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穆枫居然有点紧张,掏出了那盒“东西”,在她眼前晃过,褚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你……你拿出来干什么……。”
“安全套?”他淡淡笑了笑,把褚莲拉到桌边:“阿季,你……你过来,我跟你说……。”
他要给她一个解释,就算她不想听,不在乎。
褚莲坐下,却听见穆枫坚定吐出两个字:“拆开。”
她羞的整张脸胀的通红,自然不会动手。穆枫顿了一下,索性自己动起手来。塑料封纸撕拉的声音,刺耳生硬,褚莲微微侧过脸去,很不适应这种动静。孤男寡女,共在一室,而那个男生,居然当着她的面,在拆那个……东西。
多奇怪……啊。
男生专注认真的样子太让人着迷,褚莲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他的侧面轮廓十分漂亮,线条柔和流畅,那是穆枫,她的小枫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小男孩长成了男人的样子。
“阿季,你说的对,我从来不屑在这些什么活动上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跟风铨,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安道尔公国。”他停下来,看着她,漂亮好看的睫毛在暗弱的灯光下翕动。闪闪如蝉翼。
“那……你们是要干什么?”她鼓足勇气,很小心地问道。
穆枫果然变得更严肃:“谈生意……。”
“什么生意?”
“阿季,你问的太多了……。”他噤口,看了看褚莲柔弱的神态,终于有些不忍,很小心地伸手,轻轻去抚摸她的脸,褚莲本能地退开,穆枫叹了一口气:“阿季,我和风铨都想保护你,家族的事,部分是摆不上台面的,你知道的越少,可能应对的危险,也越少……。”
她低下头,不说话。
穆枫继续说道:“我这边需要一批军火——我们下榻的旅馆是早就订好的,老板娘是我的人,旅馆的地下室被我挪作了临时‘军火库’,除了我和风铨,还有阮,其他……没人知道这件事……。”
褚莲大讶,果然有猫腻!戴维跟她说的那些“胡话”,七七八八是真的!她扬起头,问道:“小枫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女士不问家事,”他阻止,“阿季,这是世家的惯例,你忘了?”
“‘女士不问家事’?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哥哥和父亲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没人能救得了他们!”她声线抖的厉害:“风载哥哥呢?还……还不是一样……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
穆枫有些生气,拔高了音量:“什么一个人?我呢?!不是还有我陪着你?”
她一怔,眼泪簌簌落下:“小枫哥,说实话,这次大事后,世家暧昧的态度让我很惊讶——穆叔叔、易叔叔、白叔叔、许叔叔,他们都对我很好,表示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把我带在身边,当女儿一样养。……他们,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她哭的很压抑,很叫人心疼:“可是,……他们,为什么好像在刻意回避某些事?比如,竟然不急着追查灭张家满族的幕后推手?怎么不在华人世界家族联盟上为溪口张氏叫屈、讨回公道?”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几乎都被失控的情绪包裹,穆枫也被触动了情绪,伸出手臂,将她抱紧:“我们不谈这个,阿季,我们……不谈这个。”他显得有些疲惫。
是他谈不起。
他开不了这个口。张家灭族,与五大世家内讧有很大关联,他要怎样跟褚莲说,那样残忍的夷灭满族计划,他也有份的?虽然无心,但至少,穆家罪过其大。
“张风载是个聪明人,他和我们一样,都爱你,都想保护你。他的嗅觉是超前的灵敏——阿季,你还记不记得,十一岁那年,他让你孤身一人来三藩投奔穆家?我在想,那个时候他就有意将你和张氏逐一撇清关系……后来发生的事,他有预感,但不敢确定,一拖再拖,直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褚莲已经泣不成声。十一岁那年,她听张风载的话,孤身一人跑来三藩,将张伯父希望带到的消息递给穆家,就是那年,在三藩地下赌场,发生了那场意外。十一岁的她,和十三岁的穆枫,在三藩地下赌场,不动声色地干掉了前黑手党成员。
而穆枫,为她失去了一截小指。
此时此刻,穆枫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爱她。数年前,少年穆枫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是为这份埋藏心底多年的爱,预先设了伏笔。
褚莲的目光掠过纸封盒,臊的满面通红,很快挪开视线。她的小动作和小羞怯,都被穆枫看在眼里。他笑了笑:“阿季,是小枫哥‘为老不尊’?”
