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得真好!”浅儿听到我的赞叹,抬起头来:“格格取消浅儿了,浅儿粗糙的针法怎么禁得起格格的赞叹。”浅儿的小脸红红的,我从她手里接过那幅刺绣,越看越喜欢。“浅儿,你教我吧。”“什么?格格要学刺绣?”浅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啦?你不愿意教我?”我知道她又拿我和以前的乌蒙蔓凝比较了。“格格,您失去记忆后,真的变了好多。奴婢要不是知道您失去了记忆,否则真不敢相信您是我的格格!”
“那你要不要教我?”我可不想这样牵扯下去免得露出破绽。我用半严肃半带点撒娇的语气问浅儿。“格格想学,浅儿当然愿意教。但是格格真的想学吗?”浅儿这小妮子还是不相信我有这样的兴致。“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现在就拜浅儿你为师,可好?”说着我弯下腰对着浅儿福了一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浅儿被我吓得双腿一软居然跪下了:“格格您折杀浅儿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浅儿就惨了。”“没事,我们闹着玩而已啊!”我已经等不及浅儿教自己开始动手摆弄起来了。
“格格,你不要急,刺绣最讲究的就是耐心。针一定要拿稳了,格格,我先教你苏绣的针法……”浅儿真是一个好老师,教起我来那是一丝不苟的。
以后的每天我就多了一样打发时间的消遣了,其实即使我想放弃浅儿也会督促我,说什么做事不能半途而费,后来有天额娘也知道我学刺绣,高兴的夸了浅儿好久,还赏了浅儿一只白玉戒指,并叮咛浅儿一定要看着我有始有终,每天都要绣上一会。浅儿自从得了额娘的任命更是卖力起来。我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但是虽然如此我刺绣技术还是突飞猛进了,我已经可以独立绣出一幅物件了。这不我正在绣一只荷包,我想了很久决定在上面绣几杆翠竹。我正在聚精会神的绣着,忽然浅儿的声音想起:“格格,暄妍小姐来看你来了。”我站起身来,这么久这是暄妍第一次来看我。
暄妍款款的走进来。许久不见暄妍她改变了很多,今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裙,很是素静。只在领口绣着几朵嫩黄色的小花,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半翻髻,余下的碎发飘在鬓边,斜斜插着一支玉簪。我很喜欢这身打扮,觉得暄妍穿着很合适,少了几分华贵却添了几分恬淡。
暄妍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我刚刚在绣的荷包。“听姨母说你现在学会刺绣了,我还不信,这不想亲眼来瞧瞧。没想到我的凝妹妹真的绣的是有模有样了。”暄妍拿起荷包细细打量,她看出我要绣的是翠竹,脸色瞬间变了。“凝妹妹真是喜欢竹子,连荷包上都绣上了。只是不知妹妹是绣着自己把玩还是送人呢?”“我还没想好呢。只是一时兴起绣着玩而已。”我从暄妍手里拿过荷包,继续绣起来。
突然暄妍幽幽的吐出一句:“二表哥也是最喜欢竹子的。”原来她介意的是这个,那我何不就顺了她的意呢。“对啊!二哥也最喜欢竹子,那我这个荷包就决定送给他了。这样我就可以有借口让二哥再带我出去玩了。”我兴高采烈的说道,“我一定要好好下点功夫才行。”
显然我的小小计谋又得逞了,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暄妍这么介意我和二哥得关系,她的眼里我们不应该是亲兄妹吗?也许爱情可以让一个女人的想法变得难以琢磨吧!既然这样我就让她陷在自己的迷阵里,至少这样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就够了。
我在愣神的时候,暄妍已经出去了。这是浅儿进来了:“格格,我发现今天暄小姐的打扮和你很像呢!”我被浅儿的话弄得一恍惚,哎!可怜的女人!
