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舞读完信时,心中的情绪就像漫天的落叶被狂风乱舞那样纠结复杂。她知道自己的心,只要能和青飏在一起,自己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只是此时她突然感伤起自己的身世。自从被青飏从火里救起,失去记忆,这样的念头从来没有过,父母是谁有什么重要呢!自己有青飏就好,当青飏离开自己,自己孤单一人流落江湖也从未想过寻找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于自己只是一个名词,陌生的名词罢了。如今自己要走到青飏身边,却需要他们,可是自己对于他们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如今要认别人为父,又有什么关系呢?
“莳萝,我要进宫了,去青飏的身边。”青舞将信仔细的折好,放入一个木匣中,然后慢慢的将盖子盖好,合上盖子时清脆的声音好像昭示了青舞此时的决心。
“你真的愿意放弃自由,到那个笼子里为自己的爱情殉葬?”莳萝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确认青舞的决心。“对,我宁可为我的爱情殉葬,也绝不寂寞的活着。”青舞的话让凤莳萝冷冷的笑了。
璟烨收到青舞的回音之前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有点希望青舞拒绝,也更加害怕青舞拒绝,心如同放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终于他得到青舞的回答,那一刻拿下了。“嫩脸修蛾,淡匀轻扫。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看着青舞给自己的回信,璟烨在末了题上了“两同心”。
璟烨有召见了祈笙,将青舞的住处告诉了祈笙,又怕他们认不出青舞,原想画上一幅青舞的画像,突然想起青舞和自己的额娘很像,只要告诉祈笙这些就行了,虽然是滜灏和馨儿去找青舞,但是滜灏是见过额娘的,他一定可以认出青儿,何况青儿是那样与众不同。
祈笙听到璟烨说青舞很像蔓凝,微微一怔,但是什么也没说,他的心里无缘无故生出害怕的情绪,滜灏去接青舞……一想到这些,他的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的。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妥,也许是杞人忧天吧,一碰到凝儿的事情,自己总是会失了方寸。
滜灏听到父亲让自己去接一个女子,本不以为然,但是听到那个长得像姑姑,心中的如暗潮涌动,又听到父亲说那个女子叫“青舞”,他的脑中变成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会是那个着着青衫,戴着长长的面纱遮住容颜,却遮不住一头华发的女子吗?馨儿在一旁听到祈笙说着来龙去脉,到时很新奇,迫不急待想到见到青舞,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身边丈夫的一样。
滜灏和馨儿带着不同的心情前去找青舞,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尾随着。
宓姬悄悄的跟在滜灏他们后面,刚才祈笙单独将滜灏和馨儿单独叫进书房,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有所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悄悄的跟在滜灏他们后面,馨儿的脸上满含期待,而滜灏的表情复杂的很。宓姬猜测他们应该去见什么人,眼看着滜灏他们进了清凝小馆。宓姬疑惑更甚,难道他们只是像平常那样去清凝小馆,还是祈笙有什么事情交代子清或是青梅?看来只有一看究竟了。
滜灏和馨儿来到祈笙说的那个房间外,轻敲门,青舞打开门。三个人彼此默立,眼里都是惊异的神色。滜灏看着眼前一头华发的青衣女子,确定她就是自己见到的那个神秘女子,只是想不到她竟然有一张几乎和姑姑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没有人会将她们弄错,姑姑的脸上永远是一种清明出尘的圣洁,而眼前的女子冷傲孤绝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而馨儿也是滜灏一般惊讶,惊讶于青舞的美貌,惊讶于她的早生华发。青舞也想不到来找自己竟然会是眼前这两人。
“请问你是青舞姑娘吗?”馨儿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是我。”青舞侧过身让滜灏和馨儿进入房间,“是我疏忽了,怠慢了你们,请进!”
