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龙的东西。”一个布满老茧的粗壮手掌,正在把玩着一件精致的挂饰,那是在荒芜被偷走的皇朝战马挂饰。
那人的声音很是洪亮,体型似是很高大,因为坐在阴暗的屋内,近乎看不清彼此。但可以隐约看到他身后盘坐一些人,这些人的民族装束很独特,似是西域一带的服饰,但语言听来更加生僻。
那人又说:“交界处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有人回道:“万能的会长,龙的千人兵力被一个人彻底瓦解。”
那人的嘴角如抽搐般上扬一下,似是惊讶,又似是狐疑。
“孤身一人怎么能斗得过数千个龙的子民?”那人语带凝重。
“会长,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能活着回来已是蒙您圣灵庇佑。”这个回答似乎勾起了那人的好奇心。
那人又问:“以你的身手都被发现了么?”
暗处的人:“是的会长,我根本捉摸不到那人的行踪,在他们于山丘群混战时,差点栽在他的手上,但他的关注点不在我,那数千的人马足够供他‘消遣’,所以我能侥幸存。”
“你身居三世妖王会四善士,居然会恐惧至如斯模样,真有意思。”那人语带嗔怒,其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他就是三世妖王会的会长顿世,而他口中的龙就是大都城的圣上。
三世妖王会是西域大漠的最大教会,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有足够虔诚的信仰,便可以成为会员;名义上是教会,但实际是西域一带较有名望的信誉中介,从事丝绸、食物等交易的商人都要通过三世妖王会这个最高尚的教会来见证。如此正派的一个教会所信奉确实并非佛陀、神仙,而是一尊石像;这尊石像传闻是两百多年前西域最阴毒的妖王,至今已是第三代,故教会这一代称为三世妖王会。
而作为会长的顿世除了本身的宗教理念外还有非凡的谈吐气度,麾下四善士分别为烈龙、臧虎、迅豹和玉狮。作为一个宗教会所,其经济势力和武力皆可媲美与其对立的万恶邪神教,因此偶尔会被江湖上的一些名门正派划分到邪教之流,其实是妒忌这种危及自己的门派存在。
顿世在黑暗中扭动了石壁上的机关,屋顶打开,一道天光照耀着这间暗室,这才看清顿世的样貌。
他的服饰有着浓郁的异域特色,布料细腻、裁切精巧,然而他的外貌却与其身份和气质成反比;难以想象一个以谈吐得到无数虔诚信徒膜拜的教会主席,竟然是生了一张粗人的脸,体型更是矮矬臃肿。但他的眼神深邃的令人神往,举手投足的高尚气质让人折服。
顿世扭过头道:“迅豹你将这东西交还给龙,龙的东西不应存在于我西域子民的大地。”
“会长,有话需要带到吗?”适才阴暗中的迅豹起身向前几步。原来声音低沉的迅豹竟是一个身材纤细,穿着西域装束的短发女子,她用冰冷的豹脸面具遮盖了自己的相貌。
顿世:“不要再妄图拉拢第一人,他绝非一剂救世良方。”
“好的,我会把会长的话带到的。”迅豹善士左手放置右肩前,礼毕后即刻启程。
“会长,龙只相信自己,您的告诫他根本不会采纳。”暗处的人说话了。
顿世走向这人,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玉狮,我只是引导人走向或光明、或正确的道路。至于他们选择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们尽力就足矣。”
这人同样身着异域服饰,威严的狮脸面具代表了他的身份,他正是玉狮善士,而他身旁戴着虎脸面具的人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会长,烈龙那边刚才有消息报回来了!”臧虎善士终于说话了。
此时的烈龙善士正在行使‘善举’,那就是将严惩违背经过公证约定的游商。这一批游商并非诚心周游各国做生意,而是四处行骗、无视公证;至此,三世妖王会的善士就要履行义务。
游商随行的护镖团队是江湖上风险最低的大镖帮,帮主孔刕的看家本事脱手刀令不少绿林高手暗暗叫苦。
面对孔刕手中那把刀身沉、刀锋薄的枯木弯刀,烈龙善士内劲摧古使得浑身肌肉膨胀;刚一交手竟可将孔刕的刀打得脱手,但孔刕的成名绝技就是在脱手的情况下才得以施展,刀随掌势翻飞,快速反攻烈龙善士。随着这一刀刀砍在血肉之躯上的响动,孔刕却显得极其不耐烦;只因为烈龙善士身躯坚如磐石,刀锋砍过之处只隐约留下红红的印记,一道刀痕都未留下。
“你的刀法使得已经没什么花样了吧?”烈龙善士的声音如火烧木柴般得干涸。
孔刕惊诧了!因为他的枯木弯刀愣是被烈龙澎湃的胸肌应声夹住,怎么也拔不出来。而烈龙双目通红,身子一侧将刀锋夹断,并顺势抬腿一记侧踹;孔刕双腿被踢得飞起,整个人仿佛是被腿拖行了几米开外,怎么也爬不起来。
其余爪牙见状四散开来,拔刀挥舞,有时真的感觉这些人没有脑子,明知不是对手仍要甘做炮灰。
“主子都输得如此狼狈,尔等还这么自不量力?”烈龙感到索然无味。
