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当天,天公作美!
太阳挂空,照耀大地的温度一点儿也不灼热,晴朗的天空、白色随风慢慢飘动的云朵,花儿娇艳、周围的树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经过昨夜,张嫣的心情已经平复,对于刘盈的冠礼,基本上抱着比较淡然的态度。
她十分清楚,有些事、有些人,根本就强求不得!
帝王的冠礼十分隆重,白发胡子皆须白的商山四老,依旧为他坐阵,下首分别立着朝中重臣、王候及诸位刘姓王。
这么些年,曾经备受宠爱、也算是有着几许天真的赵王刘如意已经长成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当初刘盈赐下的周氏族女已经成了他的王妃,因为刘如意没有被吕后毒死,所以周昌也没有跟着郁闷而亡。
此番回到长安城,低调且注意回避,所有刘姓王候中,他是最晚抵达长安城的。
十六岁的代王刘恒与较之年长一、二岁的窦氏仍旧如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总是安静的立于角落,除非被动应答,基本上从不主动与他人搭话,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冠礼中冗长繁复的,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后授以爵弁后,是一系列反复的祝辞、跪拜后,再行馈赠牲肉、飨食,直至礼成,张嫣已经快要昏昏欲睡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从现在起,刘盈大天下众人眼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帝王了,穿上元服、戴上通天冠、配上威武剑的帝王威仪,跪拜天、地、刘姓祖宗与吕后。
冠辞结束后,刘盈站起,张嫣抬眸。
那高阶上的男子,明明还是昨夜所见之人,可是经过如此一番大礼后,张嫣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君临天下’,不期然的,张嫣脑海里蹦出这么四个字。
同时,眼前身影交织,前两世似模糊又似十分清晰的模样,与眼前的男子交相叠起。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那样犹如芝兰树般挺拔颀长,可是哪有现在更多了一些意气风发的帝王气势。
张嫣忍不住垂下双眼,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的伤怀与感叹。
接下来,就是帝王冠礼礼成后,要颁布的赏赐与恩泽天下的举措了。
一切礼仪结束后,所有人都分别安置别处歇息。
至于那些外至封地此番回长安城的王候,除了各自回到原先留在城中的府邸外,那些还不曾出宫建府、如代王刘恒、赵王刘如意、齐王刘肥及其两子,均陆续返至未央宫逗留些时日。
其实,张嫣心里清楚,这是明正言顺的就近看管。
返回至未央宫,吕后吩咐当晚家宴。如此一来,宣平候就被排斥在外,唯独鲁元公主、张嫣以及张偃,暂时候在宫中,直到晚宴结否,再行返回宣平候府邸。
同时,鲁元公主作为吕后的亲生贴身小棉袄,一返至未央宫,就被吕后拽走闲聊了。
而张嫣,因为难得的未得吕后召唤,只能无聊的再次驾临宫中各处园子瞎逛。一边逛一边埋怨,鲁元公主被吕后传唤也就算了,为何稍后又来传诏,要张偃过去。
张嫣心中总是觉得不大对劲,可想到鲁元曾经与她提到了张偃要封鲁王之事,她心中也暗自猜测着,可能是帝王冠礼,吕后想借着刘盈对朝中诸王候、诸臣等大加封赏时,将张偃的份位也一并提了。
走着走站,张嫣突然间发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总觉得自己无论逛到哪里,刘盈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这不,才换了另一条路走,暮然抬头间,她的眼角里又印入了那片熟悉的衣角。
耐心快要用光,张嫣心一狠,索性打定主意,窝回殿中兀自发霉算了。
却不料,这一次刘盈却不那么轻易任由她就此跑了,一声轻唤阻止了她的脚步:“阿嫣,止步!”
“陛下驾到!”刘盈身边的宦者,见张嫣没有止步的迹象,索性扯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道。
已经转过身的张嫣只好发泄般的做了个鬼脸,待转过身之后,则垂首垂眸,躬身欲行大礼。
“起吧!”刘盈笑着急忙阻止道:“几年不见,阿嫣见了我倒是生疏害羞了不少!”
“舅舅是帝王,阿嫣不敢逾礼。”张嫣温婉的恭敬回道,虽然刘盈改了称呼,可是她却不能。
“阿嫣索来率性,何来逾礼之说。”刘盈温和看着她道:“我倒是挺喜欢阿嫣当初的样子。”
“初时阿嫣年幼不知事。”张嫣依旧恭顺的回道:“这几年,阿母也时常教导阿嫣,舅舅不仅是舅舅,还是帝王,阿嫣当时刻谨记。”
刘盈见张嫣始终恪守那虚虚的礼仪,显得十分疏远,不由蹙紧了眉头。
两人就这样尴尬僵硬的对立着,刘盈望着张嫣,张嫣盯着他的鞋尖。
一旁的宦者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只能干巴巴的陪站一侧,眼观鼻、鼻观心。
“今晚宴上,不止有阿嫣爱吃的杨梅,还有昨夜里阿嫣所见的果品,这些都是极难得的上佳珍品,即便宫中也是极其难得。”刘盈转换表情,脸上露出关心的笑意道:“稍后,我使人与你捎带些。”
不提还好,一提这些,张嫣的脑海里,不期然的就闪现出昨夜阁间内,众舞姬在他身边摆动着柔软的腰肢讨好于她,而他却看似挺陶醉的,还有敷粉面容的宏籍孺,除了挨近他,还在刘章缠她时,旁若无人的举着一个枇杷往他嘴边送。
“莫要麻烦了。”当下,张嫣就暗自冷笑一声,抬头望向刘盈,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拒绝道:“阿嫣不喜那些!”
刘盈望着张嫣离去的背影,就这么远远看着,不言不语。
垂首恭敬站立一旁的宦者,受不住这长久的冷清,忍不住抬眼偷瞄刘盈,却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宦者慌忙低头时,又听到刘盈喉咙处逸出了笑声,甚至低声呢喃道:“本就是只会咬人的兔子,偏偏装什么柔顺!?”
这让一旁的宦者更加觉得,帝王实在是疼宠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