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留不住，该来的走不了。
坚持北上去帝都的那伙人终究还是走了，带着些许不满地走了。人数一下子少了一半，偌大的厅内显得有些空旷，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了暗色的玻璃，只剩下几分清冷的寂寥。
于振军还在那里坐着，手里夹着一根烟，时不时地徐徐吸上两口，青色的烟雾缭绕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郭婷婷在门口迟疑了良久，才敲门进来，低声说道：“按你说的，物资分给了他们一半儿，刘杰和王晨也跟着走了，何光情绪很低落。”
刘杰是速度型的变异者，王晨是力量型的变异者，他们都是小队里的主力人员，两个人也是何光的好朋友。
其实，不光是何光，整个队的士气都陷入了低迷的状态，他们隐约地失去了什么，又隐约地明白了什么，即使是朋友，也会因道不同而不相为谋，今天是生离，也去明天就是死别。
“呼——喝！”于振军猛地一吐积郁在胸肺之间的浊气，掐灭烟蒂，转头对郭婷婷笑道：“不用管那小子，过两天就没事了，看来他们的离开对人们打击不小啊！”
见于振军半是打趣半是严肃地说了这些话，郭婷婷总算是放下了心，他们之中其实于振军最苦，那把菜刀还明晃晃地戳立在桌上，谁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断。
“好了，这下子人跑了，物资也少了，咱们得加油啊，准备准备，明天离开这里！”
“好的。”
郭婷婷又说道：“对了，刚才送他们走的时候，看到陆宇背着黄裳回来了，俩人身上都湿淋淋的。”
于振军皱眉，问道：“他们俩没参加会议，出去了吗？黄裳怎么了，受伤了？”
“她昏死过去了，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好在都结痂了，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还没有醒呢。”
“那就等她醒来再去看看好了。”
“嗯。”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回想起刚才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郭婷婷仍然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叹息了一声。
于振军对黄裳的态度看似很平常，但郭婷婷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同，他对黄裳似乎是一种既欣赏又忌惮的复杂感情，郭婷婷当初不明白强大如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鸡肋空间异能者产生这种情感，但是她今天明白了。
当她看到黄裳晕死过去时仍然不肯放松手中的那把长刀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当她照顾黄裳时看到那浑身的伤痕时她就明白了。
郭婷婷不明白，她不明白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拥有空间的女人，为什么要如此的拼命？郭婷婷自己作为一个空间异能者，掌握着全队的物资，在小队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受着全队的保护。
退一步讲，就算黄裳的空间太小不能作用于他人，但是，她也可以像普通的女生那样负责队员的食宿工作，根本就不用出去打丧尸，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地回来，这对她有什么好处？郭婷婷是真的不明白黄裳这个女人了。
陆宇也不明白黄裳这个女人。
他曾经以为黄裳跟自己是一类人，一样的疯狂，一样的无所谓。
陆宇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像着自己的黄裳，所以他向她挑战，然而她却拒绝了，她说他没有心，难道她就有？陆宇当时确实是想这样问的，他不相信一个看起来这么疯狂而无所谓的人会有心。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躺在血污中，却仍然倔强地瞪着眼的那个女人时，他知道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没错，黄裳在战斗中是疯狂的，但和他们这类人不同的是，她同时还是冷静的，有时候极致的冷静就成了一种冷酷，不光是对敌人的冷酷，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冷酷。
陆宇看着这个女人终于放松的晕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也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如释重负，他连着施放了好几个水球，洗干净了这个仿佛总是臭的不行的女人，把她背了回去。
