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五分钟左右，他们便沉不住气了。他们确实以为我没有注意他们。长发突然后退一步，便于积蓄力量投掷。我躲闪一步，标枪从我旁边飞过。然后，强臂投了两次，长发又投了一次。他们每人都只剩下有三支矛了。我听见他们互相埋怨着，指责对方没有瞄准。我便向他们喊话：
“尤马战士是孩子，没有经验。他们的眼力马马虎虎，这样是射不中我的。”
“老铁手真的这样看？”强臂嘲笑，“我下一投要把他穿透。他临死还有什么嘱咐的？”
“有的。我倒下后，你给你的同伴十记耳光，然后让你的同伴重复你的动作。”
“我马上传达，但却是对你。看矛！”
这个生气的人使出了上次几倍的力量，却降低了准确性。长矛从我旁边飒飒而过。长发的矛也一样。
“我说得对，”我笑了，“你们就是孩子嘛，特别容易激动，没有心计。我想告诉你们怎么做。为什么你们要两人轮流投掷呢？一支矛总比两支矛容易躲嘛！”
“唉！”长发和强臂都这样遗憾的叫喊。
他们互相惊奇地对视着，因为这么不言而喻的想法竟不是出自他们。我并不聪明，竟然提醒他们注意。但是我不怕，因为我训练有素的功夫就是躲避同时投掷来的两支长矛的最好方法。我拨开第一支，向旁边闪一步躲过第二支。
这两个尤马人虽然照我的指示做了，但是互相没有具体商量谁瞄准哪个目标。他们的长矛不同步，一支碰着我的矛束，另一支偏向旁边。见我没有被打中，气愤的情绪导致他们匆忙地重复所做的尝试，而且同样遭到失败。他们用完了所有的矛，而我的矛还都在。
温内图离开我，走近他们，用武器逼迫他们留在原位，如果他们打算通过逃跑来躲开我的投掷的话，他就会开枪。我右手拿一支矛，左手拿其他四支，先向对方喊话：
“现在，尤马战士将知道，老铁手到底是不是会使用这种武器。你们对我不以诚相待，这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诚实？”温内图问，“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不是十支长矛对准我吗？对一个人进行十次投掷。我只有五支，却要投向两个人。”
“嗯，对的。”
“算算吧！你们十支对我，我只有两支半对你们中间的每一个人，你们四倍于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公正吗？”
“不公正，但是没有人想到它。”
“我想到了，只是没有说而已，因为我可以补偿这种不公正。现在是第一支！”
温内图看着我，明确地示意第一支要偏一点。他是在询问我，这第一支是不是我们通常的试验，我点了点头。在对手后面的左边，有一棵树。它的第一个枝条下面长着一个蘑菇，我想打中它。我左脚向前伸出一步，右手摇动长矛，用拇指的运动使矛实现必要的旋转，并把它甩出去。它正好插在蘑菇上面。长发和强臂哈哈大笑，因为矛离他们至少有四步远。温内图看了看那棵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嘲笑的人说：
“尤马人笑什么？难道他们没有脑子，看不到这仅仅是一次试投吗？老铁手还有四支长矛。两支给长发，两支给强臂，直打左髓骨。”
他给我定了目标。我知道，借助两矛连投法，我必定会打中。第一投必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第二投紧接在瞬息之后，如果训练有素，是决不虚发的。我让两支落地，第三支拿在左手，第四支拿在右手，并且喊道：
“温内图说的是左髓骨。先是强臂，他要注意！”
强臂的眼睛盯着我的右手，我瞄准他的右边，他在躲闪时必然会让出左边。这一支还没有经过他的身旁，第二支已经投出，矛尖正中强臂髋骨的骨尖上。他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倒下了。
“现在轮到长发了！”我立即宣布，让敌人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这四只是刚才那个过程的重复。长发被击倒在强臂旁边。我转身就走，我听见温内图在后面喊：
“老铁手就是这样使用长矛的，你们现在领教了。现在，黑狸可以与米姆布伦约孩子战斗了！”
好几个尤马人赶紧过来，把长矛从他们受伤的同伴身体中拔出来，并把他们抬走。其他人按照印第安人表示尊敬的方式吆喝着。我顺利完成了任务，躺在草地上。此时，东方已经发白。
我的小米姆布伦约人的情景，看来不是很妙。因为现在到岸边来的这个人，是个宽肩膀的家伙，可以抱住两三个人。
“不要嚎叫，不要抱怨！”他大声说，“黑狸将会报长矛的仇。尤马杀手和老铁手袭击我们的时候，杀死了我的兄弟。为此，我要杀死他的兄弟来偿还。米姆布伦约小虫将在我的拳头中间和刀子底下转几个圈，直到我的仇报完为止。”
他把衣服脱掉，露出健壮的身躯。温内图还站在大嘴旁边交谈。然后，温内图说：
“小米姆布伦约人在我们前面入水，黑狸在尤马人前面入水。下水以后，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只要胜利者活着上岸，就必须交出另一个人的带发头皮。”
米姆布伦约人也光着身子下水了。他手里拿着刀子，腰间缠着一根细线。线的后面插着两根芦苇。他的皮肤闪着油光。黑暗中，有两只深沉的、闪烁着恐惧目光的眼睛，盯着他。那是他父亲的目光。他父亲在黑狸露面的时候，就忽然恐惧起来。
温内图用拍掌的方式发出了信号，于是两个人一起跳进水中。黑狸纵身把水打得比自己高，往这边游过来，有力地向对手冲撞，想在第一瞬间抓住小米姆布伦约人。小米姆布伦约人不慌不忙地往深处走，一直走到水齐脖子深的地方。他从系在腰间的线上抽出芦苇，然后抬起腿，用一只手掌舵，朝黑狸游去。孩子的态度给人一种深思熟虑的印象，这让我很放心。
