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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湖中湖(1)

“咳,”米苏忽然想到了什么:“忘了给你们介绍介绍了。”

她站了起来,在众人眼中先指了指猥琐的肖一瞳:“这是肖一瞳,是我在大学的同学也是我现如今的男朋友。”

被点名的那家伙立刻用鼻子哼哼,拿着筷子的手向旁人挥挥:“嘿!”

“‘嘿’你个头……”妖男低声骂道。

“这是老太太,我们家年岁最大的一位,这是爷爷,这是姑姑,这是姑爷,这位是大伯、大伯母,这是二伯母,这是我大哥、大嫂,还有二哥……”

米苏呼啦地报了一大圈,肖一瞳一下子懵了,光不停地陪笑了一圈,脑袋里仅残留的信息除了好分辨的老太太老爷子就是那妖男是人家二哥、那黑寡妇不是寡妇而是她姑姑。不过,他有点疑惑,关键的人物呢,米苏的爸妈,自己的丈母娘怎么不见踪影?

“这……”

在介绍到那名黄色卷发的女孩子时,米苏突然顿住了。

“这是你在澳洲工作的那个舅舅,记得吗?就是他收养的干女儿。”大哥笑着提醒。

“哦,我叫锦萝,锦绣的锦,萝卜的萝。一个星期前才来的,你不认识就对了……”锦萝虽说是对着米苏说话却将手伸向一边仍忙着吃的肖一瞳:“你好。”

“我很好。”这么多人,萝卜妹妹干嘛非要和我握手?出于礼貌,他也象征性地伸手在人家的手掌上拍了拍,算是握了。

很多时间过去后的某一天,当肖一瞳回想起今天和锦萝的邂逅,才有点明白了那时的一点困惑:为什么当时她只是和自己礼节性的握握手时,却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咦,人家又没欺负她?。

毕竟是个外人,米家老老少少很快就将肖一瞳遗忘在脑后,开始了轰轰烈烈地交心会。肖一瞳边埋头苦吃边瞄了瞄一大家子热火朝天的劲头,突然很羡慕。

那个大哥一直在秀他新买的阿迪达斯跑鞋,大嫂娇骂他丢人,米老太太则数落起了米老爷子地丑陋的烟杆,米苏的妖男表哥一直时不时地打击各位一下,大伯母慈祥地摸摸萝卜妹妹的头,说她脑袋瓜形状好以后命好什么的,只有自己的绯闻女友偶尔记得自己的存在,每当眼神交错报以一笑……

吃饱喝足,当听到有人建议其一个下午的时间可用于在岛上游山玩水时,肖一瞳激动地恨不得把一分钟掰两半用。

他心里面本来是打着小算盘,隐隐希望身边一起玩乐的人是米苏的。可是可恶的老太不同意了,说什么久别重逢,要和唯一的孙女单独叙叙旧,于是自己就被“女友”宣告抛弃了。

但是老太太又觉得让他一个人去岛上参观参观的似乎说不过去,便善良的钦点了由极恶无比的妖男凌予焕作导游,而锦萝那丫头还强烈要求陪同!

三个人的队伍中,始终走在最前面的凌予焕一路上用各种方式无不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比方说明明自己先重重的踏过一排苔藓地,留下一片丑陋的脚印,却过一会跳到大石头上回头看着地上对后面的模仿者冷酷地指责说“你看看你,破坏环境吧,像什么样……”要么就先跑到深山丛林里头,对着树干上一根树枝叽叽咕咕的说一堆话,等到莫名其妙的肖一瞳他们一靠近,那树枝后就窜出来一条竹叶青,吐吐红色的信子,引得锦萝丫头一阵狂叫,死命的拉紧一边的肖一瞳的脆弱的胳膊。

当他们走到密林的深处,拨开葱郁的枝叶,耳畔伴着清脆的鸟鸣突然一池清潭跃入眼帘的时候,肖一瞳不住一阵狂喜:“湖中湖!”好地方啊。

“对啊,”锦萝亦大叫:“湖水好清洌呢!”

“你也没来过?”