这些人最后纷纷倒在了孔刕面前,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随后孔刕也只能看着烈龙离去,纵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再有冒犯……
夜幕下的都城大龙宫内格外寂静。
这一晚圣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带着疲倦起身坐卧在龙床上。
殿外的两人显然也有些忧虑。
“圣上,近些日仍难以入寝吗?”皇朝御医太叔勇问道。
“是呐,圣上自从折损了六千精兵后便一直做噩梦,以至于现在都不敢睡得太熟呐!”太监总管蔡德元答道。
太叔勇无奈叹息:“之前我已用透骨针结合五行灸术为圣上医治过,但这是心病,非药物所能根除。”
两人相互对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殿内忽然传来皇上的惊呼声,两人和殿外的带刀侍卫立刻要冲进龙宫大殿。
“都不要进来,本尊适才只是做梦……”这一生吩咐紧随而至,众人只好在殿外候着。
而殿内的圣上一脸惊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淌下,因为这第二声吩咐并非出自他的金口,而是站在他面前,夜闯皇宫之人说出的。
这人一席深蓝色的长衣,眉宇间透出不凡之气,他赫然是诛灭皇朝六千精兵的第一人。
“我记得你,你是第一人?但你的声音……”圣上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第一人的样貌,更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第一人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回道:“多有冒犯,我只是用了假声扮作圣上回应了那些下属,我不想他们打断你我两人的对话。”
此时第一人的声线又恢复了以往般,原来他可以随意仿照他人来改变自己的声线,当真算是一绝。
“第一人……前些****杀了我皇朝数千精兵,都未能请得动你,如今忽然深夜到访想谋害本尊不成?”圣上龙颜大怒,但骨子里他害怕了,因为第一人的举动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况且他的身手已是如今皇朝无人可敌。
第一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语气很平和的说:“圣上,怕是您多虑了,我对朝政、权利这东西毫无兴趣,对于那六千条人命我只能说我很遗憾。”
“六千条人命在你眼里竟让被看得如此之轻!你还算是人吗?”圣上对第一人冷淡的语气非常震怒,气的胸口闷疼。
第一人将手一背转身走向窗边,顿了顿才回道:“可是……比起我的残忍,圣上一道军令就让这六千条命赴死,岂不是更决绝?在初次见面时我就明确做出过警示,‘让他们不要再试图搜寻我的踪迹,可偏偏硬是要逼我下杀手。”这番话语已经算是第一人最谦虚的了。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圣上显然理亏,说话有些底气不足。
“第一人绝非一剂救世良方!莫要再妄图拉拢他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圣上身后传来。
月光下是迅豹善士婀娜妖媚的身影。
圣上一惊:“你又是什么人?”身子不由得靠向第一人,毕竟在他看来第一人此次前来似无恶意。
迅豹善士冰冷的回道:“西域,三世妖王会,第三善士。”
“你是顿世的下属?”西域大漠一直是圣上的心头大石,三世妖王会虽然只是个教会,但在其精神影响力下的西域子民一直与皇族对立,统领西域的目标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第一人淡然的盯着迅豹:“三世妖王会?那个与鬼国临都、外族异邦齐名的域外势力?”
“没成想咱们闲云野鹤的第一人居然对域外江湖的版图也如此了解。”迅豹冷嘲热讽。
第一人回敬淡淡的微笑:“姑娘见笑了,只是本人曾游历过这些地方,了解的也无非是些风土人情。”
“哦?是吗……”迅豹语气中透出着看穿一切的意味。
第一人:“圣上,今晚我只是路经此处,该说的我也说了,先行告辞了!”
说罢,第一人便要转身离开,与迅豹善士擦身而过。
此时,迅豹善士问道:“不知阁下因何事而路经此处?”
第一人回头一侧答道:“一场黑道武林的盛会,就在今晚。”
圣上一呆:“什么?你说黑道武林会在今晚集结?”
第一人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身为堂堂天子竟不知黑道武林已经大举进驻到了都城之内。”
莫说对江湖动向不甚了解的圣上,就是消息灵通的迅豹善士都对此事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