟见过国公爷!”
常茂:“柳侠士免礼,请坐、请坐!”
柳如烟:“草民谢过国公爷!”
常茂:“柳侠士年纪轻轻就博得了‘踏雪无痕’的名头,不知侠士师承何人?”
柳如烟:“回国公爷的话,草民自幼与胞妹投靠峨嵋派,师承了尘师太。”
常茂急切的问道:“请问侠士,令师了尘师太现在何处清修?近况如何?”
柳如烟欠身道:“恩师现在西川广兴红石庵清修,草民別师已有二年,並不知恩师近况如何!敢问国公爷与草民恩师有何渊源?”
常茂微叹一口气:“唉,说来话长。十八年前,我西吴大军挥师东下,我与曹国公李文忠随徐达元帅攻打这金陵城。金陵城墙高濠深、守军数万,加之城上滚木雷石如飞、灰瓶弩箭似雨,等闲人根本无法登上城墙,西吴兵马死伤惨重。正在万分危急关头,多亏令师与她师兄童林大哥,展示轻身功夫,冒着飞石、箭矢,登上城头,一阵砍杀,使我西吴人马赢得了时间,撞开城门、冲进城去。哪知金陵王赤福延寿躲在暗处,张弓搭箭,趁童林大哥不妨,射中他的胸口。令师段女侠,啊、令师当时俗名段清华,背起师兄,杀出城去,不知去向。”
常茂沉浸在深深地回忆中,稍停又道:“战后,我与文忠兄奉命四处寻访,也没访到令师半点踪迹。两年后,听说童大哥已为国捐躯,段女侠也在峨眉山出了家,法名了尘。我和文忠兄又二次奉命前去相请,任我们说破嘴皮,令师也不肯下山,只是让我们看顾他的小师弟。等我们再次奉旨相请,令师已离开峨眉,不知了去向。”
柳如烟眼噙泪花:“国公爷所说我恩师的小师弟,可是草民的林师叔?”
常茂深深的点了点头。
欧阳伦似有被冷落之感,乘此机会开口说话:“国公爷学生奉旨祭祖时,不知国公爷有何指教?”
常茂:“欧阳进士饱读诗书,深明大义,何须我一介武夫赘言?望欧阳进士鸾凤和鸣足月后,择日还乡。一路之上多留意些民意,少打扰些地方!”
欧阳伦:“学生谨记国公爷教诲!”
驸马府修缮工地。
工地上人来车往。几个工部官吏和监工不时的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工匠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安庆公主乘香辇、执半幅銮驾,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工地。老太监冯安手执拂尘,尖声吆喝:“安庆公主驾到!”
众官吏和监工跪倒。
工部尚书王敏文:“臣王敏文叩见公主千岁!”
安庆公主:“王大人平身!”
王敏文:“谢公主千岁!”
安庆公主:“王大人,这是修缮的哪家府第?”
王敏文:“启禀公主千岁,这是……这是修缮的欧阳驸马府。”
安庆公主:“王大人,不知此次修缮,户部拨下多少银两?这修缮工期又是多久?”
王敏文:“公主,户部拨银五千,修缮工期两个月。”
“王大人,户部这银两是否拨的少了些?这工期……似乎也短了些!”
“回公主的话,这银两、工期都是万岁钦定,臣也没办法。金殿之上,臣也曾求万岁多拨些银两,谁知万岁龙颜大怒,把臣一顿训斥。”
安庆公主面有愠色。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驸马府修缮一新。
亭台楼阁、水榭荷池、假山树竹、流光溢彩。门庭上方三个隶书金字“驸马府”。
清晨,驸马府。
门里门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家院、使女进进出出,忙东忙西。大门楼上横挂大红彩绸,四盏大红“囍”字宫灯高悬门首。宽大的朱漆大门,张贴者一副大红喜联。上联:鸾凤共鸣幸赖皇恩浩荡;下联:琴瑟和谐全承圣意玉成;门楣横批:天作之合。
坤宁宫、养心殿。
朱元璋、马秀英高踞龙床之上。众皇子、嫔妃立于龙床两侧。
串宫太监跪奏:“启奏万岁、皇后,欧阳驸马迎娶执事已到乾清门,请旨定夺?”
朱元璋:“传旨,安庆公主、欧阳驸马进殿见驾!”
串宫太监转出殿门高声尖叫:“万岁有旨,安庆公主、欧阳驸马进殿见驾!”
安庆公主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吉服,外罩杏黄色珍珠霞披,腰系玉带;欧阳伦头戴双花乌纱,身着大红蟒袍,腰系金色玉带,足登粉底皂靴。二人双双进殿,来至龙床前撩衣跪倒:“儿臣叩见父皇、母后,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马秀英喜上眉梢,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皇儿平身!”
安庆公主、欧阳伦:“谢父皇、母后。”
遂又转身与众皇子、嫔妃一一见礼:“见过众家皇兄、御弟,见过各位皇姨。”
众皇子、嫔妃一一还礼。
礼毕,皇后马秀英:“皇儿!”
