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他在心里打气,这一击来个挑战记录!
重物即将与平面产生加速度冲击。
电光火石,在那一瞬间,门突然开了。……
坚硬的铁支架椅子在门开的一瞬间突然失控。
肖一瞳只觉的重心突然消失,心脏忽的在那一刹那停止。铁支架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空气,留下光影的痕迹。
温墨的生命莽撞的停止在了那一刻,脑门上破碎的撞击痕迹,血液喷涌而出,瞳孔倏然间放大。向后倒下的缓慢进程,时间仿佛静止,涣散的视线影像中,那曾经的过往流星般划过记忆的天空。
“我终究走错了这一步。”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过上平静的生活呢?”
“也好……至少,丫头你没有毁在我的手里。”
所有的话语停滞在他的嗓眼,终究无声的闭上了眼。温墨勾起了最后一刻的嘴角。
隔着数层水泥石板,躺椅上小憩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温墨。”岳斯弦低沉的声音宛若气息游荡在这个城市郊外的上空。
他鹰一般的眼神闪烁着冷厉的光。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肖一瞳手一软,椅子失控的掉落在地。
锦萝尖叫了声,风一般的出现在门口,不可置信的眼神,双手突然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你,做了什么!”
肖一瞳脸色惨白,看着地上的中年男子,一句话带着颤音,说的格外艰难。“这是谁?”
“前辈……”锦萝突然哭起来,疯了似的一把推开刺猬头男生,在温墨面前蹲了下来。
“肖一瞳,你居然杀了温墨前辈!”她回过头瞪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那一刻,肖一瞳被这狠戾的眼神惊的说不出话来。
锦萝用小手捂住了脸,哭声逐渐变成了抽泣,浑身像只受伤的小猫在颤抖。对于她来说,眼前的男人曾经像父亲一般照顾过他,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即便他有着隐藏不说的阴谋……他们的重逢还不到一天,她还没来得报答。命运就开了个玩笑,让她最爱的男孩子亲手于意外中一举击碎了这个梦。
“萝萝,”肖一瞳将手搭在她的肩头,试图给她安慰。
锦萝一把掰开他的温热:“滚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肖一瞳的眉宇慢慢绕到了一起,他的视线穿过破开的铁门,看着外面偌大的黑暗的空间,危险的气息弥漫不散。“萝萝,对不起。”
“只是,你的这个前辈是什么人?”
“不要你管。”她伸手抚上了中年男子的眼:“他已经死了,做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第一次看着一个人的生命终结在自己手里,看着这个叫温墨的男人半透明的魂魄逐渐飘离身体。肖一瞳身子软软的,索性滩靠在门框上,眼前的女孩子沉浸在伤感中不可自拔,他心中的慌张感越发激烈。
过了片刻,他撇着头微微开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这里很危险。”
“要走你走。”锦萝不给他好脸色。
肖一瞳叹了口气,额头上、左臂上还有搞不清的浑身各处撕裂的伤口在静谧的环境中反而比在激战中更加令促使神经疼痛。“你先在这里一个人冷静会,不要乱跑,我去探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小心的跨过温墨的尸体,白色的球鞋表面已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斑驳的血迹。
水泥的小屋突兀的立在一个偌大的场地正中央。这里是停车场的后半部分,由于夜视眼的优势,肖一瞳抬起头,可以勉强看清周围的物体。高空中七横八竖的下水管道,可能因为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存在小破洞,“滴答滴答”往地面上漏水。四角支撑的大理石圆柱,不明作用的金铃在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谈不上装饰的小玩意是做什么的,鬼使神差的,一步一步向场地的边缘走去。
“咔哒。”
肖一瞳吓了一跳,就在刚才他似乎触到了什么机关,那响声脆耳,脚下的水泥地板便伴随着摩擦音开始震颤,他赶紧跳开。
有一块不大的地面地震般慢慢上浮,凝视着逐渐浮出水平面的凹槽,男生傻了眼,张大的口倒抽着气。
圆柱体的水晶棺,世界上真有童话故事中描绘的东西。
只是,里面躺着的不是公主,而是一个女人的魂魄。“我的天。”他咽了口气:“这是谁?”
“是我的女人,夜涟歆。”低沉的男声在他的背后响起。
肖一瞳浑身一颤,恐惧感迅速漫上全身,极慢的速度回过身,他捏紧拳头,对上一个冷峻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他单薄而性感的嘴唇微微蠕动:“你知道吗,肖一瞳,你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
在强势而城府极深的岳斯弦面前,肖一瞳有种老鼠遇见猫的怂感。现在的流行趋势是女人只爱冷酷、邪魅的俊美贵公子,而且最好在某种情境下成为他们独一的玩偶。排出岳斯弦非正常人的因素不考虑,他倒是完全符合标准。只是可惜,肖一瞳是个纯爷们,而且,没有gay的倾向。
“那是做什么的?”肖一瞳冷不防开了口。
男子顺着他的视线一直望到场地上空边缘系于壁梁的金铃,淡淡的笑了笑,让后突然出手一把拉住准备趁此机会逃跑的男生的胳膊:“这招很没意思啊,肖一瞳……”
“你别对我拉拉扯扯的,放开放开。”刺猬头计谋没得逞,气急败坏的跳起来。
岳斯弦转而笑的更欢了:“不是想知道那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要不我们一起做个好玩的游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肖一瞳装可爱的眨眨眼睛。
一身紧身休闲西装的男子表情停留在那一刹那,眉宇下静如深潭的眸子忽的闪过一丝涟漪。他的修长的手指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迅速结了个印,然后突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男生背心下的腹部。“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小子。”
肖一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霎时间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一个翻滚,重重摔倒在五米以外的水泥地面。
“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说不定能保住小命,”岳斯弦慢慢走近,用他漆黑的皮鞋踩住地上虚弱男生的胸口:“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何苦挣扎不休呢?”
