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财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底下等着。
他爱财如命,为人却胆小怕事。他这辈子只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把云琪从小抱到大。他和云琪形影不离,即使在刚才最危急的时刻也没有分开。
屋里的温度高得吓人,棋盘被烤着了,燃起蓝色的火苗。
陈福财被烧得嗷嗷怪叫,扔掉棋盘没命地逃出房门。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唷一声摔在地上。肩上的破褡裢飞了出去,里面的金银等物滚落一地。
“哎呀,我的银子!”他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两只手拼命地向身划拉银子。在他眼里银子就是命,丢了性命也不能丢银子。
他专注地低着头捡着银子,忽然发现眼前立着一双大脚。顺着那双大脚向上看去,只见一名杀手抱着双臂,斜着眼睛冷冷地看下来。
“啊——”陈福财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起来。可是叫了半天,那名杀手毫无所动,依旧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陈福财停止喊叫,傻傻地跪在地上望着对方。
那人嘲讽说:“舍命不舍财,你这肉球挺有意思。”
陈福财吓得体若筛糠,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那名杀手一脚踢在他滚圆的肚子上,将他踢了一溜跟头。
那人逼问道:“说,陈云琪在哪儿?不然我把你踢回屋里去。”
陈福财疼得嗷嗷叫,趴在地上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杀手身后。
杀手以为陈福财在骗他,正想再给陈福财来上一脚,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突然冒出了一只带血的箭尖,接着听到身后冰冷中带着娇柔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杀手捂着胸口,高大的身躯小山一般向前倾倒,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陈福财身旁。陈福财抬手在那杀手的脸上扇了几巴掌,恨恨地说:“敢踢我,我叫你踢我,你找死。”
云琪快步上前拉起陈福财问道:“财叔,您没事吧?”
陈福财朝那杀手身上踢了一脚。他恨极,又补上一脚踢在杀手的脸上:“我没事。他敢踢我,我叫你踢我。”
云琪急忙拉住他说:“财叔,快走!”
陈福财哦了一声,猛然想起地上的银子,又趴回到地上急急忙忙地都捡回破褡裢里,又在那名杀手身上翻找财务。
云琪焦急地拉着他的胳膊喊道:“财叔,别管东西了,快走啊!”
陈福财根本没听云琪说什么,一门心思全在那些金银上。他飞快地把那人周身搜了个遍,连那人手上的戒指都没放过。看看实在没有什么东西了,他才想起逃命的事儿。
云琪已经将那名大汉掀进了屋里,回头拉着陈福财向村外跑。两人顺着墙根一口气跑到村北头,跳进一条深沟向山里跑。云琪回头看到两点寒光如飞而来,急忙将陈福财按进一个土洞里,自己也跟着挤进去,拉过茅草盖在身上。
两名青云宗弟子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疑惑地嘀咕说:“怪了,明明看见有人跑到这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另一人说:“你真的看到有人?”
“应该不会看错。他们跑不远,追!”
两人说着,从距离云琪他们数丈之外急掠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远方。
两人刚刚离去,又有七八名杀手随后追了过来。
有人喊道:“队长,这里有道沟。”
一个阴冷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你顺着山沟找。其余人散开来搜查那片林子。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小丫头能逃出我衣青的手掌心。”
“是!”一群人齐声答应,分头去搜索。
云琪和陈福财藏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出。他们听到头上传来连续的破空声,有人飞掠而过,身影一闪即逝。云琪趴在洞口向外看去。只见有一名杀手在沟坎两旁不住地纵跃,手中长剑的寒光竟然连成了一道银线。
云琪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就是修士,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反应灵敏度都远远超过常人。
那人在远处拐了个弯又折返了回来。
云琪忽然发现自己的白色箭服太显眼,急忙把陈福财的破褡裢拉过来压在身上。
那人越来越近。到了数丈之外,他忽然停住脚步,仔细地察看着沟底。过了一会儿,他跳进沟里向二人藏身的地方走过来。
云琪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只要被发现,她和陈福财就死定了。
绝望之际,她忽然发现对方注视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距离自己丈许之外的什么东西。
果然,那人提着宝剑竟然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用剑挑起草里的什么东西。
云琪距离他很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竟然捡到了一块银子。她顿时从头凉到脚。银子肯定是从陈福财褡裢里掉出来,彻底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云琪暗叹了一声,轻轻抽出腰间的猎刀。只要那人转过头来,她必须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至于能否成功解决对方,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恼怒的喝问声:“孙元鑫,有什么发现?”