“谁……谁说不是……。”她轻声嗫嚅。
“那没什么。我只管跟你解释,不管其他——我……我同阮素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你开门的时候,看见阮素泠了?其实,我的房间,当时有三个人,我,阮素泠,还有风铨,风铨也在。”
他很真诚,是严肃负责任的解释。
“风铨哥哥也在?”褚莲吃了一惊:“那……那你们……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穆枫有些尴尬,却偏偏还要拿她玩笑:“我忘了,我的阿季已经长大啦。”他伏低身子,将一张放大的脸凑到她眼下,笑了起来:“以后在阿季面前,小枫哥不敢不正经。”
她推他:“走开点……。”
像小女孩的撒娇。穆枫哈哈大笑。
“以前我在南美洲丛林里接受特训时学到的冷知识——安全套用来包枪口可以防潮。用安全套装炸药一度在军界盛行,最简单实用的方法。”他笑起来特别好看,一口整齐的白牙,分明是冷硬倔强的孤狼,在她面前,却温驯的像只小绵羊,笑容里藏着阳光的味道:“我和风铨做过实验,用安全套将打火机裹起来,扔进水里,二十四个小时再取出来,都是完好的,一点也不受潮。”
他俯身,贴近她的面:“阿季,这个解释满意吗?被你撞破的那一幕,是我和风铨、阮素泠在准备东西去地下室整理那批军火……我得把那批‘货’运走,连夜。”
他使坏,居然歪着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褚莲一避,正巧撞上他的手。他笑了起来:“阿季,别这么快拒绝我。你可以做风铨的妹妹,谦益的妹妹,张风载的妹妹,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但我不需要你做我妹妹——不管你住在哪儿,最终,你都会回到三藩。”
褚莲脑子嗡嗡直响,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穆枫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她紧张的不能呼吸,头顶一片阴影压了过来,紧接着,穆枫微笑的脸在她眼前浮现,他单手支着床,努力控制平衡,曲起身子,慢慢地压了下去……
褚莲一侧头:“小枫哥,你……。”
“有没有好好考虑我的话?”他吸了口气:“阿季,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好了——我们马上可以结婚,你休学一年?”
“不……。”她撇过头去。
穆枫眼色一滞,心骤地紧缩,第一次,他终于深深地意识到,这一段路,难走的很,他觑她:“是因为……张风载?”
褚莲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他整个人似蔫了一般,颓颓然翻身,和她并排躺在床上。许久才沉默起身,——他害怕的不是褚莲另有所属,穆枫的自信从来不会这样容易消磨。而是,如果阿季知道他和张风载的死有莫大的关联,她会怎样对他?
只要一想到这一层,他就莫名害怕。他太了解阿季,倔强坚忍就像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他们彼此张着满身的刺,未来……要如何忍着痛迎向对方?
他要走时,门已经被推开,易风铨腆着笑看他,那脸色就像在问,事情处理的怎样,要不要帮忙?
穆枫牙齿间蹦出一个字:“滚!”
褚莲仍然躺在床上,不动。但她心里怕极了,她知道,这回小枫哥是真的生气了,也许,也许他再不想理她了。
谁想穆枫撑着门沿,温和说了一声:“阿季,我要走了。你早点睡。”
她坐了起来。看着他,眼中闪着泪光。
穆枫疲惫地笑了笑,走近她:“不要哭啊,忙过了手头的事,带你去玩?”他轻轻靠近她,抬手给她擦眼泪,褚莲忽地抽出手,紧紧拉着他伸来的手,穆枫一顿:“怎么了?”
“我……我以为……九哥再也不要理我了……。”
“怎么会?”穆枫笑的很温暖:“阿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褚莲抽着鼻子狠狠点头。
“那,现在可以放小枫哥离开了?”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今天,是小枫哥太唐突,吓着了你——你别介意,小枫哥第一次跟女生表白,没……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