“咳咳,”肖一瞳咽了口涩涩的血水,在昏暗的环境中,眼前这男人修长的身影像一块不透风的幕布,重重压在自己心头。
“你说的游戏……是指什么?”他仰面看着天花板,艰难的开口:“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和锦萝,我们有什么!值得你们煞费苦心!”
岳斯弦松开了脚,神色波澜不惊,然后他缓缓的在男生面前蹲了下来,靠近他的右耳,在耳垂边轻吐着气:“其实,我很感谢你呢,肖一瞳,你们夜月族拥有的终极秘术,是我一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什么秘术?”肖一瞳一阵恶心,撇过头。
男子面孔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忽的融化了,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小世界中,他的声带穿透层层空气,飘渺却有力:“瞳印。”
这是这世间最后的,能复活他的涟歆的术法了。
“我需要借助你的夜月血脉,和你,交换灵魂……”
肖一瞳只觉得耳膜“嗡嗡”的响,好半天反应过来,猛的从地面上竭尽全力的爬起来,三两步窜开,闪到角落里,背靠上一堆破铜烂铁的汽车零件,他的手掌在精神力的促进下开始迅速发热。
岳斯弦用看猎物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下一步却悠闲的走近那个被触动机关浮出地平线的水晶棺,双手抚上冰凉的材质,那拇指上硕大的猫眼戒指莹莹发亮。他旁若无人的对着里面白色朦胧的魂魅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温柔婉转:“涟歆,你看到那个男孩子了吗,对我的即将变成的新模样喜欢吗?”
肖一瞳一头雾水,他撇过头看了眼场地正中水泥屋子那一边,希望门口的那个丫头不要从角落那边走过来。
萝萝,生我的气吧,一个人悄悄的先跑,拜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那个全军覆没、孤苦伶仃的背叛者组织的头目,对自己即将实施的计划胸有成竹到令人恐惧。
岳斯弦抬起来手腕,轻轻一扫,两人之间不过几米的空气中突然浮现一张深灰色朦胧的大网,像一只大手猛然像肖一瞳抓去。
“御术·离空。”肖一瞳将自己装在保护结界中,汗水涔涔下流。
大网捕捉失败,岳斯弦有些恼火:“我讨厌只会结界术的男人,你以为你是什么,是要人层层保护的小猫咪?”
“那本封印结界术,还是您的大作吧,执行部部长。”肖一瞳哼了声,随后散了透明的高级结界,一个灵巧的翻滚出来,在一个良好的角落里,他默默的结好了新印。
湮灭之术的改造版,强大的冲击力夹杂着他刚刚用术法吞噬掉的种种汽车零件,霎那间如一柄柄利剑,杀气腾腾的向着对手飞驰而去。
岳斯弦的眼睛里闪烁着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兴奋感。这种感觉,就像抹不去的罂粟之毒,慢慢在他体内流淌,直至兴奋的最顶点。他的身体如同灵巧纤细的丝带,在电光火石间轻易闪动,频频躲开各种尖锐物的攻击。
肖一瞳努力控制着掌心的方向和精神力的力道,呼吸越发急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血腥味。
一局下来,岳斯弦全身上下三处受了伤,金属或是玻璃的碎片插进肉里,有的已经深入骨头。他丝毫没有任何痛疼的外在表现,只是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十米外那个刺猬头男生,不动声息的看着,直到他额头溢满了汗水,全身摇摇欲坠。
“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他开口道,满脸的不屑一顾:“只想靠这个来从我的计划中逃脱?算了吧,小子,还是乖乖的好……”
我已经很努力了……肖一瞳咬着下唇,直到淡淡的血液的咸味蔓延开来。我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了,谁叫自己当时那么执着于这条寻找老爸失踪线索的陷阱呢。只是,也害惨了萝卜……
“还有一个小时。”岳斯弦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肖一瞳抬起了眼。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涟歆的生日了,”他笑起来的模样全然不似刚才那个杀气极重的男人:“她死的那一年生日之前,我曾答应送给她一条锦绣坊的绸缎印花旗袍,可惜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命运面前,我食言了。”
肖一瞳撇开脑袋,耳畔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絮絮叨叨。
负二楼的地下车库,在没有开灯的时候是一片漫无尽头的极夜,闭上眼睛的话,就如同躺在漆黑的坟冢,死亡的气息那么重。对于这个男人几十年来甚至可能是几百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他已没有心情去探究。