他背着一个湿漉漉的、还握着一把刀的女人往回走，真的不轻巧，但是他的心却不再感到沉重。
……
“我的晶核！”
黄裳猛地醒了过来，揉了揉仍然隐隐作痛的额角，看着室内不算特别陌生的环境，联想到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知道是陆宇把自己弄了回来。
“喂，牡丹！你没事儿吧，我的晶核有没有收回来？”
“你这女人，连晕死了也忘不了你的晶核，真是贪心的人类！放心，陆宇那小子帮你收了回来，在你枕头下，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放了那里。”
墨芍本来有些担心她的情况，结果这货一醒过来便找晶核，真是让它又好气又好笑。
黄裳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可是她冒着真正的生命危险才得来的，可不能这么丢了，她轻松道：“你懂什么，那可是钱！”
她掀开枕头，看到了被保鲜袋装起来的晶核，大概是五十块，这可真是她殊死搏斗才得来的，不同于上次的“守门待尸”。
黄裳一颗一颗地把晶核拿起，对着倾斜的阳光慢慢欣赏着，她守财奴一样地微眯着眼，不断地赞叹着造物主的神奇——那么丑陋的怪物里面居然蕴含着如此美丽的瑰宝。
墨芍不耐烦她的磨蹭，说道：“快点放进界空，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都不许，现在不看，待会儿可就没有了。”
她一面嘟囔着，一面闭眼进入了空间，把晶核投放在了白雾之中。
很快地，那乳白色的雾气又出现了，只是没有黄裳上次看到的那么浓厚，毕竟这次获得的晶核少很多。
雾气缭绕着墨芍，慢慢地，黄裳感觉到牡丹花株仿佛又凝实壮实了不少，她能感到墨芍气息的增强。
“怎么样？”
墨芍没有马上回答，良久之后，才说道：“不错，这次修为又恢复了不少。”
“你上次那回以后，伤不是就好了吗？”
黄裳记得上次投进近百枚晶核后，墨芍的伤势就已经好了，现在怎么又说道“恢复”这个词了呢？
墨芍略微有些感慨地说道：“上次只是契约反噬的伤好了，但反哺给你的修为并没有恢复，本座的修为自界空碎裂后便一直损耗着，哪里是这么容易便能恢复的。”
“那什么时间能完全恢复呢？我多弄回点晶核行不行？”
黄裳只关心墨芍的情况，对什么仙魔大战不感兴趣，她和墨芍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墨芍的修为恢复地越快，那他们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就越大。
闻言，虽知道他俩的生死关系，但墨芍还是有些感动，这女人是真的把它当成了亲密的伙伴。
“没有那么容易，低级魔物的晶核所蕴含的能量太少了，想要完全恢复修为的话，还得靠界空，只有界空完全恢复了，本座的修为才会恢复。”
“这样啊，界空的复苏不也得靠能量吗？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以后多打点丧尸不就结了，正所谓积少成多嘛，而且打丧尸好处也很多。”
黄裳并不气馁，甚至是有些兴奋地说道：“打丧尸不但有晶核拿，而且还可以锻炼技能，我这次不就学会了那个什么精神力的探查？”
说罢，便跃跃欲试自己的新技能。
墨芍没有阻拦她，黄裳的识海和它的识海是相通的，这也是黄裳能在这么短短时间内便恢复的原因，墨芍庞大的识海不断地修复着她受伤的元神。
黄裳集中注意力，渐渐进入了那个玄妙的世界，她看到了窗帘上平时很难发现的一点小小的污迹；她看到了窗外树干上的一只鸟巢，里面空荡荡的，几根羽毛纤毫可现。
渐渐地，她的感觉仿佛穿透了门墙，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黄裳能感受到，她能感受到隔壁的何光好像在发呆，她能感受到了几个女孩正在楼下准备晚餐……
良久，黄裳收回了精神力，摸着下巴，猥琐一笑：“要是能直接看到就行了，这个实在是偷窥必备的技能。”
“真是兴趣低劣的人类！”墨芍照例评价道。
黄裳没有理会它，一株老古董的牡丹花能懂什么？她继续用精神力观察着，时不时地向墨芍询问几个问题，气氛一时非常融洽。
墨芍告诉她：“你现在大概能感知到周围一里地之内的情况，切忌随便超出这个范围，否则元神很容易受伤，严重时识海可能会破碎。”
“知道了，一次就够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想起先前脑内那股撕裂般地疼痛，黄裳心有余悸，实在是太可怕了，差点就交代在了那里。
“对了，你别光说我，你的感知范围是多少？一百里？”
黄裳还是很好奇墨芍的真正实力的，她对墨芍总是一副“本座如何”的态度很是反感。
果然，墨芍得意地说道：“本座的感知范围何止区区百里，方圆万里都在本座的感知范围内！”
黄裳压根就不信，说道：“那你看看咱们市里哪里晶核最多？”
“杀鸡焉用牛刀？小题大做的人类！”
话虽是这么说，但墨芍仍是探出了感知。
“……”
“玄水珠？这里竟然有玄水珠！”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