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蝙蝠会总部迁到了上海。
李默做这个决定,原因有二,一是川本死后,小鬼子派兵封了弓弦路,进出人员都要检查。二是一个道士进了几句箴言,道士头顶上缠个发蛋蛋,见了李默,不报名姓,边用手指挖着鼻孔边说:“南京虽属六朝古都,但龙踞虎盘日久,气脉耗磨殆尽,蝙蝠会久留此地,恐遭厄运。”道士说完,拂了下衣袖,向门外走去。
李默心中忐忑起来,于是趋前施了一礼,说:“请问师傅,蝙蝠会应去哪里?”
道士边走边说:“顺江而下便是上海,百水汇合之地,且有江海拱卫,宜于蝙蝠生存。”
到了上海后,李默才晓得,这事是公孙策一手策划的,惊疑之余,李默又扼腕怅惘良久,公孙策费此心机,什么意思呢?四老定夺会长位时,他是坚决反对我任会长的。
这时各地的时局并不好,蝙蝠会内有人乘势做乱,这里的守库人跑了,那个洞里的东西被偷了,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李默急得搓着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一付焦急败坏的样子。
陈允祯走了进来,望着李默的脸,静静地说:“我前天和你说的事,忘啦?”
李默愣怔了一下,反问道:你说过什么事,我……
“人还是宽厚仁义些好,因为他反对过你,你就不想用他,可是你别忘了,这是爹爹临终时的嘱咐。公孙策在上海的根基你知道,手下那么多高人,你想想,他为啥谋划着让总部来上海,这说明他心里还挂着蝙蝠会,让他出来助你……”
李默拍了下桌子,怒吼一声,说:“这不可能,他倚老卖老,根本瞧不起我,让我去求他,没门!”
陈允祯端起一杯热茶,送到李默手中,笑眯眯地开导李默,说:“你错了,这样下去只能害了蝙蝠会。蝙蝠会的大目标是什么,蝙蝠会不是你李家的。如果是李家的,我也不同意你做会长,咱做个生意人,或者去乡下做个农人,总比这东跑西奔,打打杀杀,担惊受怕好吧!天授大任,你应有包容天下之心。三尺之上是爹的眼睛,你酌量一下,他的……”
陈允祯的话,字字如珠玑,滚进李默的心里,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你别说了,让我想一想。”
当天晚上,李默的心腔幡然而亮,翻身跪在父亲灵牌前忏悔起来,后悔这么长时间没听父亲的教诲。他走下楼去,对陈允祯说:“我想过来了,明天我就去请公孙师傅!”
陈允祯边给李默扯了下衣角,边说:“想过来了就好,不过你又错了,依他的身份,一个请字能行吗?”
李默瞪大了眼睛,说:“让我做刘玄德!三请诸葛?”
“做刘玄德不好吗?一个深明大义的人,难道不能暂且屈身一下,公孙策是什么辈份?我已经谋算好了,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他一定会来就任的。”
当年李共朝任会长时,公孙策心里就不服,不过他没办法,司马楚天是棵大树,他根本撼不动。从此去总部开会,他一直闭嘴不语。李共朝手段也多,经常下个绊子,让他跌个小跟头。公孙策渐觉孤立,后来就蜗居上海,捣弄点生意,不几年,买卖大了起来,闲时他还有收藏书画古玩的雅兴。走进他的院子里,不但有奇石珍木,还可闻小桥流水之声。
这天,公孙策坐在家里,正把玩着一只玉兔,秃鹰悄没声地走进来,说:“师傅,门外来客人了。”
“什么人?”公孙策连头也没抬。
“李会长!”
公孙策抬起头,瞪着迷惑的眼睛,说:“他?他来了!回他话,公孙身体欠佳,不便会客。”
第二天,李默来了,公孙策仍然不见。
第三天,李默来了,公孙策恼火了,让秃鹰干脆关上院门拒客。
这日晨起,公孙策临窗远眺黄浦江,陡地见门外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并有三五人在来回走动,甚觉惊异,公孙策向楼下喊道:什么人在我门外停车?