青舞为滜灏和馨儿到了两杯茶,滜灏的眼神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青舞,青舞也感觉到了滜灏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这样看着自己,虽然自己一头白发易于常人但也不必这样吧。“青舞姑娘,我已听我阿玛简单说了事情的始末,家父就是郑讳玄的小女儿,我叫馨儿,没想到平白无故会得了一个妹妹,我只有一个姐姐一直想要个妹妹,这不就得了一个天仙一样的妹妹。这是我的相公,本来外男不应该来唐突青舞姑娘,只是你是我妹妹,他就是你姐夫,一家人也不必拘于那些俗礼。”馨儿看到青舞这样好看,心里生出十分的亲近之意,不禁絮叨了点。
青舞看着眼前的殊颜少妇,看着应该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流落江湖的日子让青舞学会了查看人心,何况眼前这个女子以后会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自己至少应该以礼相待的。“青舞见过姐姐。”一声姐姐叫的馨儿格外高兴,亲热的握住青舞的手:“妹妹。”
看着青舞一身青衫,只是腰间系着一个如意双环结,头发只用一支荷花碧玉簪松松挽着,全身上下就无别的饰物。“妹妹天生丽质,自不需那些俗物来锦上添花,只是妹妹这样简朴,到让姐姐这满头珠翠显得不好意思了。”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绞金丝的双凤翠玉镯,“这是我出嫁时母亲亲自给我戴上的,现在借花献福给妹妹做的见面礼,望妹妹莫要嫌弃了。”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青舞虽然极力想和馨儿亲近些,但是长久和别人保持距离让她有些生硬不习惯。“妹妹这是嫌弃姐姐的东西俗气吗?”馨儿假装不开心,“这是母亲给的,姐姐将这给你,也是母亲的一番心意。”青舞还想拒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就收下吧,”滜灏看到青舞为难的样子出口调节着,“咱们别再这儿说话了,还是去早些去岳父大人府上吧,阿玛和岳父怕是已经等急了,何况这儿人多眼杂的。”
“瞧我,一见到妹妹就什么都忘了,对啊,父亲母亲都在等着呢。”馨儿拉起青舞,“妹妹可收拾好了吗?”青舞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小包袱:“就这些。”“妹妹怎么这么少的东西?”馨儿从青舞手上接过包袱递到滜灏手中,“不过不要紧,以后姐姐陪着妹妹慢慢添置,等会晚上姐姐先派人送些自己的衣服首饰给妹妹先用着。”
青舞临出门时戴上了长长的帷帽:“姐姐莫怪,只因妹妹……”“妹妹美若天仙,待字闺中,应是这样的,免得有人冲撞了妹妹。”说着帮青舞将帷帽系好,理顺头发。
当滜灏三人走到清凝小馆门口时,撞上了宓姬。“姐姐,相公……”宓姬一副巧遇惊讶的样子,“相公和姐姐怎么也来了?”“妹妹你怎么来了?”馨儿也很惊讶,倒是滜灏怀疑的看着宓姬。“这几天锦端胃口不好,我到这来买上几样她平时喜欢的糕点给她。”“还是妹妹有心,锦端这下该高兴了。”“姐姐,这位是……”宓姬将眼神转向青舞。
“这是我妹妹。”馨儿微笑着说。“宓姬只听说姐姐只有一个长姐,何时多了一个妹妹。”宓姬一副不解的样子,隔着纱幔想要看清青舞的样子。“这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与你听,我要先走了,我妹妹身体弱,受不得风。”说着扶着青舞离开了。滜灏紧紧跟在她们身后,临走时丢下一句:“早点回去。”
宓姬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心里泛起无数的疑虑,我一定会弄得明白。
青舞看着郑府那朱红的大门,很有气势,看来这郑玄也是颇得恩宠的。守门的门子看到滜灏和馨儿忙不急迎了上来:“是二小姐和贝勒爷来了。”“我父亲和母亲呢?”馨儿回到家心情很是愉悦。
“老爷夫人正在花厅陪着王爷喝茶呢。”门子想要接过滜灏手中的包袱,滜灏拒绝了。“你先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和贝勒爷回来了。”得了馨儿的吩咐门子一溜烟的跑去通禀了。
馨儿带着青舞一路走一路介绍着,哪是大厅,哪是郑玄的书房,哪是她和姐姐曾经一起摔倒的地方……青舞听着馨儿兴高采烈的说着小时候的趣事,想起自己的记忆除了青飏似乎一无所有,正当青舞愣神的时候,馨儿笑着问:“妹妹你小时候可有什么趣事?”“不记得了。”青舞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馨儿不解的看着青舞,眼中的疑惑让青舞隔着帷幔也能看清。“我小时候遭遇一场火灾失去了记忆。”青舞不想馨儿多心,以为自己故意不说,虽然别人怎么想自己不会介意,但是馨儿从初见就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内心深处也想要个姐妹的吧。
听到青舞说自己失忆了,馨儿心里更加疼惜青舞,紧紧握住青舞的手:“没关系,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现在这儿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们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青舞的心里暖暖的,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除了凤莳萝让她觉得窝心之外,馨儿是第一个让她放下冰封的人。
不多久就到了花厅,郑玄和流苏正陪着祈笙说着青舞呢,在话茬上馨儿就领着青舞进来了。流苏看到馨儿来了喜得起身迎了上去。“馨儿,你可回来了!”语气中蕴含这浓浓的慈爱。“娘!”馨儿扑到流苏怀里。“瞧这样,还以为你在婆家受了委屈,回家哭诉呢。不然怎么一见面就流泪啊!”祈笙笑着放下茶碗,对郑玄说。
“就是小家子气,每次一见面就这样抹眼泪,也不怕别人笑话。”郑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和流苏一样无比慈爱的看着馨儿。青舞站在一旁看着郑玄一家温馨的场景,心里突然也生出幸福的感觉。