现在。他们相隔最多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小米姆布伦约人潜入水底，黑狸也同时消失。站在岸上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水面。一分钟过去了，小米姆布伦约人露出水面，怀顾四周。黑狸紧接着也露出水面，以此避开他的攻击。他们聚到了一起，但是互相看不见。这时，有一个尤马人拼命地舞动双手，高声叫喊：
“转弯，转弯，黑狸！他在你的后面！”
话音还没有落下，温内图手里的银盒响了，从不虚发的子弹击毙了那个打喊叫的告密者。接着响起温内图严厉的声音：
“任何帮助战斗一方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尤马人对着温内图嚎叫起来，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开了。他们注视着水里，叫喊的后果已经知道了。黑狸追赶着，四周环视着，发现了小米姆布伦约人。黑狸把咬在牙齿间的刀向小米姆布伦约人刺去，抓住他的双手。小孩立即翻滚上来，把腿向上抬起，一个鲤鱼打滚，从黑狸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紧接着，岸上的人听见，黑狸跳进水中惨叫了一声，用双腿和一只手使自己保持在水面上，另一只手摸自己的下身。他显然是挨了米姆布伦约人一刀，由于害怕，刀从手中掉落了。
黑狸摸了一下疼痛的伤口，又一次发出一阵惨叫，因为他的背从下面又挨了一刀，游了没有多远，就沉了下去。以后，只能偶尔看见他。他在水下找不到对手，只好浮上来，因为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小米姆布伦约人却再也没有露面。
大约过了一刻钟，天已明亮起来。小米姆布伦约人仍不见踪影。黑狸还在不断地追赶他，时起时伏。他认为，对手一定是藏在岸边。于是，他慢慢游向岸边，仔细寻找每个地方。我极其紧张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时刻等待小米姆布伦约人向他进攻。
这时，一个地方好像引起了黑狸的怀疑，他慢慢划过去。忽然，他的头、手臂、上半身都消失在水中，两条腿拼命地乱踢。水面浪涛汹涌，形成一个旋涡。一场在水下进行的战斗。结局将会如何？
现在，小米姆布伦约人游向岸边，把黑狸拖到岸上。
“站住！”大嘴在那边叫喊，“只有胜利者可以上岸。另一个人必须死！”
小米姆布伦约人摇晃着右手上的刀子和左手上的带发头皮，大声叫喊：
“大嘴可以去看看黑狸，他就躺在灌木林中。这是他头盖的皮，我取下来了。”
这位年轻的胜利者并没有受伤，受到自己人暴风雨般的欢呼。但是，尤马人怒不可遏，像野兽一样咆哮着，他们纷纷从水边跑开，去取武器。我赶到湖边，对大嘴说：
“你的战士跑去取武器，请你禁止他们这样做！”
“我没打算干预。”他阴沉沉地说，同时把手伸到腰带里掏手枪。
“只要你们开一枪，就输了。”
“走着瞧吧。我们的战士要比你们的多得多。”
“不。你看。”
我拉着他的胳膊，穿过灌木林和乔木走到了原野，在那些地方，在明媚的晨光的照耀下，清楚地看见有数百名战士，包围了整个湖区。
“他们究竟是谁？”他恐惧地问。
“强悍的水牛及米姆布伦约战士。他们从外面包围了你们。现在你看清楚了吗？战斗一定会让你们毁灭。你还是放聪明点吧！要是再过一分钟可能就晚了。”
他把手抬到额头上，好像要用力量把思绪理一理似的，然后问：
“要给我们的是恩德，还是刑讯柱？”
“恩德。”
“我相信你。快跟我来！”
我们通过灌木林朝水边跑。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尤马人站在湖的至高点，准备随时发出进攻。仅仅是由于首领不在，所以他们才没有出击。大嘴赶紧走到他们面前，解释他们所面临的局势。大嘴拿出他的全部演讲艺术，制止他的人发难。他说，大家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们亲自看见了那些包围着他们的战士。强悍的水牛来到我身边，指着尤马人说：
“你认为他们会反抗吗？”
“不会的。”
“他们会投降吗？”
“我想可能会。”
“那么，他们就注定死在刑讯柱上。”
“不。如果你给他们提供的只有刑讯柱，他们就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他们可以这样做。”
“但是这会付出许多鲜血。”
“你不要老是说血。他们应该被射死。”
“你的战士也同样会死。”
“难说！战斗只有几分钟。想想吧，我们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带着我的米姆布伦约人，温内图和你带着你的白人，狡猾的蛇带着三百名支持你的战士。”
“是的。他们支持我，但是却反对你。”
“为什么？”
“我对大嘴和他的全体部下都许诺施以恩德。”
“恩德？你怎么能这么做？他们在我的手里，还是在你的手里？”
“原先是在我的手里。但是，你想把他们往刑讯柱旁边带，使得他们在途中逃跑。我和温内图都不会帮助你践踏他们，对于这点你应该是了解的。狡猾的蛇如果知道你的意图，也会支持他的首领大嘴。不要以为，他会由于现在的敌人反目，而会帮助米姆布伦约人屠杀他的兄弟尤马人。只有讲和才能带给所有的人幸福，包括你们和他们。你还可以从中获得好的战利品。”
“战利品？你不是也答应他们不要战利品了吗？这使我觉得非常奇怪！”
“我只答应给他们恩德，即生命，没有许诺其他东西。我个人不反对获取战利品，我甚至可能劝你这样做。如果你拿走他们的武器和马匹，那么，就会长期削弱他们。大嘴在最近犯下的罪行，不能不受到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