秃鹰跑上楼来,汇报说:“李会长呗,今天是第十天,他说了,您一天不见他,他就天天在你门下等候。”
公孙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传我的话,请会长上楼。”
公孙策脸沐春风,见了李默会长,正欲施礼,被李默一把搀住。公孙策连声说:“会长如此雅量,老朽甚觉惭愧,当年不同意你当会长,老朽只是信口开河,并无恶意。”
李默坐下后,说:“师傅不要自责,侄儿做事也不懂情理,愿与师傅摒弃前嫌,携手共创蝙蝠大业。”
公孙策抬眼问道:“只是老朽不中用了,会长要我做什么呢?”
“请师傅跟我去总部,帮我掌舵怎样?”李默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嗫嗫嚅嚅地说:“这个……只是我生性耿直,说话不中听,你爹爹知道我的脾性。”
李默一把拉住公孙策的手,说:“我是会长,却是你的晚辈,有什么不能担待的,咱叔侄俩一定会配合好!”
公孙策进了总部后,每日阅电文看报告,五天后,向李默提出整肃全国蝙蝠会的建议,并且要杀一批人。李默踌躇着不想采纳,公孙策把各地洞库发生问题的材料摆到桌子上,李默一下傻眼了。
整肃蝙蝠会,历经了三月余。总部秘密派出两个执法行动组,李青梅白蝴蝶负责江北,李骆李青桂负责江南,潜入各山各洞明察暗访,杀违犯家规者九十六人,辞退警卫、丫环、佣人四十八人,令其自残者三十二人,丢失的东西已大部追回,又秘密转移了五个洞库。制定了六条必杀令:一、擅离职守者,杀!二、丢失东西者,杀!三、监守自盗者,杀!四、乱搞妇女者,杀!五、拉帮结伙者,杀!六、观听歌舞者,杀!
杀那么多人,李默压根不同意,却犟不过公孙策李骆他们,李默一气之下,借口去了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越南等国视察,把总部的事全部推给了公孙策。
自从暗杀团在中国的土地上覆灭后,美国忙于欧州和太平洋战争,把蝙蝠会手中的契约文书早忘至脑后。李默到了马来西亚,特意去了趟马六甲橡胶园,见了万千红李烈焰,李烈焰非让李默带走契约文书,李默迟疑了片刻,最终没有同意。
李默从国外刚回来,公孙策一步闯进了办公室,说:“又有两个地方出事了,你先看看这张报纸!”
李默接过一张《新民日报》,一版右下角载有一寻人启事:
长江医院太平间里存的一具男尸,突然复活过来。凌晨一时许,这人失踪了,此人叫皮可桥。医院正四处寻找,有发现者,望速告知。
李默阅毕报纸,惊讶地说:“这皮可桥是……名字有些熟。”
“是呀,他是守古宅的。前天夜里,跑到我家里来,说了两句话就昏过去,你知道南郊的古宅吗?古宅里有张画,画背后有暗语,这画被皮可桥大儿子皮定抢走了。”
李默大惊,说:“那我们藏的东西危险了。”
“应该无大碍。古宅下原有一条河,属黄浦江支流,过去河面很宽。据司马楚天会长讲,光绪元年,千人在上游筑堤,堤坝下又掘数丈深一大坑,蝙蝠会把蛤蟆洞的万计金银倒入坑中,然后决堤放水,名曰‘水藏金银’。古宅里挂画的房间是水藏金银的中点,这个标记巧妙地隐喻在暗语里。世上没人知道这个暗语,一旦破了这暗语,水藏的东西就有危险了。”
李默长吁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皮定这小子在哪里?”
“皮定很混,他拿着画到处找人破译,一下被警察局逮住。我意立即夺画,保护皮可桥的人身安全,凡接触此画的,包括警察局长等全部灭口。”公孙策坚定地说。
李默霍地站起来,说:“古宅的事我安排人去办。另一个地方……”
公孙策神色淡淡地说:“黄毛虎呗!这人变坏了。如果现在兴师动众去转移蝶洞的东西,目标太大,我已通知李骆,密切监视黄毛虎,必要时干掉他。”
“啊呀!这人立过大功,一定不能杀他,恐众人不服。”李默望着公孙策的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