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三魂七魄漏掉了几个,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拖得久了损耗阳寿,头发开始泛白,仿佛在短短几日内迅速衰老下去。
顾西杰还有问题,“如果喊魂有用,第二次刘威喊得时候怎么没反应?还把他自己搞魔怔了。”
刘老爷子说,“失魂了,哪有随便就能喊回来的道理?不然要我们作什么呢?”说完一把抓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邵,这次我要靠你了!”
我猛地呆住,“老爷子,您不是叫我去喊吧?!”
要是我把高爷爷的招牌给砸了,高怀笠和顾西杰不弄死我才怪!我胡乱找理由,“可是师父还没叫我这么高深的东西……您看我肺活量也不大,哪能跟刘威比……”
刘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你喊,喊是我的事,你要做的事是把那个老表的魂给带出来!”
我愣住了,“什么叫带出来?”
魂魄就算离身,也做不到能像阴灵一样四处飘荡,农村喊魂通常去原地喊就是这个道理。刘威他老表在哪失的魂,魂魄应该还定在原地,但是我们上次去看时,他已经偏了位置,所以除了喊魂的人,还需要一个人去把魂魄牵引在原本的位置才行——
不干!我不干!一想到那片绿幽幽的光斑,我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出了病房门,顾西杰指着我鼻子就骂,“去你****的!邵清言你个****的敢乱用我外公的招牌!你他妈一点道行都没有,尽坑我家的名声!”
我心说你他妈又不信高!可这事儿归根结底是我不对,只好给他赔笑脸,“顾大夫,顾医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比较闲,这不是怕他把我当成外人么,就借用了一下爷爷的名声——我保证!我保证跟老爷子解释清楚!”
顾西杰一巴掌盖上来,“别解释了,你个小鬼又不是和高家一点关系都没,解释了更丢份。”
“那你说怎么办?!”我看着他,“人家现在叫我去给鬼领路!”
顾西杰幸灾乐祸,“去乖乖领呗,当是做好事算了,说不定你把这本事学会了,我就把医院的植物人都外包给你干……”
正说着,刘老爷子柱个拐杖慢悠悠地走出来,“小邵,我知道高鸿的看家本领不是入阴,你要是不想做也没事,我可以另找帮手,那个刘威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年轻,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找我。”
我说,“找您干啥?”
刘老爷子说,刘威那个老表的魂魄困在那里,不相关的凡人都能看见,哪里不会有别人看见伐?一旦事情传出去,房产公司总得想办法弄一下,不然这么值钱的楼盘没得了,谁不心疼啊?
顾西杰说,“就是,一开始的幺蛾子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老爷子你不要和他们客气,多敲几笔钱,不给钱不帮忙弄。”
刘老爷子也笑了,说钱到时候再说,我要先逼他们说出来徐先生的去向。
我奇怪道,“老爷子,我知道您担心老朋友,可徐先生不在也不一定是出事了,您干吗一定要找到他?”老爷子只说必须找到,也许闹到最后是一场虚惊,也得先把人找到再说。
刘齐风估计得很对,中午刚过不久就有人到普外科找刘老爷子,这帮人也真是神通广大,具体谈了什么我不清楚,据说是保安大白天就撞鬼了,吓得魂飞魄散地狂奔,差点在小区门口出车祸。
这下公司领导就坐不住了,其实底下的小头目本来就不知道上头在搞什么,把这么好的项目冷落好久,可公司就是董事长说了算,能怎么办?
顾西杰叫我过去的时候,原本一大帮浩浩荡荡的人都散了,只剩下董事长和他几个心腹,我一瞧那个董事长,不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里的老赵吗?!
他身边的妇人仍旧把头发高高盘起,她长得非常漂亮,脸上妆涂得不浓,不客气地指使人帮她搬椅子,看向我们的目光也不怎么和善。
赵先生的大名叫赵卫东,挺普通的名字,他的模样也和我上次见大有差别,双臂类似静脉曲张的纹路消失了,气宇轩昂的样子也没了,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神,但不是生病的没精神,估计是被这个楼盘搞得焦头烂额。
站在他旁边的,就是上次那个女孩。这次她穿了一件浅色的紧身长裙,身材曼妙有致,挎着一只小巧的皮包,向顾西杰打招呼,“顾医生!我爸说找到的人是你们?”
她说着捂嘴笑,一副不太相信看热闹的样子,“你还真是博学多才,给房子驱邪也会?”
顾西杰挠头笑,一点都不谦虚地说,“其实我家做这个在江苏名气很大,你有没有听说过如皋的——”他还没说完我狠狠掐了他一把,妈的这小子还说我,一看见漂亮妹子就管不住嘴!
赵卫东看见顾西杰,估计知道他不是个靠谱的主,脸上就有点狐疑的神色,幸好被刘老爷子一句话压住,“你这个地下里是不是有什么厉害东西?”
“您是——”
“我是徐长清的师弟,”老爷子站起来,脸色冷冷地问,“这楼房至今吞了多少人了?”
赵卫东嘴唇动了动,立刻主动要来扶老爷子,刘老爷子没理会,只是慢慢地走,目光扫过楼房,说“还好,还好。”
我和顾西杰抬头看。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见,北边第一栋的窗户上,有个人影静静地看着我们。
大白天的,旁边的屋子大致看清屋内的模样,好歹天花板和吊灯都看见,只有那间屋子里全然是黑洞洞的,而且那是种有层次的黑色,仿佛一团黑雾在蠕动,那个人影比早上看到更清楚,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地看向楼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看我们。
有几个胆小的当时就吓跑了,那个妇人和雯雯都尖叫起来,铁门外的路人一脸好奇地巴望过来,赵卫东立刻对妇人吼道,“叫什么叫?!大爷都过来了,还能有什么事?别叫了!”
他搂住雯雯的肩,“雯雯,不是老爸说你,这种事你干嘛非要搀和呢,你先回家吧……”
我算明白那个美妇看女生的目光怎么那么狠毒了,看年龄,妇人怎么都该是后妈,看小说里常能见面后妈欺侮小孩的事,在赵卫东家肯定不会发生,他只把他女儿当个宝。
雯雯不答应,说老爸你为这个楼盘操心这么久,我当然要来照顾你。一个小女孩能照顾什么,还说的一本正经,赵卫东脸上露出笑容,随即神情黯淡下来,对老爷子说,“从两个星期前开始算,五个人了。”
我大叫起来,“五个人?!你们就没报过警?”
“当然报警了!”站在赵卫东旁边的人立刻撇清,“一看人这么久没下来,我们马上报警了!车还在人能跑哪去?可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和警察都找遍了,哪里有个鬼影子……”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底气十分不足,眼光躲躲闪闪地往楼上瞟。
“那后来你们怎么弄,还放人进去干吗?”顾西杰大声质问。
我想起来刘威说的,董事长夫人叫徐长清大叔伯,说明他们也是找过人想过办法,赵卫东说,“我找人想过办法,可一点用都没有,还搞得神神道道的让别人说三道四,老爷子,您真的有办法?”
“徐长清没用?”刘老爷子大感意外。
赵卫东神情比他更意外,他啊了一声,“徐长清是谁?”
这时那个夫人插嘴,拉住他的一边衣袖,“就是我那个大叔伯。”
“就是那位先生啊,”赵卫东甩开妇人的手,眼睛仍旧瞧着老爷子,“人挺好的,他说没看出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