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儿，商量个事呗。”
陶原心神不宁地检查工作报告，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昨晚上做的怪梦，冷不丁一只手拍到他肩上。调整好被拍得有点儿歪的眼镜，陶原抬头一看，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得让人想吐的身影——比他早一年进医院的理疗师曹启丰。
这里是孜州老字号中医院——永泰中医院。陶原是一名实习中医。
“调班？”陶原眉头一挑。
“知我者，小原儿也。”曹启丰谄笑着把手臂搭在陶原肩上，低声说道：“明天晚上又轮到我值班，但是我女朋友今天会过来，你懂的。”曹启丰朝陶原一眨眼。
果然如自己所料，陶原无奈道：“我可以不懂吗？”
“当然不可以。”曹启丰断然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在求人，又媚笑道：“哥下次给你介绍女朋友。”
“你上上个周和我换班的时候也说给我介绍女朋友。”
“嘿，你等着，今天我就给你介绍，晚上一起吃饭，我让我女友把她闺蜜叫出来。所以请你和我调班啦。”曹启丰掐着嗓子道，“我知道小原儿最好了，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陶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摇头道：“师兄你真是太恶心了。我真佩服嫂子，她居然受得了你，还是请她赶紧把你收了吧。”
“所以这就是答应了？”
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太怪了，半夜惊醒之后便没有睡着，好在今天上班并没有感到精神不济。陶原想了想，便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单身，也没有约会，换个班基本没有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他医生有事打算换班的时候，他都会是第一选择。如果没有要紧的事，陶原都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曹启丰一边说着你娃真现实还要我祭出女朋友的闺蜜才肯答应我的要求一边满意地走了。
陶原继续整理他的工作报告。
下午下班的时候，陶原从车库里推出爱车——一辆老旧的二手自行车，背着背包慢吞吞地走出医院大门。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一声娇嗔跑进耳朵里，软绵绵的，听得人骨头酥。
陶原一愣，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院花李安琪化着浓妆穿着低胸迷你裙拎着印有巨大LOGO的LV手袋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对着一辆黑色的宝马X6说话。
宝马上走下来一个个子不高的矮胖男人，绕过车子陪着笑殷勤地替李安琪打开车门。
“不好意思，宝贝儿，路上塞车。”
李安琪轻哼了一声，挺着****扭着细腰目不斜视地坐进车子。
X6男瞥了一眼陶原和他的爱车，眼里流露出露骨的鄙视，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昂首挺胸地回了驾驶室。
X6一溜烟儿地跑了。
陶原想到男子离开时特意把身高拔高的滑稽模样，低下头偷笑。
“你小子，该不会看上咱的院花儿了吧？”
一根胳膊从后面缠住陶原的脖子，声音透着一股子贱味儿，不是曹启丰是谁？
陶原头也不回地笑道：“怎么可能呢？那样的高枝我可高攀不起。”
“高个屁。”曹启丰呸了一声，“那就一婊子，谁有钱就上谁的床，送我都不要！”
“真的？”
“呃，真到了床上，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的。好歹同事一场，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陶原撇嘴，对腆着脸就差流口水的曹启丰深表鄙夷。
“把你这破车放回去，哥请你吃饭。”曹启丰拍了拍陶原的肩膀。
“真要请我吃饭？”陶原略感惊讶，曹启丰虽然经常找自己换班，但请自己吃饭可不是常事。白天他说晚上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曹启丰不满地削了下他锅底一般的头发：“哥就这么没信用？”他把车钥匙扔给陶原，“你来开，给你练练手。”
曹启丰有一辆不算新的长安奔奔，知道陶原有驾驶证后，偶尔会叫陶原开，当然是在他喝了酒不便开车的情况下。不过自从发现陶原开车蛮稳当之后，他叫陶原一起出去的时候就都让陶原来开，明着是说让陶原练练手，实际就是他曹启丰自己想偷懒当大爷。
曹启丰果真叫他女朋友带了她的闺蜜来。
“小原儿，这是你嫂子，刘娜；这位是她闺蜜，许爱平。”
曹启丰热情地给三人做介绍。
在介绍到许爱平的时候，他朝陶原眨了眨眼睛，表情暧昧。
可惜的是陶原此时并没有和他调在一个频道上，他正在感慨果然大多数美女的闺蜜一般都有一张过目即忘的路人脸。刘娜或许只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美女，但和许爱平并肩站在一起，颜值顿时拔高了好几度。
