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空此刻即将进入凉州境地,李府事件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天。
她与瘸子一道,不眠不休逃了一千多里,才敢放慢脚步。
如今总算远离京畿地带,到了偏远的凉州。隔着此地,西接西域,东连中原,北上不远是突厥,西南往下紧挨着吐蕃,因此凉州又被成为天下走廊。万国商贾汇聚于此,或返回或出发;天下财源必经于此,或散财或敛财;或皇宫禁内流失宝物,或深山古墓出土奇物,此地应有尽有。因此这凉州瞒天藏龙不在话下。
腾空与瘸子进入凉州城之后。她找了一间相对便宜的客栈住下,而瘸子对此大有不悦,他的意思是马不停蹄的逃去碎叶城,以免夜长梦多。毕竟两人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唐最可怕的女人。谁知道她的手可以伸多长,谁能保证明天早上起来不会身陷囹圄。
在长安城内灭一个丞相满门,面对这样的势力做最坏打算是没错。
可李腾空认为当日李林甫和夫人陶敏当日都不在府中,想来早已金蝉脱壳逃之夭夭。既然杨太真可以被李林甫愚弄,那么就证明她并没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另外腾空除了想要休整一番外,凉州城内她还有事要办。
腾空灌满浴桶,正准备洗个澡时。可她回头便看到瘸子已经坐在了自己房中。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女人,这个老瘸子就不懂男女有别吗?
腾空不禁骂道,“老色鬼,道姑洗澡你也要看?能回避一会吗?我飞不了。”
瘸子仿佛没有听到腾空的抱怨,他自顾自的走到房间中心的八仙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脸担忧的看着腾空,他说。
“你这么毫无防备的进入浴桶,万一有敌人杀入,那你如何是好?这种时候,怎好让你独处,你只管洗,老夫不看你。”
“你在这里我怎么洗啊?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啊。”
“迂腐,男女有别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腾空恼不过,抓住水瓢就砸了上去。不出所料,水瓢被接下。腾空走到瘸子旁边坐下,她感觉瘸子紧张过头。
“那你的意思是怎样啊?”
瘸子抬头看了一眼腾空,他说道,“赶紧上路,到了碎叶城你就是到菜市口洗,我也绝不管你。”
就是不到碎叶也轮不到你管我啊。你出不出去?”
“独处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仙姑我不洗,下楼吃饭。”
“一起一起。”
腾空觉得这老头要么是有意刁难,要么就是另有隐情。哪有谨慎成这样的?
腾空跟随瘸子来到了大堂,堂上此刻真是热闹非凡。
想来刚好是晚饭时间,大堂里面生意兴隆人声鼎沸也是正常的事。
这时店小二迎上来,先鞠了一个躬,陪笑着建议,“哟,仙姑,对不住对不住,您看这大堂客满啦,着实拥挤,您犯不着受着这累,您看要不饭菜给您送到房里去?您吃着多清净。”
腾空不想跟瘸子再单独待在一起。她回绝小二说道,“出家人心静,不在乎拥挤。还是麻烦给我寻个空处。”
一阵张罗后,店小二倒是找到一个空位,一张四方桌仅剩一方。腾空坐下之后,点了一壶茶水几个馍馍一个小菜。她正想自顾自的吃起来,只看到瘸子把边上一人提起来丢到一边,自己坐了进来。随后拿出银针在饭菜里戳来戳去。
吃饭都要作妖,这就让腾空实在忍不了了,她照着瘸子拿针的手,一筷子插了下去。
原本被瘸子丢出去那人,寻了根长凳正要冲上来论理,他看见腾空一筷子把桌子插了个对穿。那人冒了一身冷汗,手中凳子滑落下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夺门而去。
这时瘸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腾空,问她,“怎么了?”
腾空又好气又好笑,居然还有脸问“怎么了?”,“你要吃可以坐下吃,不吃就不要碍着我吃,戳来戳去,你莫不是疯了吧?”
瘸子也是一脸不悦,仿佛对腾空非常失望,“你是不是个猪脑子?万一饭菜里被下毒了,你想交待在一碟馍馍上吗?”
腾空也是怒极,她一拳捶在桌子上,满堂都看着她们两个,腾空大声喊道,“你姑姑我百毒不侵,你怕死你大可饿着,最后告诫你一遍,滚开!不要再碍着我吃饭。”
瘸子不理腾空,伸手去翻盘里的馍馍。
腾空忍无可忍,双手各持一支筷子,一支如同匕首,她刺向瘸子肩膀,一支如同叉子,刺向盘里馍馍。
这一次她的攻击极有威胁,一刺力道足以贯瘸子肩胛骨。瘸子不敢怠慢,操着别人留下的筷子就跟腾空厮杀起来。他一边格挡腾空招数,一边破口大骂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个蠢货是如何活到今天?”
腾空叉住一个馍馍,正要送到嘴边。却见瘸子空出一筷刺向了腾空左眼,腾空懊恼至极,只能放弃嘴边馍馍去抵挡这一击。馍馍被瘸子挑飞,瘸子说,“这个我还没有检查,谁允许你吃的?”
腾空气的大叫一声,将自己双筷分别刺向瘸子的嘴巴与咽喉。这是死手。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人撞翻了桌子。他摸索爬起来,似乎还有些晕头转向,他喊到,“封常清,封常清,许久不见,吾好生怀念啊,你可曾时时想起吾啊?”
一个白衣翩翩,却满身酒气的俊美男子爬起来抱住了瘸子的腿。
腾空看着饭菜消失在破碎的桌子碎片中,她情绪有些失落。
封常清?腾空想起这个名字,这是安西副都护的名字,不是听说两年前被皇帝斩了吗?这人没认错吧?腾空疑惑的看着瘸子,只见他脸色变得很差,他一脚踹开白衣男子,站起来转身就跑。
可瘸子刚迈开腿,白衣男子已经双手挽住了瘸子的左手。腾空想瘸子会把这人的双手都被拧断。
可大出腾空所料,瘸子却像认命一样,仰头长叹了一声。
这时白衣男子打了个饱嗝,一个踉跄,整个人都靠到了瘸子身上了。
腾空发现瘸子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这人不简单,而腾空已经意识到玩大了,真有追兵。
那个白衣男子想睡着一样倒在瘸子肩膀上,微略有些呼噜声传出。腾空找到了掉在地上的馍,她捡起来吃了一口,转身就往店外跑。可瘸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很显然现在要算她一份了。腾空抱怨道,“我要吃饭你非让我赶路,现在我想赶路了,你又抓着我干嘛?有完没完啊?”
瘸子用下巴指了指在他身上撒娇的白衣男子,他说,“来了位老朋友,我一个人恐怕招待不来。”
腾空不耐烦的说道,“谁有空管你啊?你自己招待就是了,我们很熟吗?”
瘸子死命摇头,此时白衣男子竟然发出了清晰的鼾声,他真的靠着瘸子睡着了?瘸子却苦着脸傻站着。
虽然不知道瘸子怕什么,但这男子腾空可不认识,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她操起脚边凳子,照男子的头,猛力砸了下去。
可腾空没想到,瘸子一拳把砸出去的凳子打飞了。他一脸恐惧的说,“千万不能伤了这位。”
腾空大概意识到了此人身份特殊,她调侃道,“那我给他念段《南华经》试试?”
“吾甚爱《南华经》,卿……请念之。”
是那白衣男子的呢喃细语。
瘸子怒道,“早让你快快离开,你不听。现在好了,天大的福分啊仙姑,这位大人物要听你布道了。你他妈还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