岳斯弦自言自语的说着故事,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向虚弱的男生挥出了手臂。
“既然你能逃脱我之前所设的玻璃牢笼,我就费点力送你一个水晶束缚结界好了,告诉你,小子,这可是极北渊谷的高级囚犯等级才能媲美的哦,老实点吧。”
锦萝突然瞥见温墨的衣角露出的一点点朱红色,“哎”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的从尸体的下面抽出那把重量十足的竹骨伞,抱在了怀里,看着前辈熟睡般的神色,眼睛又湿润了。
“我得走了,前辈。”锦萝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转而起身迈出了一步,又回头,满脸的内疚和难过。随后她蹲了下来,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绢帕,盖在了死者的脸上。
她于是舒了一口气。胳膊一滑,竹骨伞掉落在地上,伞叶内侧微微打开,有些文字像是后来被人书写上的。
“至小女孩堇沫沫:我是你一点也不称职的前辈温墨。
如果你还能看到此书,说明这场历经十多年、荒诞无比的计划在尾声之际又将面临波折,我的小小而自私的目的也最终破灭。我做岳斯弦的手下已有三十二年,兢兢业业,究其所终,却是除了家破人亡,被协会总部追缉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想过离开,却深悉那个男人的狠戾。最后妥协的结果是我温墨来帮他复活一个叫夜涟歆的女人,然后我们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你所不知的是,复活这种术法本质上于世间并不存在。全天下据我所知只有两种可能性能延续人的生命,一种是看破人的命盘,在自己生命衰竭的前期,覆盖于其他人体之上,于他们共享一个生命肉体,随后在他人也就是本体灵魂死亡之际,一举控制那个人的肉身。这种方式的使用者本身就必须为一个强大的术法师,目前只有大陆术法总部的总会长大人知晓如此延续生命。
还有一种就是如同沫沫你和肖一瞳的牵绊。夜月一族的秘术系术师的独门术法:瞳印。当然这种术法不是夜月们随便能使出来的,没有固定的术法诀或是精神力限制,就如同中彩票,一切随运气,一般可能不经意间使出的状况就是夜月自己所依恋的亲人、爱人、好友的死亡,这种几率为千分之一。
为此种渺小的机率,岳斯弦和我已经对夜月血脉一族双手沾满了鲜血。
沫沫,你以为我是你温厚善良的医生前辈吗?可笑,在肖一瞳的父亲被我们用尽了手段排除以后,这个男孩子就成了我们下一个目标。然后,你,堇沫沫,是被我亲手杀死用以这个荒诞的引导目的的。那场十四人死亡的连环爆炸,我是点火的主谋。
然而本来我们不报什么的希望的肖一瞳居然成功了,他唤醒了他童年最好的女伴,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到此为止,我们之前的关系一笔勾销,我是你的仇人。沫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岳斯弦钻进肖一瞳的身体之前,毁掉夜涟歆的水晶棺,将她的魂魄收进式戒。
这是你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最后,鉴于深深的愧责,我还有事情必须提醒你。由于复活所需,岳斯弦会用武力逼迫你转为魂魅形态,千万要忍住,否则在夜涟歆醒来的一刹那你便会魂飞魄散,第二……”
锦萝浑身发抖,不可置信的情感蔓延全身,使得神经紧绷。
她张了张口,握紧了伞柄。
锦萝穿着宽大的男式T恤衫出现在昏暗的场地中央的时候,岳斯弦已经点燃了一支烟,在袅袅的灰色烟雾中,倚着一辆兰博基尼瘪下去的车门,神情似在电影院门口等待女友的富商公子。
她很瘦,宽大的衣服空荡荡的,感觉只要有风一吹她便会飞走。
“这便是你喜欢的女人?”锦萝慢慢的走到水晶棺前,抬起眼看着那个黑衣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被困在角落里的肖一瞳,他浑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低垂着眼睛,满脸的疲惫不堪,似是睡着了。
锦萝一阵心疼,这种感觉立刻激起了神经中冲动的基因。她皱了皱眉头,一个健步跳起三米高,手中的竹骨伞叶边缘的脆铃“叮叮咚咚”的鸣叫起来。
它们只有在触到主人的怒火和周围的杀气才有这样的反应。
血色的气状涟漪自伞尖射出,风刃般的力量一圈一圈击向角落里的男人。
岳斯弦不急不慢的掐掉了烟头,那完美的脸部轮廓在黑暗中抬起,若隐若现,宛如神祇。“你和那小子是完美搭档,都是来送死的。”
空气中的尘埃被他凝结成了最好的保护屏障,他轻而易举的躲闪着,那些被弹开的血色涟漪如烟花般,盛开在一刹那。
“我得谢谢你,为我和涟歆的见面送上这么美的开场仪式。”
“去死。”锦萝咬咬牙,在半空中力气殆尽后,她将伞叶大开,随即落叶般脚尖轻巧的降在水晶棺上。
这个动作看在岳斯弦眼中,就如同一种挑衅,瞬间他的脸色冷厉下来。“走开,”他隔着一段距离眯起了眼:“从我的涟歆身上移开,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