滜灏站在一旁,看着青舞的身影,虽然隔着帷幔看不见青舞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青舞身上的冰霜慢慢在融化,开始有了温暖的感觉,滜灏的心里也变得热起来。不知为什么,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总能牵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是因为她长得肖似姑姑吗?滜灏得不到答案。
“这位就是青舞姑娘吧?”流苏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青舞,一身青色的长衫,长长帷幔的斗笠。青舞除下斗笠,微微屈身:“青舞见过夫人。”
此时的花厅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祈笙,郑玄和流苏惊讶的眼神让人感觉所有的五官都被震撼着。“凝儿……”“格格……”世界上怎么会有如何相像姑姑的人?他们的眼神让滜灏读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样的眼神也曾出现在滜灏眼中,青舞已经习惯。“你是……”虽然青舞已经说出自己的名字,祈笙他们也知道青舞不可能是蔓凝,但是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叫青舞。”青舞只能在此重复自己的名字。祈笙率先回过神来:“青舞姑娘,对不起,我们失礼了,只因姑娘长得实在太像我的……妹妹,就是璟烨的额娘。”青飏的额娘?青舞隐约觉得听青飏说过,但是自己一直以为只是略微的相似罢了,看到众人的反应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像。
“太子殿下大概将事情都和你说了,殿下希望我以父亲之名为青舞姑娘提供一个身份,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我的卑微身份。”郑玄也已经回过神来。
“青舞拜见父亲大人。”青舞跪倒在地上,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回答。“快起来,快起来。”流苏连忙扶起跪倒在地上的青舞,“瞧瞧,我这女儿多漂亮啊!”“母亲……”青舞低低的唤了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乖……”流苏高兴的合不拢嘴。
“娘,我不依啦!”馨儿在旁边撅起了嘴,“娘有了妹妹就不要馨儿了,馨儿生气了!”“这孩子!”流苏也拉住了馨儿的手,“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么大了还吃味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祈笙心里泛起无数的担忧,青舞的这张脸如果入宫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啊!
“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的团圆饭,我已经派人通知宁儿和她的姑爷今晚回来吃饭了。”流苏越看青舞越觉得舒心,“王爷今天也留下一起用的便饭吧。”“今天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搅你们全家团聚了,改日吧。滜灏今天你就留下陪岳父岳母还有馨儿他们一起好好吃个饭。”祈笙心事重重,又忍不住看了青舞一眼,“我这就先告辞了。对了,郑玄,你们今晚也好好合计商量一下如何对外解释。”
“我送王爷。”郑玄知道祈笙心中的担忧,当初自己答应璟烨的请求只是耽于当初对蔓凝和汀王的托付,如今青舞长得竟是如此肖似蔓凝,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注定要掀起风波的,眼前妻贤女娇,这样的平凡的幸福不知何时回戛然而止!
“馨儿,我已经将淑景轩收拾出来了,你先领青舞过去,顺便带她到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我先去厨房看一下,今天用完膳后我会像大家宣布青舞的身份。”流苏和郑玄相视一眼,多年的夫妻岂能不知郑玄此时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就按照预先说好的来一步一步安排吧。
“青舞妹妹,你不知道淑景轩是咱们府里极好的一处住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满湖的荷花,冬暖夏凉,布置的也是极雅致,和妹妹很相配的。”馨儿听到流苏将淑景轩给了青舞很是高兴,而滜灏也表示赞同。“那儿确实很好,这淑景轩的名字还是当初……”“对啊,当初园子刚盖好我和滜灏来参观的时候,滜灏就很喜欢那儿,这个淑景轩的名字还是他想到的。”馨儿想起淑景轩三个字还是滜灏亲自提上的,“我已经出嫁了,要不我肯定抢了那儿。”
青舞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只是默然,但是平淡的神情里隐约有着一丝笑意。原来有个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啊,一群人唧唧咋咋的吵闹。
青舞的包袱滜灏自始自终都拿在手里没有交给下人。青舞跟着馨儿来到淑景轩,这里确实是一出好住所,临湖而建,湖边种着各种花木,四季都是春色满园的。
“奴婢见过两位小姐,见过贝勒爷。”这是一位长的颇为伶俐的丫头走了出来,“奴婢是夫人派来伺候三小姐的。”“哎呀,母亲真是偏心,居然将惠泽拨给妹妹,惠泽可是一直伺候母亲的,是咱们府里最稳妥的丫头。”馨儿笑嘻嘻的掐了一朵素馨花别在了惠泽的纽扣上,“以后我这妹妹可要拜托你了。”“照顾三小姐是奴婢的本分,怎敢当得起二小姐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