安庆公主扑到马后身上:“母后,皇儿下嫁后还要回宫侍奉父皇、母后。”
马秀英:“傻孩子,皇儿下嫁就有嫁人的规矩,岂能由着性子来?”
朱元璋:“皇儿说得好听,下嫁驸马后终生有靠,该不会把父皇、母后忘掉了吧?”
安庆公主羞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做小儿女状扑进马皇后怀里:“母后,您看,父皇又欺负儿臣了,儿臣不干、不干了。”
朱元璋、众皇子、嫔妃大笑。
马秀英爱怜的瞅着安庆公主,眼上噙着泪花。
二宫女领来个五、六岁的儿童,头戴束发金冠、身穿杏黄锦袍,一进殿直奔朱元璋、马秀英而去。龙床前,儿童跪倒:“皇孙允炆叩见皇祖父、皇祖母,愿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元璋、马秀英:“皇孙平身!”
安庆公主拉起朱允炆,朱允炆趁势扑进安庆公主怀里:“姑姑,你是要离开家吗?”
安庆公主:“炆儿,你听谁说的?”
朱允炆指了指二宫女:“我睡觉刚醒,就听她们说从今儿起皇姑姑就要离开家,到别人家里去了。我就跑来了,不让皇姑姑离开家,我不让皇姑姑离开炆儿。”
安庆公主把朱允炆揽进怀里,目含热泪:“炆儿,皇姑姑不会离开家的,不会离开炆儿的。皇姑姑还会像以前那样常去东宫看你。”
朱允炆懂事似地点点头:“皇姑姑,说好了,一定常去看炆儿。”
马秀英招呼朱允炆到自己身边。安庆公主则拉着朱元璋的手撒娇道:“父皇啊,这驸马府以后就是孩儿的居处,听说修缮的简陋了些,儿臣求父皇下旨,以后再从重新建一番,这可是皇家的体面。您说是吧,父皇?”
朱元璋、马秀英各自神色一愣。
朱元璋神色严肃地说:“皇儿,父皇立国一十四年,从来都是倡导廉俭淡泊。皇儿生于帝王之家,本应率先垂范,怎能提起这等无知之请?再说驸马府乃金陵王府,本就巍然高耸,此次修缮更是按工部图形而修,飞檐斗拱,气势宏伟,山石竹木,一应俱全,怎说简陋?皇儿,你母后封后多年,尚自己裁布缝衣,一件内衣穿了三年也不舍得扔掉!”
马秀英把安庆公主揽到怀里了:“皇儿,你父皇说的没错!”陷入沉思。
画面推出:洪武九年秋的一个夜晚。坤宁宫。朱元璋、马秀英夫妇叙话。
二宫女捧来两叠衣服进内跪倒:“奴婢叩见皇上、皇后。”
马秀英:“起来吧!”
二宫女:“谢皇后。”
马秀英示意二宫女放下衣服退下。
朱元璋见衣服较旧,上前抖开,(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朱元璋神情激动的看着马秀英:“皇后,这些衣服是否太旧了些?”
马秀英:“皇上,大明朝挣来不易。立国之初,百废待兴,臣妾如不能率先去奢从俭,何以诏示后宫、如何母仪天下?你我皆出身平民,立国前东伐西讨、南征北战、缺衣少食,一件衣服不知要穿多少年、打了多少补丁?如今俭朴、节省正是本分,内衣穿在里面,并不失皇家颜面。皇上,臣妾说的对吧?”
朱元璋动情的紧握马秀英的双手:“得后如此,我愿足矣!贤后所言极是。明日早朝朕即诏告天下,以清廉俭朴为荣、贪墨奢侈为耻,无论王、公、侯、伯、将相百官、牙牌吏卒、黎民百姓,皆以贤后为楷模,举国大兴清廉、节俭之风!”
马秀英:“皇上真乃有道明君,我大明朝必定国祚久远。”
朱元璋:“皇后真乃我朝开国贤后,天下之福、社稷之福!”
画面拉回:
朱元璋、马秀英对视片刻。马秀英亲切的握住安庆公主的手:“皇儿,还有何话?”
安庆公主:“父皇、母后,儿臣错了。”
养心殿外。
喜炮三响,鼓乐齐鸣。
司礼太监进殿跪奏:“启奏皇上、皇后,吉时已到,请公主登辇、驸马上轿。”
马秀英把安庆公主紧紧拥在怀中。母女二人泪眼相对、呜呜咽咽。
朱元璋神情悲怆的对众皇子、嫔妃道:“吉时已到,你们代朕和皇后送安庆和驸马过府。”言毕,转过头,两行老泪缓缓而下。
众皇子、嫔妃:“儿臣遵旨。臣妾遵旨。”
乾清门。
城门大开。安庆公主、欧阳伦躬身与众皇子、嫔妃作别,登辇,上轿。乐鼓齐奏,辇、轿、仪仗队伍出乾清门,浩浩荡荡而去。
驸马府门前。
人头攒动,观者如潮。喜灯、香炉前导,一对新人在宫娥的搀扶下缓缓进门。鞭炮轰响、鼓乐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