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魔鬼,让我死吧……阿琛没了。”凤凰山下,邓的神魂浑浑噩噩的飘在满目焦土的湖滨西区,模模糊糊中尸横遍野,暴雨中尽是断垣残壁。
“他带着你去了北区冬宫康复中心,不在风暴范围之内,”庄旻咳着血,无力的翻着白眼,两颗沧海蜃珠被核爆摧毁磨灭,期待中的和田雨子没有神兵天降,魔祖带着最后一颗半残的蜃珠怆惶逃进镜像世界,创下她混沌证道后第一次抱头鼠窜的记录。在那一刹间,一阵悦愉的笑声穿过倾泄如注的瀑雨传来,那是白羽志满意得的声音,象沁凉销魂的群蛇突然从他每一根血管冲出,冲开他所有毛孔,冲出无数恶臭的腐肉暗黑的血髓,粒粒凝血幽光闪烁,隐约是急速衰变的毒物。紫色云气凝结成雨把他满身污浊洗刷干净,庄旻死鱼一样绵软横卧,舒爽的微瞇双目。他的先天道体被高能粒子反复穿刺,己经濒临坏死,残缺浮肿的身体象烤到三成熟的乳猪,纵然有鸿蒙紫气奢侈之极的温养,恢复起来也非一朝一夕。
邓捧着他血肉模糊的脸,涕泪横流,恐惧的不敢睁眼。核弹起爆两次,第四战区战略指挥中心十里方圆尸骨横陈,寸草不生,彻彻底底沦为生命禁区。
艰难竖起一根仅存的完整手指,庄旻把神念凝成一朵幽兰的火焰点在邓的眉心——
“不!我不走!旻旻,我不走,死也不走——”
邓声嘶力竭的哭喊,身影水雾一样慢慢稀微,直到消散依旧苦苦哀求。
庄旻看着她远去,脸上努力维持着微笑,决绝的挥下他的白骨爪,傲然说道,“没人能捉到我,弄死我,放心……回头就去捉你呵!”
“圣尊的状态似乎不妙呢,让佛爷积些功德,超度了你。”红光一闪,身披伽兰圣衣的大光头出现在镜面之前,他踏着涛声如雷的怒江水,手中一把半尺金光煜煜的小杵高高举起,挟山倒海之势狠狠砸向逆流如鱼的魔镜。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凭空炸起雪浪排云,反震到半空的风一和尚僧衣飘飘象一瓣雨中曼舞的残花,他双手血流如注,握着小杵十指悸栗如钩。他脚步踉跄冲上一座碎石簌簌的小山,“噌”,白光划落,魔镜稳稳的跃到他怀里。
“大和尚,你的经脉不够筋道啊,吹我,快吹死我吧!炉子里炼了十几年,我深以为苍蝇嗡嗡也能解闷。”
双臂血脉逆行,风一法师痛的暗暗蹬脚,他堆满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对着镜像中的摇头晃脑庄旻抽抽嘴角,表示不屑。
“有那么痛?大师,你好赖也有两甲子的功力,不至于痛的无法开口啊,有血就吐出来,爷最喜欢看——”大魔咕咕暴笑,腆起肚皮嘘嘘放水,“半天了,爷憋的牙痛。”
“七万多人无辜送命,圣尊,你心可安?”
“安,安的美美的,亲美人小嘴一样爽歪歪的。和尚,你别装不懂,我不好骗。”
风一和尚闭目躲开镜中的魔怪,胸口波涛澎湃,犹如孕期九月。“玄水先生……”大师剧烈咳嗽半晌,乌沉淤血终于吐出,他睁开眼又缓缓闭上,“我敬先生为信守承诺之人,你曾明言不因嗔伤生,不求俗世名利,不……”
“大师,昨天的话我记得,你翻出来做嘛?今天我来看看前世的铁妹,做什么失信于你的事了?”
“无辜死伤十多万人,玄水先生!”
“无辜个毛蛋!光头,少来欺我没读书,爷很恼火,你在挑战我的智高吗?多少死伤关我的屁屁,坏事都是——我没干。”
“你飞的那么高,又弄个小世界撩拨人——”
“小世界不是我弄的,告诉你也没个卵用,是巫女弄的,管她,你就别想了,她就只对我一个人好。那个人天晴不讲理,天阴她讲个鬼。”庄旻抓抓脑门,白了一眼枯木寺的大当家,面露不忍,“我是隐身飞的,和尚,你心里明白,我躲到地心去也躲不掉他们。”
“你们降临这个星域就注定是个灾难。”大和尚闭着眼,面孔扭成一撮,“众生皆苦,为何非至于此。贪痴愚妄。”
“贪痴愚妄,所以才有求道苦途,众生皆圣又如何?无量劫无量功德,本尊功参无极才知生为存在而存在,不因存在而存在。”庄旻肃然正色,郑重的说,“心念众生,以己牧羊;心如众生,丛林竞食。两者不同只是心境俯仰的差异,我不在你的羊群,大师,如此执着不放,是否贪妄?”
“今日惨剧先生是有责任的,”大和尚努力又咳出血块,苹果红润的脸蛋撮出几条皱纹,苦巴巴的说,“君子讷于言,老僧只求个心安,圣尊必须承诺此事就此做罢,能管的人都要管住。”
“爷……我打不过她们……”
“二十年后——”
“算了,老禅师,你家的三本破烂书我马上还你——”
“不急——”
“不急怎么行,你前世八婆的宿慧觉醒了,大师,二十年后的生意爷不想做,贴妹子也不行,破书……”庄旻转身戏法一样反手丢给风一大师三个金丝玉碟,“老和尚,你确定他们不会抢你吗?”
“圣尊以为会抢,他们必定会抢。”老和尚如遭蛇蝎,抖手把三个玉碟丢回镜里,因为魔镜散逸的丝缕鸿蒙之气,他的身心修为浑然不觉中深受润泽,伤损的经脉瞬间修复,己然脱胎换骨。追寻庄旻的途中他已遭遇几拨武装小队密集搜捕捡漏,他不敢揣测魔祖再次被无端挑衅的恐怖局面,他更不敢寄望那些惯于偏捞的恶徒突然间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邪恶轴心在哪里,大师如此境界修为自然洞若观火。力挽狂澜先要有实力,承受得起任何代价,享受得起成功的果实,佛祖若行,灵山何在?”
“灵山自在心头,我佛有大功德,任何果实都能从容消受,老僧愚顿,所以苦行不辍。”风一大师双手合实,慈悲心起,一念了悟,胎藏神化修成大德果位。
庄旻一跃而起,只见苍穹之上瑞云叠涌玄黄垂挂,浩然苍茫之气绵延而来,充塞天地。“自在功果,大师,你真的觉醒了,可喜可贺。”
“圣尊境界高深,风一日后专程求教。”
“大师过谦,道不同,不相为谋。”镜像淡淡虚化归于空濛,庄旻望着惨遭鱼池之央的华光小学,心急如焚,他朗声回复风一住持,“不敢惊扰大师清修,玄水就自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