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跨入十龙境,不仅肉身神识,就连感官亦有蜕变,苏寒预感到不详,迅速闪身跨出,不等他身形站稳,刚才的立足地发出巨响,虚空中一柄黑色大剑的虚影将地面斩裂。
“是太史宇!”
看到这柄黑色大剑,苏寒心念电转,立即想到了那名神秘疯狂的黑衣少年。
太史宇所演化的黑色大剑绝非星辰碑中的剑影可比,同样是虚影,但前者杀伐力惊人,真的被劈中了,与挨上兵器本体一击没有什么区别。
“他终于动手了!”苏寒亦祭出神焰金炉,准备迎敌。他早已经觉察出太史宇对自己隐隐有敌意,但对方进入天元后一直很低调,从未惹事,因而苏寒的防备心淡化,却未料到太史宇在这里截杀。
太史宇出现了,握着黑色大剑的虚影杀来,如在三十三天堑破阵时那样疯狂,一路冲杀,不计后果。黑色大剑拖着十丈的光影,斩裂了一片虚空,让苏寒心有余悸。
当!
苏寒以紫玉兵硬撼了太史宇一击,双方开始拼杀。太史宇仿佛一个为战而生的人,他的目光狂热,化身狂神,黑色大剑开阖,剑势逼人,横扫一片天地。远处的深潭被剑势激起百丈高的水花,瞬间蒸干。
在苏寒看来,这是一场很无谓的战斗,连为什么打架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厮杀。且战场对决很惊险,太史宇的境界不算太高,只在十龙境六龙小境,但他如天生的战士,战意高昂,奇迹般的弥补了境界的不足,简直可与火劫境的修士争锋。
叮叮当当!
紫玉兵与黑色大剑连续对斩了千余次,碗口大的火花到处飞溅。一座座低矮的丘陵被轰平,河水全部都干涸了。
“我与你有仇吗!”苏寒抽空大声问道,他从不怕战,但战要战的有意义,想这样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战斗,很不值得。
太史宇仿佛一个哑巴,面对苏寒的质问,一言不发,黑色大剑更加势大,且他还有闲心发笑,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无比阴森。
“真是个疯子!”苏寒心里很来气,被人这样追着打,还没有任何原因。
此时的苏寒已和昨天大不一样,跨入十龙境,九窍开启了,大脉如龙,骨骼平滑如境,没有一丝瑕疵,战力可打垮群山。他打出了真火,抽出紫玉矛,象远古少年战神,矛锋逼向太史宇,到处都是闪动的紫光。
翻滚的紫光充斥杀机,但黑色大剑亦凶猛异常,尤其是被太史宇这种疯子操控在手,简直是无上的杀伐神兵。一杆神矛,一柄大剑,俱有直斩诸天之威,上千次交锋,将下方的群山又摧毁了一片。
“他是为了星辰碑而来吗?亦或为了那半块神秘的额骨?”苏寒忍不住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得到额骨的过程很隐秘,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嘶嘶......
黑色大剑一次次被紫玉兵破灭,又一次次在太史宇手中出现,这是一柄具有无上神威的大剑,幸亏只是虚影,若大剑的本体出现,连紫玉兵都不可能抵挡,要被斩断。
“黑色大剑是什么兵器?”苏寒一矛逼退太史宇,暗道:“太史宇可演化它的虚影,说明这柄大剑并非虚无,而是确有其物,但星辰碑中怎么也隐匿着这柄大剑的影子?”
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苏寒怎么猜测都没有结果。唯一知道谜底的人可能就是太史宇,但他真如一个哑巴一样,除了握着大剑疯狂的杀戮,连一句废话都不说。
“没空跟你玩了!”
苏寒越打越有火,他一口气甩出九把紫玉兵,以融天诀破开对方攻势,化神兵为大阵,九把神兵各据其位,将一片空间封锁,神兵环绕之地成为阵域,被紫光淹没。
苏寒对十二神纹的理解更深了,他勾动神纹化道字,双手捏弥陀印结,而后顶着大印冲入紫玉兵阵中。在这片阵域中,苏寒有绝对的力量,他未动用焚魂魔功,但战力依然强的一塌糊涂。九把紫玉兵带给太史宇巨大的威压,再加上神纹道印,黑色大剑再次被破碎,化成飞烟。
“不要逼我揍你!”苏寒占据了上风,他象一个世界的主宰,要惩治太史宇。
太史宇淡漠一笑,直接甩掉了黑色大剑的泡影,紫玉兵阵内涌动着无边无际的紫光,杀伐力惊人,且有神纹道印的镇压,十龙境的修士进入其中无比吃力。但太史宇的疯狂达到巅峰,他翻手抽出一根只有一尺来长的短棒,挥舞着冲了过来。
哗啦啦......
短棒黝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成的,但刚一出手,黝黑的短棒立即散发出玄妙无比的力量,它像是一轮黑暗的太阳,将一片片紫光,一缕缕杀气融化了大半。
阵域顿时被破开了,苏寒吃了一惊,这根短棒没有惊人的杀伐力,不可与黑色大剑相提并论,但它的力量超越一切,隐含着法则和道韵,化掉了诸多外力,与融天诀有异曲同工之妙,让太史宇有恃无恐。
嗖!