外面突然吵嚷起来,我让浅儿出去看看。没多久,浅儿就回来了。她的后面跟着管家锦伯,平常我的“潇湘馆”男家丁是不轻易可以进来的。今天锦伯来了,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老奴给格格请安。”锦伯在门外恭敬的给我请了一个安。我继续手里的活计,在桌边坐下。“发生什么事了?”我漫不经心的问道。“府门口来了一个人非要见格格!他还说格格是他的恩人,他已经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老奴没办法只好来回禀格格。”他谦卑的回道。恩人?我一时想不起,难道是以前乌蒙蔓凝做的好事,让我捡了个大便宜。我决定出去看看。
“那我随你出去看看吧。”我放下荷包走出房间。浅儿和锦伯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
当我走到门口时,我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犹记得在哪见过。
是他!那个我在集市和二哥救下的男子。一段时间没见,我差点没有认出他来,他和那天卖身葬父的男孩已经叛若两人。他现在不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他跟大哥有点像,但是我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孤寂的感觉,让人看了觉得心疼。
“锦伯,这是我的客人,让他进来吧。”我让锦伯招呼他进来。“还有锦伯你去告诉二贝勒有客人来,让他到花园去。”“是,格格。”
我把他带到我的“潇湘馆”是不合适的,所以我请他去花园,因为他也认识二哥所以请二哥来接待比较合适,毕竟我是女子。男女有别啊!
冬天快要过去了,花园里已经隐隐露出春意。远远看到一片新绿,我的心突然变得欢快起来。我忘了身边还有外人,忍不住跑了起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如今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我喜欢你春天!”我在一棵微微抽出绿芽的柳树下转起圈来:“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清脆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啊,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莺!嘀呖呖呖嘀呖呖,嘀呖呖呖,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莺!”
“对啊,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莺!”二哥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面上一红。“还是一只会红脸的小黄莺!”二哥不依不饶的继续取笑我。我低下头,眼角偷偷的瞄了那个男子一眼,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发现他也看着我,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转开话题。
“我叫林楚子清。”
“你是士族?”浅儿快嘴的问道,“你复姓‘林楚’啊!只有士族才可以复姓的,不是吗?”
“士族?”他轻轻一笑,笑声中满含自嘲的腔调,“只是落魄的士族罢了。”
“看林楚公子的言行举止应该是读过书的?”二哥问道。
“我阿玛是一小官吏,所以自幼我就随着夫子念书,说不上满腹经纶,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看的出他很骄傲。我喜欢这样的气质,男人应该有自信,不是吗?
这是侍书竟然来了。“二贝勒,格格,福晋听说有客人,请你们带客人到大厅去呢。”怎么额娘知道了!没办法既已知道,只能去了。
“额娘,安好!”我和二哥给额娘请安。
“子清给福晋请安!”子清弯腰给额娘问安。额娘见他只是略微弯弯腰,有点不高兴。看来他真是骄傲,我越发喜欢他,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连忙打圆场:“额娘,他是林楚公子。我和二哥的客人。”我刻意强调他复姓“林楚”,让额娘知道他的士族身份。
“我听锦伯说这位林楚公子自称你是他的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额娘转过头来问我。这个锦伯真是的!
“是上次我和凝儿逛街,无意中见到林楚公子有难就出手帮了他而已。没想到林楚公子竟然放在心上了。”二哥敷衍道。
“我想起来了,上次你们出去回来说救了一个人就是他啊?是你们帮他赎身的?”额娘可以强调“赎身”这两个字,看来是有意羞辱子清。“既然是晟儿和凝儿替你赎的身,以后你就伺候他们吧。”
“额娘,他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要他伺候我们呢?”我急忙反对。
“凝儿,这是规矩!不容你放肆!”额娘很固执。
我看着子清,看看二哥,突然我想到一个主意:“额娘,前一段时间凝儿和大哥学琴。可是大哥要当差就没有时间教凝儿了。凝儿想找个老师。林楚公子你会弹琴吧?”
“琴棋书画,子清还算粗懂。”子清一愣,没想到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谦虚了。你是士族出身,又自幼饱读诗书,琴艺一定不用说。好了,额娘咱们就请林楚公子做我的老师了!”我再次用上我的撒娇武器,我知道额娘最禁不起我这样。
果然,额娘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放下:“好吧。林楚公子,那就拜托你了。凝儿,既然额娘为你请了老师,而且老师是你自己挑的,你可得好好学,到时额娘要检查的。”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算了,先让子清留下再说吧,传到桥头自然直的。
我的小计谋得逞,我得意的朝二哥和子清眨眨眼。
从大厅里出来,二哥笑着对我说:“没想到凝儿丫头还挺贼的,居然想到这个办法。但是你有没有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是啊,弄不好只是我一厢情愿,子清根本不愿呆在王府。我转过身连忙问子清:“子清,你愿意做我的老师吗?”
