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当口,她已经看到内庭,整个地面都铺着汉白玉,两侧挂的琉璃宫灯色彩斑斓,还有紫檀木镶嵌的的翠花屏风……各处摆件雕工繁华,极尽奢华之能,令人叹为观止。
初见怕是会吓到屏住呼吸。
因为这实在是太奢华了,也实在是太震撼了!光是站在外面,便让人忍不住胆怯,无端生出惧怕之心。
然而本该最被这些奢华景象震慑的良玉,却是看也不看那些死物一眼一眼,只是轻轻走上前,对着正座的卿然和大夫人季氏行了一礼:“良玉见过父亲,母亲。”
卿然正面色阴霾地来回踱步。
见她进来,季氏放下茶杯,点头“嗯”了一声。
倒是卿然,显的十分暴虐,没等她走近,雕花木凳便直接被卿然一脚踢翻,饶是早已想好对策,卿良玉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只见卿然指着她说,“跪下!你还有脸回来?你可知道,你今日做了什么?”
“你差点让郑家公子丧命!”
“你当真以为入了这丞相府便可以逍遥自在了不成?居然还敢打着府门的旗号招摇撞骗!”
卿然语调不稳,直戳着她的脑袋骂,“没脸没皮的,整日都不得安生,居然,居然还在烟花之地伤了人,你说,你说我这老脸今后往哪儿放……”
“不出声?你以为不出声就算了?说话!”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简直就是暴怒了,旁边的大夫人嘴角上扬,默默在一旁饮茶看戏。
卿良玉觉得好笑,她毫不畏惧地质问他,“父亲大人,你当我愿意进那些肮脏地方?是我有意辱没相府门楣?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进了那里,不说出身份,难道等着那鸨母抓我做妓子吗?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辱没门楣,而是右相大人您天天被戳脊梁骨了!”
此话一出,卿然气的脸色都变了。
季氏见此,长叹一声,体贴的为卿然递上一杯凉茶,戚戚楚楚地说:“老爷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年纪那么小就被放到外面寄养,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岁躲过煞,不懂事是自然,将来好好教导便是,您何必动怒。”
说罢又转身佯装生气,“你也是,怎么也得顾忌我们这一大家人的脸面,我们不比寻常人家,出点什么事,好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好歹你也十六了。”
季氏自然不是想帮她,她的目的是怕贱婢之女回来争宠,千方百计想要在老爷面前打压打压,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火上浇油的,可惜这油浇的太好了。
卿然转身,连说两声:“祸害,真是祸害!你看看,这才来多长时间?我就不该接你回来!”
卿良玉冷笑,“我就是在乡底下靠着百家饭长大的,撒脱惯了,自然比不得京城的千金小姐有涵养,大人您接我回来时便应该想到,如今又生哪门子的气?”
“逆女!逆女!”卿然气的要拿鞭子打她。
“玉儿,你快少说几句!”季氏来拉她。
卿良玉看着焦急的季氏,勾起一抹冷笑,拍拍裙裾,“良玉自知给大人您丢了人,不如这就去死?好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着便佯装要撞柱。
季氏一愣,赶紧手忙脚乱地吩咐人拦住她,拉扯间,她“噗通”一声跪在卿然面前哀求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玉儿在外面苦了这么多年,都是我没有尽好教导的责任,老爷你罚我吧,只是还请老爷以大局为重!”
就季氏的内心来说,她只想让卿然永远都喜欢不上这个孩子,可没想让她死,毕竟卿向暖的婚事还得由她顶替,换了人便是欺君了,这一点,卿然很快也想到了。
他这才稍微冷静下来,面色复杂地看着满脸倔强的卿良玉,他重重叹了口气,“罢了,这段时间就留在府里好好反省吧!”
卿然甩着袖子走了出去,大夫人季氏从地上起来,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好了,没事了,这几天你便安安心心在府里呆着,切莫再去惹恼你父亲了。”
完全是慈母的做派,只是这一次卿良玉依然没有忽略她眼底的厌恶,她想,季氏若不是留着她有用,恐怕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现在能做出这样的亲昵姿态,也是不容易了。
卿良玉双眼含泪,万分感激地谢过了季氏。
“你也累了,回你的院子去吧。”季氏拍拍她的手背微笑着说,显然一刻也不想多呆。
卿良玉求之不得,对于今天得罪卿然的事,卿良玉心中一点也不担心,卿然这人眼中装的,全是利益,如果要让他看得起,首先便不能逆来顺受。得毛遂自荐,展现了价值,他才会重视。
回来当天,大夫人为显有德,专门给她配了个叫伶俐的一等丫鬟伺候。
这丫头,虽然名字叫伶俐,可是性子相当直肠子,没过两刻钟,卿良玉便知道她是由三等的洒扫丫头提上来的,例银由原来的两钱涨到了六钱,为这事儿,她整个下午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卿良玉也高兴,上一世,她出嫁前可没有丫鬟,这也说明历史不是一成不变不是?
天和十二年六月十三,卿良玉来到相府的第二天,按照规矩,她要去给大夫人请安。
刚走了没多远,便听见对面传来银铃般的声音,“紫鹃,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她望过去,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从对面走过来,其中一个手臂抬起,正指着自己。
“四小姐,这是二小姐,从小养在外面,昨天才接回府的。”婢女回答道。
听了紫鹃的回答,四小姐卿娇故作诧异,掩唇轻笑道:“咦,这倒是有趣了,在府中这么多年,我向来只知道咱们府有二少爷,哪里多了个二小姐?”
卿良玉略带询问地看着自己身后的伶俐,后者这才明白过来,“啊!这说话的是四小姐,她身边那个穿粉白衣裳的是六小姐。”
卿良玉恍然大悟,娇娇怯怯地笑了一下,“原来是四妹妹和六妹妹,怎么,你们也是去母亲那儿请安的吗?”
“嗯。”卿静姝微微点头,然后朝着她行了个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