“嗯,”锦萝点点头:“我也只是比你早到一个星期而已,之前好几年都待在澳洲。”

“是吗。”肖一瞳闷闷的心想,好歹你还去过南半球呢。

他刚和丫头在湖边一块选中的漂亮的青石上并排坐下,就见凌予焕二话没说,一点导游的职业精神也没有,三两下将白衬衫和休闲鞋脱了下来,往他们方向一丢:“帮我看着!”

话音未落,如同泥鳅一般纵身跳进池水中游起泳来。

“你——命令谁呢!”锦萝丫头撑起小伞瞬间挡住了那家伙跳下时溅起的水花,显得有些不满,脸蛋红红的。

“你为什么不下去?”她又歪着脖子问起了肖一瞳。

“我为什么不下去呢?啊,这是有原因的……”肖一瞳装老实道:“我吧,是旱鸭子。我长那么大洗澡都没洗过盆浴,喝汤都不敢喝大碗的,洗脚只敢一只一只洗,洗好了这只,穿上鞋袜,再去洗那只……”

“你真逗!”萝卜妹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似峨眉月:“那你小时候市里游泳比赛获奖的事怎么解释?”

“你怎么知道的?”他一愕。

“啊……”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锦萝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来:“我,很小的时候吧,就喜欢看报纸……尤其是市里的体育周刊。”

肖一瞳挠挠头,表示难以置信。

“你说你有读心术之类的我更好接受……”

“哇,一瞳哥,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家伙不见了!”她打岔。

“不是吧,肖一瞳赶忙将视线转向湖面,眼前的湖水平滑如镜,小湖的形状大致是椭圆形,环绕着湖水的蓊郁的树木,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哪里有那妖男的身影?

“难不成……那小子淹死了?”肖一瞳表情好一个僵硬,这下坏了,回去怎么向米苏和老太太等各位交代?

难不成要这样解释:亲爱的米苏啊,你新上任的男朋友我第一天和你二表哥出去游山玩水就丢下你表哥葬身湖底喂鱼了哦呵呵……光想想头皮就发麻。

“要不,我下去捞捞看。”肖一瞳黑着脸做出挽起衣袖的动作。

“你捞个头啊,那兔崽子八成是先溜了。”

肖一瞳望着一边义愤的锦萝,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子,看来树敌不少。

锦萝虽然口头上那么说,自己却拿起了小红伞,举起至与地面水平,像使用雷达似的(肖一瞳是这样认为的)装模作样的在湖面上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扫描”过程中,那伞面上坠着的小金铃一直在叮铃铃的响。

“你在?”他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我在感应……”她闭着眼吐出一句雷人的话。

好吧,陪着她玩。

“好了!”五分钟过去了,锦萝睁开眼睛突然吼了起来:“兔崽子兔崽子!”

“你淡定点,怎么了?”肖一瞳好郁闷,觉得身边一堆外星人。

“我们被那小子骗了。”

“嗳?”

“凌予焕先溜了,还让我们看着衣服!”

“你……确定?”肖一瞳抿起嘴唇,捏着下巴,看着青石上那一件高档衬衫坏坏一笑。

“嗯!”

“那,我们把他的衣服扔树上吧。”话刚说完,肖一瞳觉得自己颇有作坏人的潜质。

锦萝一怔,随即两人坏坏一笑。

两人很晚才从树林里回来,天色早已黑了,月光淡淡的,几乎看不清路。

姆妈站在大宅子门口,看见他们的身影神色才缓和过来:“锦小姐肖少爷你们怎么才回来?二少爷可早就回来了呀。”

这一连串小姐啊少爷的称呼弄得肖一瞳很不习惯,耳朵根倒是挺乐于享受。

肖少爷我啊,就是被你们那恶劣的凌二少爷给抛弃在森林里迷了路才这样的……

“姆妈,凌予焕呢?”锦萝和自己在深山老林里逛游了几十里路,好不容易在天黑时找到了当时凌予焕留下的那片惨不忍睹的足迹苔藓,这才找到路绕了回来。现在气得要死,正要找人家拼命。

“他……”姆妈想了想,说:“他睡了啊,怎么了?”