太史宇手持这根神奇的短棒,在一片升腾的紫光杀气中奔来,途中,他再次演化出了黑色大剑,一根玄妙无边的短棒,一柄凶机滚滚的黑色大剑,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没有破绽。
苏寒收回紫玉兵,以神纹道印挡住太史宇一记重击,而后想要祭出雷都宝瓶。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不打都不行。
哧!
黑色大剑割裂了虚空,太史宇有短棒在手,无惧紫玉兵阵。苏寒单手持紫玉矛,另只手摸到了雷都宝瓶。
短棒将外力化掉了十之五六,比融天诀还要强势,黑色大剑遇到的阻滞更少,来势迅猛无匹,双方交击了上千回合,太史宇持剑斩中苏寒的左臂,他本人亦不好受,险些被苏寒手中的紫玉矛捅个对穿。
两人拖着伤体暂时分开,都象一个血葫芦般,鲜血滴滴答答往下直流。幸亏苏寒跨入了十龙境,否则这一次重创就让他流逝很多体力和精气。
此时,苏寒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的法宝很难对太史宇造成巨大的威胁,对方的那根古怪短棒太难缠了,不管什么力量席卷过去,都要被化掉一半。
黑色大剑在滴血,沾染的都是苏寒的血迹,太史宇亦鲜血淋漓,但他没有一丝痛楚之色,伸出舌头,将黑色大剑上苏寒的血迹全部****。
“这个变态!”苏寒看的头皮发麻,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太史宇。
猛然,苏寒感觉怀里有一丝异状,而后他大喜过望,清晰的察觉出那块久久都未“显圣”的破布在微微抖动。
破布脏的一塌糊涂,丢到人流中都没人捡,但这绝对是一件不知名的重宝,防御力很惊人。
唯一遗憾的是,破布根本不听苏寒的使唤,他数次遇险,命悬一线,哭爹喊娘的都未能唤出破布,此时苏寒尚能坚持与太史宇大战,这块破布倒再次显圣。
“此时出来也不晚,让这个疯子尝尝破布的厉害!”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破布嗖的飞了出来,迎风抖动,在苏寒身躯外围一圈圈转动。太史宇有短棒在手,根本不管破布是什么东西,单手提着大剑就杀了过来。
苏寒一阵冷笑,亦举起紫玉矛,大步上前。两人短兵交接,但苏寒的路数全然和刚才不同了,毫不退避,顶着破布,持矛猛刺。
刺啦!
黑色大剑锋锐无匹,瞬间就斩了过来,盘旋在苏寒身外的破布微微一抖,一道能够劈碎山峰的剑势顿时土崩瓦解,连个白印都未留下。
一切都在苏寒的预料中,太史宇的攻势完全失效了,被破布防的滴水不漏,苏寒毫无顾忌,以紫玉矛对付太史宇。到了这一步,大战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了,苏寒顶着破布等于金刚不坏之身,立于先天不败之地。太史宇即便再疯狂,亦有体力被耗尽的时候。
太史宇虽然哑巴一样,但一点都不傻,百余回合之后,他不再恋战,拖着大剑就走,几个闪身,就将要消失在虚空中。
苏寒忍了忍,没有追击过去,否则以风火八极遁的速度,太史宇根本跑不掉。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脚步一动就是千丈,亦消失在了虚空中。
几个呼吸后,太史宇已经远在十里之外,他悬浮在半空,眼望苏寒消失的方向,嘴角一弯,露出一排白牙,呐呐自语道:“小妖皇,我将陪你一路走到大成。”
......
苏寒远遁,彻底摆脱了太史宇,而后以虚空玉符横渡。此处距离斑浪古城已经不远,不久后,他便出现在古城外百余里的地方。
斑浪古城,东极一大名城,历史久远不可查,聚集了五洲英豪,乃是东极几个人烟最稠密的大城之一。
浩大的古城依山而建,城墙宽厚无比,可在城墙上纵马驰骋。一块块巨石垒砌了这座古城,巨石上布满了兵器创伤的痕迹,向世人诉说一个血的时代。
苏寒站立在斑浪古城前,需仰望才能看到城墙的顶端,这是一座比山还要大的城池,南疆的妖墟古城与之相比,就是巨象旁的马匹。古城外围有大道的痕迹,随时都可激活无上杀阵,抵御外敌。但那个血腥的时代已经过去,无人敢随意打古城的主意。
“驼叔会在此处吗?”