那人顺手将银子塞进皮囊,跳上沟沿喊道:“队长,沟里没有。”
那名队长咒骂道:“那**的还在那儿干什么?赶紧过去给我搜那边。”
“是!”那人应声飞快地向远处奔去。
“财叔,快走!”云琪见那人去远,急忙拉起陈福财顺着山沟向前跑去。她对这里的地形很熟,跑了一段之后,两人离开了山沟,三拐两绕躲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她的心怦怦直跳,衣袍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如果刚才那人稍稍用点脑子,那么她和陈福财绝无活路。也许是那人贪财,怕被同伴发现要求分赃。但是云琪更愿意相信是苍天保佑他们逃过此劫。那些人错过了机会,现在再想找到云琪他们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云琪躲在树下喘息了片刻,起身拉着陈福财绕到一条土岭后面,一路向云水涧逃去。
云水涧距离陈家庄十里开外。
一条溪水从犹如刀削斧劈一般直立的峭壁间淙淙流过。溪水两边到处是冠盖如云的古柏,水潭飞瀑随处可见。由于这里水汽很重,常年云雾缭绕,因此被村民们称为云水涧。
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可以藏身的洞穴很多而且多为藤蔓或者茂密的草丛遮掩,是最理想的藏身之处。
云琪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她拉着陈福财飞快地钻进一个山洞。洞内一片漆黑,只有云琪手中的火捻发出一点昏黄的光。现在他们暂时安全了。
陈福财软瘫在地上,从不离手的破褡裢被甩出去老远,里面的金银财物撒了一地,在火捻的映照下反射着微光。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哼唧道:“哎呀我的妈呀,总算逃出来了。”
云琪勉强笑了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调匀呼吸。
陈福财跑得口渴,问云琪:“丫头,有水吗?财叔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云琪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带水囊,沮丧地说:“财叔,您忍一忍,我没带水囊。”
陈福财埋怨她说:“丫头,你真笨死了,逃命哪有不带水的?”
云琪委屈地说:“您就知道说我。这又不是打猎,哪有时间准备水囊啊。”
陈福财哼唧了一声说:“那怎么办?我快渴死了。”
云琪眼睛一亮,提醒陈福财说:“您不是把那些人的东西全都塞进褡裢里了吗?您找找看,说不定就有水囊。”
陈福财有气无力地说:“你拿火捻照照看。”
云琪举着火捻一找,果然找出一个鼓鼓的水囊。她高兴地大叫起来,拧下塞子就往嘴里倒。一条火线从喉咙直淌到小腹,辛辣的气味呛得云琪眼泪都快流下来。
她剧烈地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咳咳、财叔,是、是酒,咳咳,是酒。”
陈福财听说是酒,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抢过云琪手里的皮囊喝了两口,不住地赞道:“味道不错,是好酒。”
云琪好半天才止住咳嗽,擦着眼睛说:“酒是好东西,我们用得着。”
她回头继续在褡裢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只水囊。云琪对抱着酒囊猛灌的陈福财说:“财叔您慢点喝。我出去打水。”
陈福财见云琪起身,吓得赶紧爬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喊道:“丫头别出去。你可得小心点儿,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不怕。我悄悄出去,顺便看看动静。”
陈福财惊恐地说:“不行。这次你一定得听财叔的,不许出去。”
“我听您的。不过您听我说,如果没有水喝我们会渴死的。现在夜深,他们还找不到这里。我必须抓紧时间出去找水,顺便带些山果回来。如果等到天亮再出去,那会更危险。您放心,就这一次,我很快就回来。”
陈福财知道云琪说的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担心。
如果不储备好水,万一被人家堵在洞里出不去那就麻烦了。
云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财叔放心,都说我是山女。只要到了大山里面,就算他们再厉害我也不怕。我出去看看,如果顺利,我们换个有水的山洞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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