“他他!”锦萝气鼓鼓的,两腮红红:“一瞳哥,看吧,恶人就是会逃避正义的制裁!”

“已经九点半了啊,”肖一瞳拉住想冲进房子的锦萝,看看手表,略有所思道:“姆妈,我想知道我的房间在哪,我们玩了一天很饿很累了。”

“好,跟我来。”姆妈听他们这么一说,想到自己的二少爷不用挨麻烦了,终于大舒了口气,再看看眼前那小子,好家伙,能屈能伸,知进知退,越看越顺眼:“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肖少爷回来呢。”

肖一瞳卖了个人情,挠挠头想看看身边暴跳如雷的萝卜丫头,却不知她何时跑掉了。

“这就是你的房间,这个暑假啊,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姆妈推开木门时,肖一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全墙壁都是上等的木质结构,刷上橙黄的油漆泛着亮灿灿的光泽,一个复式双人床立在房间一角,自己的行李包裹什么的已经放在那儿了。对面一角是几个仿佛装满满财宝的老式大酒桶,不仔细看看不出那其实是写字台。地面上铺着猩红色的宫廷复古毛毯,一个大吊灯在屋内中间的四方木桌的正上方,灯罩上的海盗惯有的骷髅头标志格外非主流。

更让肖一瞳惊喜的是墙壁上悬挂的以交叉姿势摆放的两把双刀,黄金色调,刀柄上雕刻着繁绕的藤蔓和叶子,刀刃开了封,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辉煌。这是谁的收藏品吧,他忍不住上前抚摸。刀把凉凉的。

“这原是米乔小少爷的房间,有好几年没住,后来就没怎么用了。”姆妈淡笑着:“肖少爷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们还有其他的准备……”

“不不,很满意,谢谢你。”肖一瞳乐着呢,哪有不满意的说。

“一会会有人送来夜宵,你要是没有事情做可以随我来一下吗?”姆妈又道。肖一瞳点点头,尾随其后出了门。

门外是长长的唐式回廊,一面是房屋,另一面是屋内的小花园。满目望去,一簇簇的紫色鸢尾在草地上争相开放,即使是在在夜间也给大宅子增添了不少温雅。姆妈指指回廊的一边尽头处,说道:“那,有小浴室和卫生间,热水是每天24小时供应,你方可随便用。”

肖一瞳“嗯”了声,心想跟大宾馆似的,真好。

姆妈却边走边说的将他带到了回廊的左手反方向的另一边,那里是一个小客厅,摆放着一些上等红木家具和电器设施,她走在前面,随手开了灯。

不开灯不知道,肖一瞳惊讶的发现这处小客厅窗户甚多,而且是大型镂空窗,没有现代的玻璃啊塑料等元素。讲白了就是风雨可毫无阻挡的吹来,好看不中用。四面墙壁中有两面都是临水而建,肖一瞳趴在窗户上观察了一会,不禁感叹:“好像立在水边的亭子啊。”

“姆妈好,肖少爷好!”

肖一瞳回头,只见一个和自己年级相仿的男青年出现在门口,他团团的脸,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很是精神。“我是这里的小厨子,就住这边上,你们要是晚上饿了,想吃点什么的就可以找我。”他对姆妈点点头,向自己说道。

多好的待遇啊,肖一瞳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忙跟小厨子打起了招呼。

“现在几点了?”回屋的时候,姆妈突然问了起来。

“十点五分了。”肖一瞳淡然的看看手表:“哦,您回去休息吧,我再逛逛就……”

“十点多了?!”姆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乍呼一下弄得他以为手表坏了,害的自己谎报军情。忙问道:“怎么了?”

“不早了不早了,肖少爷你也别瞎逛了。”姆妈几乎是用推的将自己塞进了海盗屋:“我现在跟你说的你一定要记住,这宅子自古就有的一个规矩……”

看着老人家一脸的肃穆,茫然中的肖一瞳倒抽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规矩?”