望着巨大城门间来来往往的人流,苏寒有一些期待,他渴望在古城的某一个角落中,猛然看到驼叔那佝偻的身影。
古城内的人流几乎交融成了海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商号店铺密集的如同春笋,一队队镇城神管走街串巷,驱赶不守规矩的散修,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血液,让古城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苏寒暂时在城中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沐浴更衣,而后费了三天时间,和几个茶肆与客栈的小二混熟,付给他们报酬,留下驼叔的画像。
“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会有大批魔晶宝玉为酬金。”
之后,苏寒又独自在古城中熟悉了几天,接着闭门不出,一来随时等候消息,二来巩固一下刚刚晋升的境界。
十龙境与神池境最大的区别,一是开启了九窍,二是可正式磨练神识。
“终于可以用正宗的古经法诀来磨练神识了,这是个好东西,神识壮大,不仅能够助我捕捉更多的记忆碎片,且神识强大到一定地步,能够化器杀敌。”
神识化器,是比法力和战力杀敌更直接有效的办法,一旦掌握,有可能借机击杀高出自己一个多大境界的敌人。不过自身要有强大的神识为基础,神识弱于对手而贸然化器而出,有可能遭到反噬。神识受损比肉身受损严重百倍,因而很少有人修炼神识化器。
苏寒连着参悟了几天通天血碑上的化神诀,大部经文都由老瘸子注解过了,比自己瞎捉摸要强的多。
居所很僻静,没有太多闲人搅扰,苏寒盘坐在屋中,以神焰金炉反复锤炼神识。神池中的紫色小人迁移至祖窍,化为一团紫气,包裹着元神。
苏寒默念一段化神诀,这是血碑上的秘术,出处不明,但乃一篇强大的古经,针对元神篇而编撰,是修神的圣法。
大约半月后,苏寒明显感觉神识逐步强大,他心头愈发激动,想要再次尝试捕捉记忆碎片。
脑海如同一片深邃的星空,前后几次捕捉记忆碎片,苏寒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此时,神识更加强大,显现出了奇效,仅仅一次捕捉到的记忆碎片,就相当于过去几次的总和。
破镜重圆乃溯本回源的秘术,苏寒以此术将捕捉到的碎片修复出来。他抑制住心绪,凝神查看刚刚修复出的记忆。
苏寒看到了那道不知多少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如同烙印在了生命中,不可抹去。
此次捕捉的碎片很多,因而修复出的记忆也相对清晰。身影显现出了形体,朦胧的面孔和体形终于可以辨别。
这是一名女子,轻衣如纱,身姿婀娜,如一株盛开的百合,洁白芬芳。她很清秀,有一股不沾烟尘的美。
这名女子身在一间精雅的卧房中,以针线缝补一件童衣,本是极为寻常的针线活,女子却如同做着最神圣的事情,无比专注。
片刻后,卧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英武的男子拉着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童走进卧房,清秀如花的女子顿时满面笑容,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将孩童抱在怀里。
孩童只有五六岁,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他很依赖那名女子,在对方怀中撒娇。
此时,苏寒心神动荡起来,几乎不可把持,他看到了那名孩童的脸,很清晰,如同近在眼前。
那就是苏寒的脸,尽管只有五六岁,但与现在没有太大差别,可一眼认出。
“那是我吗?是我吗?”苏寒双手都在抖动:“我看到了记忆中的我。”
心神动摇,秘术顿时溃散,残破的记忆分散成无数碎片。苏寒知道轻重,他深深吸了口气,以净心诀稳住心神,而后将碎片重新组合。
记忆中,幼年的苏寒在女子怀里耍赖撒娇,英武的男子在旁含笑注视,而后,三人一起出门。
卧房外,有一片竹林,绿叶婆娑,这里显然是一处山野,远离城镇,荒僻却很清幽,风景如画。幼年的苏寒骑在英武男子的脖间,快乐的欢呼。
“娘亲,爹爹带我骑大马......”
此时此刻,净心诀仿佛都失效了,苏寒的心神简直无法控制,记忆的画面瞬间又崩溃消散。
“这是我的爹爹和娘亲!我听到幼年的我在呼喊他们!”
这一瞬间,苏寒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遗忘了记忆,遗忘了身世,直到此时,他才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原以为,我无人疼,我人爱,是从草里长出来的,今日才知道,我也有爹爹和娘亲。”苏寒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自语:“爹爹和娘亲都很疼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寒才擦掉眼角一滴将要流出的泪水,再次拼凑起记忆碎片。
小桥,流水,绿树,红花,山野静寂,如同画里。不沾烟尘的女子与英武男子带着年幼的苏寒踏春,一块点心分成三份,一家三口一人一份,仿佛咀嚼着蜜糖,甜到了心里。
这是一个和睦且充满温情的小家,令人羡慕,苏寒几乎看的痴了。
记忆中都是欢歌笑语,母亲的慈爱,父亲的关怀,苏寒如俗世中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被父母的爱所浸润。
画面又一次崩散消失了,这一次捕捉到的碎片全数用完,记忆中断。若想得到更多的记忆,只有捕捉更多的碎片。
记忆让人温暖,亦让苏寒觉得不可思议,看得出,幼年的他倍受父母的宠爱,但这一切在苏寒九岁时全部变了。他成了一个孤儿,被人遗弃,丢在小城的街旁,险些被冻死。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真相,就隐藏在那段消失的记忆中!”