不过自己似乎也没资格说许爱平——自己从头到脚都跟个土包子一样，就是和相貌平平的曹启丰站在一起，也会把他衬托得干净利索、顺眼不少。
四人小桌，曹启丰和他女朋友坐一边，陶原只好和许爱平坐在一起。
这家店的凳子都是长木凳，陶原和许爱平坐在一条凳子上，有些不大自在。
曹启丰的女朋友性格很外向，席间情绪一直很高，不停地讲各种八卦和笑话，还有意无意地把话头抛给陶原。
陶原基本上就是问一句答一句，不会主动开口，和同样沉默的许爱平更是没有半点儿互动。
对面的曹启丰看得干着急，在桌子脚下踢了陶原两脚，又给他使眼色。
可惜陶原就像跟木头似的，无动于衷。
吃完饭，转战KTV。
曹启丰咬牙切齿跟陶原咬耳朵。
“你是木头啊？泡妞还要哥教你？刚才在饭馆儿我就当你脸皮薄，人多放不开，现在是KTV包房，黑灯瞎火的，你别他妈端着，该出手就出手。对了，走的时候记得买单。”
“咦？不是你请吗？”
“我只说了请你吃饭，没说请你唱歌。”
陶原哑然，呆滞的目光扫过四周华丽的装潢，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即将面对的穷苦日子，不知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在他发愣的时候，曹启丰和他女友已经驾轻就熟地点好了酒水小吃。
陶原无奈，既来之则安之，穷苦日子就穷苦日子吧，反正穷惯了。
许爱平喝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输了，该你喝。”她把一瓶啤酒递到陶原面前。
陶原一愣，从茶几上端了一杯啤酒，“我喝这个。”
许爱平一把夺过陶原的酒杯咚地一声放到茶几上。
“男子汉大丈夫，别跟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的，一杯一杯的有什么意思，要喝就要对瓶吹。”
陶原眨了眨眼，他看得出来许爱平已经醉了，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豪爽，酒量却这么小。
许爱平其实没喝多少酒，330ml的啤酒，加起来三瓶都不到。
陶原平时很少到外面玩，流行的划拳方式一概不会，都是现学的。而且看在对方是女孩子的份上，他已经放水很多了。
秉着不和醉鬼计较的原则，陶原喝了许爱平递过来的那瓶酒。
正搂在一起深情对唱情歌的两人在许爱平放杯子的时候，扭头看了过来。
刘娜见许爱平满脸酡红，身子不住地往陶原身上倒，掩嘴偷笑。
“哎呀，你怎么把我朋友灌醉了呀？”刘娜走到许爱平身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平平，你还好吗？”
“好着呢。”许爱平哈哈地笑着，露出猩红的牙槽，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下眼皮像是长了一层黑眼圈。“继续……”
喝字还没有说出来，许爱平就吐了。
三人连扶她去洗手间的机会都没有。
“叫服务员进来处理一下吧。”刘娜站起来说道。
“还是我去吧。”陶原动作极快，在刘娜提醒他有呼叫按钮之前就出了包房的门。
外面的空气比包房里面好多了。
陶原找了服务员之后，没有马上回去，站在走廊的角落里抽烟。
包房里很吵，走廊里相对却很安静。
作为一介音痴和一介穷人，陶原盯着对面玻璃墙面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陶原打算回去和曹启丰他们说一声，然后买单就走。
结果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陶原一看见对方的脸，就愣住了——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医院娇娇滴滴一枝花李安琪。
说来也巧了，李安琪从包房里蹿出来的时候，陶原刚好经过这间包房，思想又在开小差，一个没注意，两人就撞上了。
陶原刚刚站稳，又有两个人从包房里跑出来，举着包就不管不顾地往陶原撞到的那人身上砸，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一边砸一边骂：“你这个狐狸精，叫你勾引我老公，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原来是原配打小三。
陶原一眼就看到了李安琪的脸，但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立起衣服领子挡住小半边脸，退到走廊转角处，犹豫着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平时看上去娇弱的李安琪也不是个善茬，一边叫着“你个该死的老女人，没本事管住自己的老公，还有脸来打我”一边手护着头脸，脚下还不忘踹人。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想跑又跑不了，头发还被对方死死揪着，于是她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迷你裙爬到腰际，变成了迷你上衣。
抓小三的两个妇女占了上风，更是跋扈，把李安琪压在地上撕扯她身上本来就不多的布料。李安琪闷叫着，眼见着就半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