“子清是格格救的,这次我回乡葬了阿玛以后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本来这次来就是报答格格的恩情的,没想到格格愿意让我做你的老师。子清怎么会不愿意呢?”他温柔的看着我,我在那样的柔情里有了刹那的迷失。
“子清,那以后凝儿就拜托你了,还有你以后就随我住在‘沧雨楼’,白天教教凝儿弹琴。”二哥的脸色不大好。
“子清遵命。”
“凝儿,你先回‘潇湘馆’吧,我带子清到处转转。”二哥不喜欢我跟着他们。
好了,闹了半天我也累了,我带着浅儿离开了。
晚膳时我将子清介绍给了阿玛,大哥和暄妍,本来子清是不能同桌和我们吃饭的,但是我坚持,还搬出一堆道理什么“尊师重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玛看我竟然如此知书达理很是高兴,额娘也是,当然还有我的撒娇功力,就答应了。从此子清和我们同桌而食,我将他当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我想大哥,二哥也是的。
在回去的路上,大哥问我:“刚开始我要为你请个老师你死活不肯,怎么这会愿意了?听额娘说还是你主动要求的。”
“因为我喜欢子清啊。”我的“喜欢”没有任何歧义,只是单纯的喜欢,不!应该是欣赏。“而且他长的很好看,不是吗?大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我笑着走开了,留下微笑的大哥。我知道他理解我所说的“喜欢”的意思,可是我没有看到站在远处的二哥和子清。
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哥和子清倒是相处的很好,他们本是一路人,他们在一起谈论古今,谈论诗词,偶尔我也会插上一两句。只是二哥似乎对子清淡淡的,我弄不明白,我本以为二哥应该和子清更亲些的。
大哥提议让子清住到“岚云轩”,说这样他和子清可以经常秉烛夜谈,而且他的“岚云轩”离我的“潇湘馆”也近些,这样比较方便。但是二哥坚决反对,一定让子清住在“沧雨楼”。我拼命追问为什么,二哥都不理我。而大哥只是笑笑,还有子清只是沉默。一群怪人!
在子清的调教下,我的琴艺突飞猛进。一天我为额娘弹了一曲《高山流水》,额娘听了高兴的当即夸子清是个好老师!
一天我正在练习子清教我的《长相思》,我很喜欢,觉得用“长相思”弹奏《长相思》,意境很美。练习格外用心,不知不觉投入其中,忘记时间。一阵箫声传来,隐隐和着我的琴声。一曲奏完,我抬头看到二哥,很吃惊,二哥竟然会吹箫而且吹得如此之好。
“二哥,没想到你竟如此多才多艺啊!你的箫吹得真好。”
“你的琴也弹的不错了,看来子清教的不错啊!”二哥的手中把玩着一只玉箫。“只是这么晚了,外面这么凉,浅儿这丫头怎么照顾你的,让你穿的如此单薄。”二哥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衣给我披上。二哥的外衣还带着暖暖的体温,我的心也在瞬间热起来。“谢谢你,二哥!”我看了二哥一眼,我发现二哥正盯着我看。“凝儿,你真好看!”二哥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但是很轻,轻的我没有听清。
“二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二哥拿起我的琴,准备送我回去。这是浅儿来了:“格格。”浅儿的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看到我身上的衣服,就轻轻帮我把二哥的衣服脱下,当衣服离开我的刹那,我突然感到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竟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衣服。“格格。”浅儿轻声唤我。我才知道自己的失态。
浅儿将衣服交给二哥,给我把披风披上,又从二哥手里将琴接过来。我和浅儿慢慢离开。当我走出几步回过头时,二哥仍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件外衣。我和他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但是我隐隐知道这就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天涯海角。眼角落下泪来,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