“其实也没什么。”姆妈看着被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小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喂,到底是什么啊。肖一瞳更郁闷了。

“你回屋休息吧,玩了一天也累了……听小苏说你上午在船上还晕船了是吧?身体怪不好的。”姆妈爱抚的摸摸自己的刺猬头,开始一个劲的跑题:“刚来这边的客人啊,晚上通常都难以适应,这里晚上风大,空气也潮湿,还时常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肖一瞳不禁想起了上船不久后耳畔的幻音。原来不只是我有毛病啊。

“晚安,肖少爷。”姆妈轻轻地关房间的门。

当肖一瞳正为老人家刚刚口中什么大宅子规矩的就这样没了下文而纠结时,唯一能看到的门缝里的老姆妈眼神却忽的闪过一丝冷酷。

“晚上十点以后,千万不要出门。”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话也是极为生硬的警告:“刚刚我带你去看的地方是你最大的活动范围。记住!绝对!不要!随便跑出去!”

“否则,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堪的后果。”

说罢,门“啪”的阖上了。

肖一瞳楞了半响,默默擦了一下自己额头,那里似乎有点点冷汗。

整整半个钟头的时间,都是躺在那个复式的小木床上琢磨姆妈最后的警告,尤其是那句“不堪的后果”更是让他脑袋想的生疼。什么意思啊,什么晚上十点后不准出门,难不成这大宅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在这被水环绕的小岛的古宅里头,老爷子其实是千年黑山老妖,老太太则是千年白骨精,米苏的三姑六婆其实是那妖精们的后代,他们法术高深,却不得不忍受月光的诅咒。每当夜晚降临,他们就会变回原形,出去吸人精气补充他们的元神……

一般电视上都是这么拍的……

肖一瞳拿起镜子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又无聊地望了望那盏骷髅标志的灯,大脑一个灵激,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

哼,不让我出去我非要出去。看看有什么不堪的后果会发生。

肖一瞳既然这样决定了,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热血沸腾,你说吧,出去逛逛,反正又没有人知道,何乐而不为呢,怕只是那姆妈装神弄鬼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从那墙壁上抽了把跟古董似的黄金刀揣着。

一切准备就绪,口中默喊了声“出发”,肖一瞳猛打开了门。门口,一个端着大餐盘的女人映入眼帘。

“啊,我只是觉得这把刀很漂亮!你看是吧是吧……”

“是的。”那女人三十来岁,很温和很美丽,一袭青底蝴蝶花纹的旗袍极好的修饰了她完美的身材。看见揣着把刀鬼鬼祟祟的肖一瞳,她并没有显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便化解了两人的尴尬:“你听见了我的脚步声?”

“额,是。”肖一瞳故作镇定的点头,摆出一脸严肃。

他这才恍惚记起姆妈说过晚上会有送夜宵的,唉,怎么刚刚就忘了这事呢。

“我可以进来吧。”

发现自己揣把刀还真挡住了屋子唯一的小门,他忙闪开身:“啊,请进。”

“谢谢。”女人优雅的进了屋,将餐盘放在屋中间的桌子上。

明明是给自己送晚餐的,人家却客气的不得了,肖一瞳不好意思的放下刀,挠挠脑袋瓜。心想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送夜宵的都这么漂亮耐看,话说她放下食物就会立刻离开吧,然后……自己就可以继续活动?

然而她放下餐盘后却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

一双丹凤眼斜睨向他,挺俊俏可爱的小伙子啊,米苏恐怕没有看错人,搞不好人家以后就是自己家人了,想到这,她招呼傻愣着的肖一瞳靠近点。

“其实,我是你女朋友的大嫂,我叫阿秀。”她淡淡道。

“大嫂?”肖一瞳大脑快速运转,今天中午的午饭餐桌上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还帮自己讲过一句好话。

“嗯,我来吧只是想和你谈谈一些问题。”阿秀说着,指指餐盘:“顺便给你送来夜宵,你似乎晚上还没吃饭吧,不好意思呢,来的这么迟。”

“没关系。”谈谈,谈什么?他琢磨琢磨,挠挠后脑,看来今晚活动的愿望八成破灭了。

“你真的是米苏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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